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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神训接着又写:

嗯嗯啊啊嗯嗯姆嗯呜嗯呜嗯呜弗他又转过身来,向着台上看不见的人群,用手指着他在黑板上写的字。

演说家姆姆,姆姆,咯,咕。姆姆,姆姆,姆姆,姆姆,姆姆。

接着,他自己感到很不满意,一挥手就把黑板上的字擦去,又写上另外许多字,在那些字中我们可以看出:

再见啊再见

啊吧演说家又一次转向台上的人群;他微笑着,做出询问的样子,意思表示希望大家已经了解了他的意思,听懂了他所讲的话;他对那些空椅子指着他所写的字。他一动也不动地呆了一会儿,样子很严肃,也似乎很满意;可是接着,由于没有看到他所希望的反应,笑容逐渐消失,他的脸色阴暗下来;他又等待了一会儿;忽然他极不高兴地草草一鞠躬,就走下讲台来;他向台中间的正门走去,步子像一个幽灵—样;在走出正门之前,他又慎重其事地向那几排空椅子一鞠躬,向看不见的皇帝一鞠躬。现在台上除了椅子、讲台和满台的纸花和纸条以外,什么也没有了。正门大开,外边是一片黑暗。

这时我们第一次听到看不见的人群发出了人的声音;他们大笑着、彼此交谈着,他们发出嘘的声音和表示轻蔑的咳嗽声,这声音一开始很低,随着慢慢高起来,接着又逐渐低了下去。这一切一定要持续较长时间,长到足使观众——真正的看得见的观众——对这一结尾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幕很慢很慢地落下。

1951年4-7月最初演出时,在演说家发出哑巴的咕噜声中幕落。没有使用黑板。——原注。

后记尤琴·约纳斯戈是目前法国所谓新的戏剧“流派”——“先锋派”的最主要的代表人物。关于这—派的情况我们知道得不多,根据所见到的一点材料,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从思想方面讲,“先锋派”所宣扬的完全是一种绝对的悲观主义。我们知道,悲观主义原是现代欧美资产阶级文学的主要特点。这种悲观主义思想的产生,根据英国一位批评家兰姆莱的分析,有以下三个主要的历史根源:“首先,是存在主义作家所接受的、从二十年代的德国开始流行的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的哲学;其次,是某些天主教小说家所提出的人在精神上已面临绝境的思想;再次,则是许多“政治避难者”所写的‘恶梦文学’”①(①

弗莱德立克·兰姆莱:《二十世纪戏剧趋向》,伦敦巴瑞及罗克里夫公司1960年版,第141页。);而所有这些方面,兰姆莱进一步指出,可以说,在“先锋派”的作品中都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这些所谓“先锋派”的剧作家,不但认为”人类没有前途”、“人生空虚”,他们甚至于荒谬地把人说成“不过是在黑暗中矗动的一种非个人的、既无目的也无意义的力量而已”!①(①

肯内兹·索尔卜·饶《你头脑中的剧院》,纽约凡克及瓦格纳公司1959年版,第144页。)其次。从戏剧形式方面来讲,他们提倡所谓“反戏剧的戏剧”(Anti-Pieces)、“原始戏剧”或“纯戏剧”,其实归总一句话,就是反对—切戏剧传统。

约纳斯戈曾在一篇文章里说,“我厌恶推理的戏剧,那种戏的结构仿佛是一种三段论法,开始的几场作为一个前题,最后几场就是它的逻辑结论。”这话当然是很有代表性的。②(②

有趣的是,美国有一位批评家指出,约纳斯戈自己也并未跳出这个圈子,他还特别提出《椅子》作为例证。)“先锋派”认为戏剧家的任务决不是向观众“传达任何消息”③(③《椅子》一剧的写作目的显然就在于此。),也不是提出”任何形式的救世之道”。—个戏剧家只应该“以自己为见证人,在他的作品中反映出他自己以及别人的痛苦,或者——这当然是极偶然的情况——反映他自己以及别人的欢乐”。因此他们提出要使戏剧脱出“文学的辖制”,纯粹通过形象以达到“心灵与心灵之间的默契”。换句话说,也就是要使戏剧变成一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约纳斯戈曾经写过不少专文,阐述他这一套反动的美学观点和艺术主张。比如,在一九五八年二月《新法兰西》杂志刊登的一篇题为《戏剧的实验》的文章里,他说:

如果说戏剧的本质是扩大效果的话,那么就应该尽量地扩大、强调、激化它的效果,使它达到顶点。促使戏剧跨越既非戏剧性质又非文学性质的中间领域,就是使戏剧恢复它的本色,它原来的自然界限。……应该使戏剧朝着畸形以及漫画的方向迅速奔驰……使戏剧回到令人无法忍耐的地步。让戏剧把一切推向痛苦的极点。

