第41章 老将军被辞引发的“政治阴谋” (2)

　　4月10日，参谋长联席会议一致同意解除麦克阿瑟的一切职务，由马修·李奇微中将接任。虽然撤换的是“联合国军”的司令长官，但美国人不打算征询联合国的意见。杜鲁门命令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雷德利将军从速执行，越快越好。因为总统得知《芝加哥论坛报》已经准备发布消息，说美国总统将“更换”“联合国军”指挥官。“更换？！才不是更换呢，”杜鲁门怒气冲冲地说，“我不可能让他主动向我辞职，我要把他开除！”

　　布雷德利将军立即从五角大楼发电传给正在朝鲜的陆军部部长弗兰克·佩斯，通知他美国总统已决定撤换“联合国军”司令长官的事，并要他立即飞往东京把这个消息通知麦克阿瑟。布雷德利将军希望用这种方式缓和一下对麦克阿瑟自尊心的打击。

　　不幸得很，由于电源故障，五角大楼与佩斯将军本人的联系失败了，这位陆军部部长被一场冰雹围困在帐篷里。同时，白宫的新闻秘书却在东京时间凌晨1时华盛顿时间是中午。匆匆召开记者招待会，发布了杜鲁门总统以为已经发到东京的电报：

　　总统致麦克阿瑟将军:

　　作为总统和美国军队总司令，我有责任撤换你盟国最高统帅、联合国军总司令、远东军总司令、美国驻远东陆军司令官等职,对此深感遗憾。

　　你应将所任各职移交马修·B.李奇微中将,立即生效。你有权下达为前往你所选择的地方所需下达的命令。

　　关于撤换你的原因将在向你发布上述命令的同时公诸之众。

　　美利坚合众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哈里·杜鲁门

　　虽然麦克阿瑟认为他所接到的命令是如此严厉，“以至于当一个司令官被解职时所常有的礼遇也受到了妨碍，不啻使我受到了管制。没有一个办公室听差，没有一个打杂女工，没有随便哪一种仆人会被这样无情地不顾起码情面地解雇。”但是令人震惊的是，麦克阿瑟泰然自若，竟然没有一丝怒火。当传达总统命令的惠特尼少将走到他的办公室时，佩戴着五颗将星的麦克阿瑟神情庄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庄严地接受了总统的解职令，声色不为所动。

　　“这是他最光辉的时刻！”惠特尼少将几乎是哽咽着宣读了这个命令，他为自己一生要经历这样的时刻而感到难过，但是也为麦克阿瑟的军人风采感到骄傲。的确，作为一名载入美国史册的军人，麦克阿瑟将军在他52年的军事生涯中，学会了——事实上也实践了一切军人的美德，唯一例外的是他当不好副司令长官。

　　杜鲁门与全国民众的抗争

　　最高军衔不过是少校的美国总统，竟然开除战功显赫的五星上将，这个消息让美国人不能容忍。从马萨诸塞州的伊撒姆到加利福尼亚州的奥克兰，公众们纷纷用倒悬国旗或下半旗的方式表示对杜鲁门的不满和对麦克阿瑟被解职的痛惜。正在举行会议的洛杉矶市政会立即宣布休会，对麦克阿瑟遭到“政治谋杀，致以沉痛的悼念。”参议员詹纳说，“美国今天落在一个受苏联间谍指挥的秘密小圈子里的人手里。”在密尔沃基的一个集会上，臭名昭著的参议员麦卡锡骂总统是个“狗崽子”，说总统周围都是些喝醉了的利欲熏心之徒。

　　在麦克阿瑟被解除职务的第二天早上，那位公开麦克阿瑟信件的参议员马丁主持召开了一个由共和党领导人参加的会议。马丁耸人听闻地告诉记者说，会议讨论了“弹劾总统的问题”。他甚至暗示，不仅是杜鲁门总统，而且这个行政当局都有可能受到审判。

　　美国公众则用他们自己喜欢的方式来 “悼念”麦克阿瑟。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圣加夫列尔和马萨诸塞州的伍斯特,人们烧掉了杜鲁门的画像。在俄克拉荷马州的庞卡城,还有公众烧掉了“助纣为虐”的国务卿艾奇逊的模拟像。在格里菲斯体育场的一个集会上,竟然有人给杜鲁门总统喝倒彩——自从1932年美国人以这种方式攻击把美国经济搞得一塌糊涂的胡佛总统以来，让现任总统下不来台，这还是第一次。除此之外，还有民众写信和打电报给白宫，怒斥对麦克阿瑟的“不公正”处分。在近三万封电报和信件中，只有不到1\/20的人支持总统。在马里兰州的查尔斯顿，一位妇女在电报稿中说总统是“白痴”，电报局拒绝了她，但是译电员不得不和这位妇女一起查阅辞典，最后选择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词：“钝才”。

