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白净草原 屠格涅夫(7)

“苍鹭,”科斯佳重复一遍……“巴夫路霞,我昨天晚上听见的是什么,”他略停了一会儿又说,“你也许知道的。”

“你听见些什么?”

“我听见的是这样。我从石岭到沙希基诺去;起初一直在我们的榛树林里走,后来走到了一片草地上——你知道吗,就是溪谷里转一个大弯的地方,那儿不是有一个水坑⑦吗;你知道,坑上还长满了芦苇;我就从这水坑旁边走过,弟兄们啊,忽然听见这水坑里有一只东西呜呜地叫起来,声音悲哀得很,真悲哀:呜——呜……呜——呜……呜——呜!我吓坏了,弟兄们啊!时候已经很晚了,而且声音那么悲惨。我真要哭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嗳?”

“前年夏天,有些强盗把守林人阿金淹死在这水坑里了,”巴夫路霞说,“也许是他的魂灵在那里诉苦。”

“原来是这样,弟兄们啊,”科斯佳睁大了他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这样说。“我原先不知道阿金淹死在这水坑里;要是知道了,还要害怕呢。”

“不过,听人家说,那里有些很小的蛤蟆,”巴夫路霞继续说,“这些蛤蟆叫起来很悲哀。”

“蛤蟆?啊,不,那不是蛤蟆……怎么会是……(苍鹭又在河面上叫了一声。)哎,这家伙!”科斯佳不由地说出,“好像是林妖叫。”

“林妖不会叫的,他是哑巴,”伊柳霞接着说,“他只会拍手,哔哔地响……”

“怎么,你看见过吗,看见过林妖吗?”费嘉用嘲笑的口吻打断了他的话。

“不,没有看见过,千万别让我看见吧;可是别人看见过。前几天我们那儿有一个农人给他迷住了:他领着他走,领着他在树林里走,老是在一块地上打圈子。好容易到了天亮的时候才回到了家里。”

“那么他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他说很大很大,黑的,遮蔽着身子,好像藏在树背后,不大看得清楚,好像在躲避月亮,一双大眼睛望着,望着,一眨一眨的……”

“啊哟!”费嘉轻轻地哆嗦一下,耸一耸肩膀,这样叫出来,“呸!……”

“这坏东西为什么要生到世界上来?”巴夫路霞说,“真是!”

“不要骂,当心,会给他听见的。”伊柳霞说。

大家又默不做声了。

“看呀,看呀,伙伴们,”忽然传出凡尼亚的幼童的声音,“看天上的星星呀——像蜜蜂那样挤在一起!”

他从席子底下探出他那嫩嫩的小脸儿来,用小拳头支撑着,慢慢地抬起他那双沉静的大眼睛来。所有的孩子的眼睛都仰望天空,好一会儿不低下来。

“喂,凡尼亚,”费嘉亲切地说,“你的姊姊阿妞特卡身体好吗?”

“身体好的。”凡尼亚回答,他的发音有些模糊不清。

“你跟她说,她为什么不到我们那里来玩?”

“我不知道。”

“你跟她说,叫她来玩。”

“我跟她说吧。”

“你跟她说,我有礼物送给她。”

“你送不送我?”

“也送给你。”

凡尼亚透一口气。

“算了,我不要。你还是送给她吧:她待我们真好。”

凡尼亚又把他的头靠在地上了。巴夫路霞站起来,手里端了那只空锅子。

“你到哪里去?”费嘉问他。

“到河边去打点水,我想喝点水。”

两只狗站起来,跟着他去了。

“当心,别掉在河里了!”伊柳霞在后面喊他。

“他怎么会掉?”费嘉说,“他会留神的。”

“对,他会留神的。可是事情很难说,他弯下身去打水的时候,水怪就会抓住他的手,把他拖下去。后来人家就说:这个人掉在水里了。其实哪里是掉下去的……”他倾听一下,接着说,“听,他钻进芦苇里去了。”

芦苇的确在那里分开来,发出悉索悉索的声音。

“真有这回事吗,”科斯佳问,“说是那个傻子阿库丽娜自从掉在水里之后就发疯了。”

“正是从那时候起的……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可是听说,她从前是一个美人呢。水怪把她的相貌弄坏了。它大概没有想到人家会这样快把她救起来。它就在水底下把她的相貌弄坏了。”

(这个阿库丽娜我也碰见过不止一次。她身上遮着些破衣烂衫,样子瘦得可怕,脸像煤一样黑,目光迷迷糊糊的,牙齿永远露出,她常常一连几小时地在路上的某处踏步,把骨瘦嶙峋的手紧紧地贴在胸前,像笼中的野兽一般慢慢地从这只脚换到那只脚。无论对她说什么,她都不懂,只是有时痉挛地哈哈大笑。)

“听说,”科斯佳继续说,“阿库丽娜因为情人欺骗了她,才跳到河里去的。”

“正是为了这个。”

“你记得华西亚吗?”科斯佳悲哀地接着说。

“哪个华西亚?”费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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