……戏剧是感情的极度夸张,脱离真实的夸张。

如果没有精神上的童真(标新立异)……也就没有戏剧,没有艺术了。人们可以用滑稽的手法加强一出戏的悲剧含义……对于某些人说来,悲剧在某种意义上似乎能使人更加感到鼓舞,因为,假使悲剧要表现被天命所征服、所击败的人的软弱无力的话,那么悲剧就承认了……天命的现实……驾驭着宇宙的规律的现实。而人的软弱无力,人的奋斗的无用,在某种意义上说,似乎也就是喜剧性的了……又如,在发表于一九六一年九月号美国《戏剧艺术》中的一篇文章(《使神奇的东西获得生命》)里,他更毫不隐讳地说,正如—幅画的作用就是一幅画一样,“戏剧的作用就是成为戏剧……如果戏剧成了戏剧以外的别的什么东西(一次示威,说明一个思想,企图进行煸动、教育或是再教育,等等),那它未免是太渺小了……”他并且公开攻击现实主义,说现实主义把“想像力禁锢在四堵最狭隘的没有窗户的墙壁之内。他们把这种现实主义称为生命和光明,其实却只不过是死亡和阴影”。而只有“先锋派”的那种毫无意义的“艺术”,才是真正的“艺术”!他说,“如果一个人不了解‘无用’的用处,和‘有用’的无用,那他就是不了解艺术的真谛。”

所有这—切当然只能说是疯狂。然而,在那彻底丧失理性的资本主义世界中,正是这种疯狂的东西最有市场。所以目前这些所谓“先锋派”戏剧,不仅在法国本国闹得满城风雨,①(①

据说有很长一段时间,约纳斯戈曾经有三个剧本同时在巴黎演出。)而且它的影响竟已遍及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先锋派”的剧本(自然包括本剧在内)在纽约、伦敦等地上演时,每每被渲染成轰动—时的大事件,英、美本国的“先锋派”作家也已经在渐渐露头了。

法国“先锋派”剧作家中,另一个与约纳斯戈“齐名”的,要算是《等待戈多》(EnattendantGodot)的作者塞米尔·柏克特(原籍爱尔兰)。

《等待戈多》内容的空虚与贫乏,可以说较之《椅子》有过之无不及。它主要写两个乞丐等待着一个始终也不出场的名叫戈多的人。全剧只是这样的一些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话:

艾斯特拉岗:咱们走吧。

符拉底米尔:咱们不能走。

艾斯特拉岗:为什么?

符拉底米尔:咱们得等待戈多。

艾斯特拉岗:啊!(沉思片刻)你知道准是这儿吗?

符拉底米尔:什么?

艾斯特拉岗:准是在这儿等他。

符拉底米尔:他说在树边(看看那棵树),你看见这儿有别的树吗?

艾斯特拉岗:这是什么树?

符拉底米尔:不知道。一棵柳树。

艾斯特拉岗:树上的叶子呢?

符拉底米尔:总是死了吧。

等等、等等,就这样一页一页地接下去。最后,因为戈多始终没来,他们决定上吊。

艾斯特拉岗:你身上有绳子吗?

符拉底米尔:没有。

艾斯特拉岗:那咱们就没法上吊。

符拉底米尔:咱们走吧。

艾斯特拉岗:等等,我有一根裤带。

符拉底米尔:这太短了。

他们试着用这根裤带自杀,裤带断了,他们弄得毫无办法。接着:

符拉底米尔:咱们明天再上吊吧(略停)。除非戈多明天会来了。

艾斯特拉岗:他要是来了呢?

符拉底米尔:那咱们就得救了。

符拉底米尔:怎么样?咱们走不走?

艾斯特拉岗:对,咱们走吧(他们仍一动也不动)。

——幕落但这样一个剧本却轰动了整个资本主义世界①(①

据一九五九年的统计,《等待戈多》已被翻译成十九种文字,并曾在法国、西德、西班牙、波兰、匈牙利等二十四个国家上演。),被看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杰作”!

属于他们这一派的当然还有别的许多人,其中较为重要的有乔治·谢亚德(GeorgesSchehade)和亚瑟·阿达莫夫(Arthur

Adamov)。(阿达莫夫现已脱离先锋派。)尤琴·约纳斯戈于一九一二年出生于罗马尼亚,很小的时候就到了巴黎,少年时虽又回到布加勒斯特去呆过一阵,但一九三八年后,他就一直在法国定居下来。

据说,早年的时候,他对戏剧极为厌恶。他讨厌剧本中所使用的那些“巧招儿”,也不能容忍舞台上所表现的夸张失实的人生。一九四九年,他写了一个名为《秃头的女歌星》(La

Cantatrice

chauve)的剧本,主要目的是为了对戏剧进行讽刺。此如,在这个剧本里,他让一男一女因一种很偶然的机会,同时在一个人家作客。他们—起谈了很久,到最后才发现,他们原来是夫妻!这是多么意想不到的事,多么出人意外的巧遇!”他们就这么—遍一遍地重复着。这样便产生了第一个所谓“反戏剧”的戏剧。

可是等到约纳斯戈看到了《秃头的女歌星》演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弄错了。因为他用来作为讽刺手段的极端的夸张,在舞台上却发生了很强烈的戏剧效果。

之后,他对戏剧有了一种“新的看法”,认为戏剧完全可以向一个“新的”、但仍然可以称为“反戏剧”的方向发展,那就是我们上面所说的他的那些“理论”。

《椅子》正是他在这种“新的理论”指导下完成的第一部“成名之作”。接着他还写出了《教训》(LaLecon)、《杰克或让步》(Jacqesoula

soumission)、《不为钱的杀人者》(Tueursansgages)及《犀牛》(Rhinoceros)等剧。

译者1962年10月中国戏剧出版社1963年11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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