　　在被解除职务——是他担任的所有令人仰慕的职务——十天之后，麦克阿瑟那架破旧的“巴丹”号飞机降落在旧金山机场，这是将军14年来第一次踏上祖国的土地。数十万加利福尼亚人用最为热烈的方式欢迎这位被解除一切职务的职业军人，他们争先恐后地在将军经过的地方欢呼，以至于从机场到旧金山饭店仅14英里的路程，将军的车队就走了两个小时。离将军最近的当然是旧金山市的警察们，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机会“瞻仰”这位光彩照人的将军，因为他们不得不手挽手地保护着将军以及将军的夫人和十三岁的阿瑟·麦克阿瑟二世，以免他们被挤倒踩死。

　　在回到祖国的第二天,麦克阿瑟将军在旧金山市政厅的台阶上发表了一个简短的演讲，他拒绝再发表任何政治见解。他说：“我唯一的政见可以用你们大家都十分熟悉的话来表达——上帝保佑美国！”

　　4月19日，麦克阿瑟将军来到首都。在华盛顿国家机场，麦克阿瑟受到了空前绝后的热烈欢迎，除了30万人的夹道欢迎外，欢迎将军的还有17响礼炮和联席会议的参谋长们。麦克阿瑟似乎并不知道，正是这些向他敬礼的参谋长们合伙作出决定，撤销他所担任的一切职务，他以为那是总统干的。所以，麦克阿瑟高兴地接受了参谋长们送给他的一套银质茶具。而对于总统派来迎接他的特使，麦克阿瑟却冷冰冰的。12时30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留在了麦克阿瑟个人的历史上——全美国的听众通过现场转播的无线电广播听到了国会卫队长的通告：

　　议长先生，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驾到！

　　将军阔步走上讲坛，他那镶着金边的帽子和惹人注目的军用风雨衣刹那间沐浴在闪光灯和聚光灯之下。身材高大而魁梧的麦克阿瑟面对欢声雷动的呼喊和恭敬迎候的两院议员们，肃然直立，毫不动容。随后，他发表了一个被三十次掌声和欢呼声打断的34分钟的讲话:

　　我的讲话,并不带着风烛残年的积怨与苦痛,我心里想的只有一个目的:为国服务。

　　如果潜在的敌人能在两条战线分用兵力,我们也必须相应予以对抗。对亚洲共产主义的姑息甚至投降,必然会同时损害我们为了阻止它在欧洲进展所作出的努力。

　　我的官兵问我,为什么要在战场上把军事优势让给敌人？

　　我回答不了。

　　我就要结束52年的服役。还在本世纪开始之前,我参加陆军,就是为了实现我孩提时代的希望与梦想。自从我在西点军校宣誓效忠以来,这些希望与梦想已经烟消云散。但是我还记得当时最流行的军营歌曲的叠句，歌词骄傲地宣称老兵不会死,只是悄然隐去。像歌中的老兵一样，我作为一个努力完成上帝所赋予的那份天职的老兵,现在结束我的军事生涯,悄然隐去。

　　再见。

　　与美国人民为麦克阿瑟被解职而义愤填膺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在朝鲜作战的军官们却支持总统的决定。《纽约时报》的战地记者从汉城向华盛顿发回的电讯说：由于麦克阿瑟失去了所有的指挥权，“在校级军官中，普遍的感觉是东京总部与在朝鲜的第8集团军之间的关系将更为融洽。”

　　东京总部与朝鲜战场关系的融洽，并不当然意味着李奇微和他的第8集团军会有什么令美国人喜出望外的表现。从1951年4月下旬开始,联合国军与中朝联军在三八线附近激战一个多月之后,交战的双方取得了同样的战果,那就是都未取得明显的胜利。中朝军队在三八线以北地区控制了局势,联合国军则在三八线以南的部分地区终于控制了一条预定的战线。事实上，美国的战争目标就是这样：“在三八线以北，并且应当既是在战术上可以防守，又是实际可以得到的防线。”现在，美国达到了目标，中国和朝鲜对当前的状态也很满意，停战的问题就可以真正启动了。

　　赞曰：

　　急流勇退 麦克阿瑟宝刀未老身退功未成

　　老兵不死 五星上将解甲归田艰难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