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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会!”蕾蒙娜答道。“它比我所有的东西都更属于我;因为当它刚能站起来的时候,费利佩就把它送给了我;那时它出生才两天;我天天亲自喂养它,直到现在;现在它五岁了。亲爱的巴巴,我们永不分开,永不!,她两手捧着它的头,爱抚地把脸颊贴着它。

亚历山德罗在忙活着,把两只网兜分别系在鞍子两边。“巴巴永远不会知道它驮着东西;这同宪并没有我的小姐所想的那么重,‘他说。“只是因为她的额头上没有东西保护,带子勒痛了她的皮肤,她才觉得分量不轻。”

亚历山德罗飞快地拾援着。他的手在哆嗦。“我们一定要尽快收拾,最亲爱的小姐,”他说,“时间不多了。然后我们休息一下。天亮前我们要找到一个整个白天都能安全躲藏的地方。我们只有在晚上赶路,否则他们会追到我们。”

“他们不会追的,”蕾蒙娜说。“不会有危险。夫人说她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管!”她狠狠地重复道。“她让费利佩也这么说过。费利佩要帮助我们。他愿意你留在我们这里;但他所能得到的只是,她将‘什么也不’管!但他们不会来追我们。他们希望再也不要听到我的消息。我是说,夫人希望再也不要听到我的消息。费利佩会难过的。费利佩是个好人,亚历山德罗。”

现在他们全都准备好了——蕾蒙娜骑上了巴巴,两只装东西的网兜挂在马鞍两边。亚历山德罗牵着他疲惫的小马步行。对于一个就要结婚的人来说,这样儿太寒酸了,但蕾蒙娜的心里充满欢乐。

“我不知道为什么,亚历山德罗,”她说,“我本来以为我会害怕的,可我一点儿也不怕——一点儿也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怕,亚历山德罗,”她加强语气重复说。“是不是有点儿怪呀?”

“是的,小姐,”他庄重地回答说,他挨近她走着,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是奇怪。我害怕——为你害怕,我的小姐!但事已如此,我们不能回头;也许圣徒会帮助你,让我来照顾你。他们肯定爱你,小姐;但他们不爱我,也不爱我的乡亲。”

“你难道永远不叫我的名字吗?”蕾蒙娜问道。“我恨你叫我小姐。夫人每次生气的时候总是这么叫我。”

“我再也不叫你小姐了!”亚历山德罗叫道。“圣徒禁止我用那女人的话来跟你说话”

“你就不能叫我蕾蒙娜?”她问道。

亚历山德罗迟疑不决。他说不出为什么蕾蒙娜这三个字他似乎很难说出口。

“你不是说你想到我时总会想到另一个名字,那叫什么来着?”她继续道。“那个印第安人的名字——那个野鸽子的名字?”

“麦琪儿,”他说。“那个晚上你吻了我之后,我整整一个晚上注视着你,两只野鸽子在黑暗中相互应和,就打那时候起,我想到你就当你是麦琪儿;当时我对我自己说,我的爱人就像那样,像那鸽子:鸽子的声音像她一样低,比世界上任何声音都要美,鸽子对配偶永远是忠实的——他停了下来。

“就像我对你一样,亚历山德罗,”蕾蒙娜说,从马上弯下腰来,把手搁在亚历山德罗的肩上。

巴巴停下脚步。以前它从女主人最微小的动作中就能知道她要于什么;可现在情况变了,它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蕾蒙娜骑着它的时候,从来没人这么近地挨着它走,摸着它的肩膀,手搁在它的鬃毛里。要不是亚历山德罗,换了其他任何人,即便是现在,它也不能容许。但是,既然蕾蒙娜平安无事,那一切都准没错;现在她伸出手去搁在了亚历山德罗的肩上。这是不是表示要停下休息一会儿呢?巴巴心想也许是这样,于是便停了下来;它把头转向右边,朝后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亚历山德罗搂着蕾蒙娜,她的头靠着他的头,他们的嘴唇贴在一起——巴巴能怎么想呢?它调皮得像个人或小精灵似的,往旁边一跳,把这对情人分开了。他们俩都哈哈大笑,然后马儿慢跑起来——亚历山德罗跟着奔;那可怜的印第安小马受了感染,也大步慢跑起来,它可是好多天没这么跑过了。

