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当你老了

　　叶芝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袁可嘉译）

　　诗人小传

　　叶芝（1856—1939），杰出的后期象征主义诗人，192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出生在爱尔兰一个画家家庭。1889年出版首部诗集《马辛的漫游与其他》。同年，对美丽的茅德·冈一见钟情，并陷入一种无果的爱恋。1891年，在伦敦组织“诗人俱乐部”、“爱尔兰文学会”，宣传爱尔兰文学。1896年，参与筹建爱尔兰民族剧院，拉开爱尔兰文艺复兴序幕。1899年，其诗集《苇丛中的风》获得最佳诗集学院奖。1902年，任爱尔兰民族戏剧协会会长。1910年，获英国王室年金奖和自由参加任何爱尔兰政治运动的免罪权。1932年，创立爱尔兰文学院。1938年，移居法国，一年后病逝。叶芝一生创作甚富，诗集《奥伊辛漫游记》、《后期诗集》等是其主要作品。

　　品茗赏诗

　　23岁时，叶芝对美丽的女演员茅德？冈一见钟情，强烈的爱慕之情给诗人带来了无穷的灵感，使他得以创作出许多优秀的爱情诗篇。《当你老了》就是其中的一首。诗开头的假设其实是一个誓言，诗人把自己连同自己的未来一起押给了爱人，这爱也许只是为了爱人的一个眼神。诗人保证，即使情人老了，自己仍然深爱着她。即使她头发花白、老眼昏花，仍然可以为那一个柔和的眼神带来的爱慕、阴影和忧伤回想，赋予最后的生命一点充实。

　　然而，诗人的坚定并没有得到理想的回报。情人美丽、年轻、内秀，注定了诗人爱情的艰难和曲折。诗人爱的不仅仅是情人年轻美丽的外表，更爱着她的灵魂——那是朝圣者的灵魂，诗人的爱也因此变得圣洁。诗人爱情人的甜美容颜，同样爱她痛苦的皱纹。诗人的爱不会因的艰辛而却步，不会因为情人的年老色衰而褪色，反而会历久弥新，磨难越多爱得越坚笃。

　　尽管苦恋无果，诗人仍会追思那逝去的岁月，回忆那追求爱情的过程，平静地让爱在心里、在唇间流淌。诗人所担心的是情人。她会在年老的时候为这失去的爱而忧伤吗？她会凄然地诉说着曾经放在面前的爱情吗？诗人的爱已经升华。那是一种更高境界的爱——诗人关注着情人，愿她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