“那么我的名字就叫麦琪儿了,是吗?”蕾蒙娜说,“这声音真好听,但我更喜欢叫麦吉拉。叫我麦吉拉呼。”

“很好,”亚历山德罗答道,“因为以前从没人叫过这个名字。我叫起麦吉拉来也不会费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蕾蒙娜这三个字我总是很难说。”

“因为你应该叫我麦吉拉,”蕾蒙娜说。“记住,我再也不叫蕾蒙娜。那也是夫人对我的称呼——还有亲爱的费利佩,”她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他不会知道我的新名字。我愿意他永远叫我蕾蒙娜。但现在对于这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人来说我叫麦吉拉——亚历山德罗的麦琪儿!”

正文第十六章

更新时间:2007-10-1710:18:16本章字数:8908

他们跑上公路,又轻快地跑了一英里之后,亚历山德罗突然伸手勒住巴巴的缰绳,让它在公路上原地打转。

“我们不用再在这条路上往前走,”他说,“但我必须把留在这儿的脚印擦掉。我们往回走几步。”听话的巴巴慢慢往回走,还带点儿跳跃,仿佛它懂得了亚历山德罗的计谋;那匹印第安小马也笨拙地跳跃着,然后,在亚历山德罗熟练的指引下,它突然奋身一跃,跃过右边一块岩石,站在那儿等待下一个命令。巴巴跟了过去,还有上尉;路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是从哪儿离开公路的。

亚历山德罗让小马打了一个又一个转,圈子逐渐增大,朝着一个又一个方向慢跑,然后又回到原来的足印上跑一会儿,蕾蒙娜顺从地跟着跑,却压根儿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亚历山德罗说,“我想现在他们再也发现不了我们是在哪儿离开公路的了。他们会骑马顺公路往前,看见我们的脚印这么清楚,准会以为我们是一直往前骑的,一时不会引起注意;等他们注意到了,也绝对无法看出我们的脚印到哪儿为止。现在艰难的旅程等着我的麦吉拉了。她会害怕吗?”

“害怕!”蕾蒙娜笑道。“害怕——骑着巴巴,还跟着你!”

但是旅程确实是艰难的。亚历山德罗决定白天躲在他知道的一个山谷里,那里有一条小路通往坦墨库拉——这条小路只有印第安人知道,一旦进入这个山谷,就再也不可能被人追上了。尽管蕾蒙娜相信不会有人来追他们,但亚历山德罗可不敢掉以轻心。他认为,夫人自然绝不会善罢甘休,她至少也要想办法找到马和狗。“如果愿意,她可以说,我偷了她一匹马,”他恨恨地暗自思忖;“大家都会相信她。如果我们说那是小姐自己的马,没人会信我们。”

谷口离公路只有两英里;但那儿是一片密密匝匝、几乎难以通行的树丛,小株树长得挺高,树梢相接,似乎又是一层植丛。亚历山德罗从来没有骑马打这儿穿过;有一回他徒步从另一边来到这儿,强行穿过枝叶纠结的树丛,却发现快到了公路边,不由大吃一惊。他就是从这个山谷里采来蕨子,蕾蒙娜欣喜地用它们来装点了小教堂。山谷里到处都是蕨子,就像在热带一样繁盛;但那儿是离谷口大约一英里的谷底,从这儿下去,亚历山德罗得爬下一堵陡峭的石壁。这谷口比岩石中的一条裂缝大不了多少,山谷里小溪的源头处只是一个小小的泉眼。正是这宝贵的水和那地方的无法接近,才使亚历山德罗下定决心,要不惜代价、竭尽全力地到达那儿。但是这树丛像一堵墙,似乎比一堵花岗岩墙更难逾越,他们骑马沿着这堵墙往前走,想要找一个缺口,却是徒劳.亚历山德罗觉得它似乎比去年春天更密、纠结得更紧了。最后他们择路下到了旁边一个小山谷——一条主要的山谷旁的支谷——的谷底;从这儿再往下几杆远,他们就自得严严实实,从上面往下看去,就像被地球吞蚀了一样。黎明的第一道红霞出现了。从东边的地平线到天顶,整个天空犹如带斑点的深红色羊毛。

“哦,多可爱的地方呀!”蕾蒙娜叫道。“我肯定我们的旅途一点也不艰难,亚历山德罗!我们就留在这儿吗?”亚历山德罗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个鸽子对恶劣的环境知道多少啊!”他说。“这才刚刚开头;即便是开始,也够艰难的了。”

他把小马拴在小树上,勘察起这块地方,在任何方向只要一钻进树丛,立刻就不见了人影。最后他转回来,认真地说,“麦吉拉愿不愿意让我离开她一会儿?那里有一条路,可我只能步行去找。我不会去得太久。我知道那条路就在附近。”

蕾蒙娜双眼含泪。她怕的就是看不见亚历山德罗。他忧心仲忡地凝视她。“我一定得去,麦吉拉,”他加重语气说。“我们在这里很危险。”

“去!去!亚历山德罗,”她哭道。“但是,哦,别去得太久!”

他消失在树丛里,粗枝桠儿被他嘎嘎地折断,蕾蒙娜觉得她又成了孤苦伶订的了。上尉也跟着亚历山德罗走了,任她怎么叫唤,它也没有回头。山谷里一片寂静。蕾蒙娜头枕着巴巴的脖子。一分钟就像一个小时那么冗长。最后,就在黄色的光芒掠过天空,深红色的羊毛一瞬间变成金色的时候,她听见了亚历山德罗的脚步声,紧接着看见了他的脸。脸上神色飞扬。

“我找到那条路了!”他欢呼道;“但我们又得从这儿往上爬;讨厌的是,现在天太亮了。”

他们心惊肉跳、哆哆嗦嗦地催马爬上山谷,又来到光天化日里,朝西快跑了半英里,依然尽量紧挨着密密的树丛。这时,领头的亚历山德罗突然折进了树丛里质面上看不出缺口;但枝桠分开又合拢,他的头露出在枝桠上面;小马仍然一个劲向前快跑。巴巴踏上这条林木覆盖的小路,不高兴地喷着鼻子,密密匝匝、荆棘扎人的枝桠刮拉着蕾蒙娜的面颊。更糟的是,枝桠勾住了挂在巴巴两边的网兜;倾刻之间网兜就被紧紧缠住了,巴巴又是站起又是踢腿。这会儿可是真的碰到了难题。亚历山德罗下了马,割断扎阿兜的带子,把两个包裹都牢牢地放在他自己的小马背上。“我步行,”他说。“我只要再骑上一小段路。等到路窄的地方我来牵着巴巴。”

“路窄,”确实是这样。蕾蒙娜直发怵,吓得闭上了眼睛。一条小路,在她看来似乎只有巴掌宽——一条碎石小路,在一道断崖边上,他们从上面走过时,石子儿滚啊滚啊,滚下断崖,早就不见影儿了,回声还在传来;两匹马每走一步,就有石子滚下去。只有叶儿尖尖像刺刀的丝兰花才勉强能在这断崖上站住脚。断崖上开满丝兰花;长长的花梗有十五、二十英尺,结满密密匝匝、闪亮光洁的子房,像光泽如缎的杯状花一样在阳光下闪烁。下面——几百英尺之下——是谷底,一片茂密的树丛,看上去挺柔软,简直就像一片沼泽。树丛上不时地冒出高大的美国梧桐昂起的脑袋;远处的平原上,婉挺着晶莹闪烁的小河,小河的源头外界不知道,几乎没人看见过,那里的水将成为今天这些疲乏的人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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