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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漂亮的布鲁梅尔(GeogeBryanBrummel),伦敦时装界的领袖人物。杜丽·瓦登,英国作家狄更斯小说《巴纳比·鲁奇》(BarnabyRudlge)里的一位美女。
猫狗之嬉
今天早晨他们让我出了多少洋相,简直难以诉诸语言,那全怪古斯塔夫·阿道夫。古斯塔夫·阿道夫(楼下的人为了简便都叫他“古斯迪”)是条非常好的狗,不过,当他在广阔的田野里,或者在相当开阔的空地上时,才能被称作好狗。我可不愿意让他到屋子里来。虽说他本意善良,但是这间屋子对他来说可太窄气了。伸个懒腰,身子就超过了两张椅子外加一个古董架的长度;他摇摇尾巴,那房间就好像刚刚开过一支扫荡的军队;他呼一口气,就能把人吹灭。
吃晚饭的时候,他通常偷偷溜到餐桌底下,先躺上一会儿,然后突然站起来。我们首先从餐桌的动态知道了他的活动:那东西仿佛有了生命,想要翻个儿似的。大家拼命摁着它,竭力使它保持水平状态;这么一来,他以为我们正在策划恶毒的阴谋跟他作对,于是开始了激烈抗争。而结果往往是这样一幅画面:翻倒的餐桌和稀烂的晚餐被夹在两排恼火的、四肢伸开的男女之间。
今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样进了屋子,犹如乘着一股美洲旋风,干的头一件事就是用尾巴将我的咖啡杯从餐桌上扫掉,并将杯中之物一点不剩地泼在了我的衬衫上。
我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骂着,迅速朝他逼近,他比我抢先一步到了门口。在门口,他碰见了依莱莎,她叼着早餐吃的鸡蛋。依莱莎哼了一声,坐在地板上,几个鸡蛋在地上朝不同方向滚去,并且自己摊开了。于是,古斯塔夫·阿道夫离开了屋子,我在后面叫他,厉声吩咐他立即到楼下去,一个钟点以内别让我再见到他。他似乎同意了我的意见,绕过盛煤的畚箕,走了。我这才转回来,揩于衣服,吃完了早餐。我肯定他已经到院子里去了,不料10分钟以后我朝门道看了一眼,他竟然端坐在最高一级门阶上。我喝令他马上下去,可他只是连叫带跳,我只好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提图斯。她坐在从上面数第二级门阶上,不让古斯塔夫过去。
提图斯是我家的小猫,身量大约有一块软面包卷那么大。她愤怒地弓着脊背,正在咒骂,活像医学院的学生。
她的确在拼命咒骂,有时候我也这么干,不过比起她来,我那只能算业余水平。说实话(请注意,这完全限于我和诸位之间,我不想让你们的夫人知道我说的话,女人可不懂这些事情;但是在男人之间可以心照不宣),我认为咒骂对男人很有好处。咒骂是安全阀,坏脾气通过它宣泄而不会伤害你,否则,坏脾气就会给你的精神系统造成严重内伤。倘若一个男人说:“天哪!我亲爱的好先生,您究竟为什么如此大意(请原谅我使用这个字眼),让您轻盈雅致的脚以这么大的劲头落在了我的粗陋脚面上呢?难道您不明白自己身体朝哪个方向运动吗?您这又聪明、又可爱的年轻人哟——您哪!”或者说些效果类似的话,他就会觉得痛快多了。咒骂对于我们怒火的平息作用,相当于那两种众所周知的办法,即打碎家具和重重地摔门,何况咒骂比这两种方式要便宜得多。咒骂清理一个男人的怒气,犹如用火药清除洗衣房烟囱那样有效。偶尔发发脾气或者爆炸一次,对男人和对烟囱都有益处。对那种从来不曾咒骂,不曾狠踹过脚凳,不曾以不必要的暴力狂捅火炉的男人,我实在难以相信。没有宣泄口,生活里永远会时时产生的烦恼就很容易在体内化脓溃烂。轻微的反感不是被我们抛弃,而是和我们并肩坐下,化为烦恼;小小的冒犯在反复思考的温床上被不断培育,长成巨大的伤害,而仇恨与报复的萌芽就在它的毒影下滋生出来。
咒骂可以缓解激情,这是咒骂的作用。有一次我这样对我姑妈解释咒骂的作用,但她不以为然,她说我和这种感情毫无瓜葛。
我也是这么对拉图斯说的。我对她说:作为一只在基督徒家庭里长大的猫,她应当对自己感到羞愧。我并不在乎听见一只老猫咒骂别人,不过若是一只小猫也染上这个毛病,我可受不了。这么年轻就会骂人,实在令人悲哀。
我将提图斯放进我的衣兜里,回到书桌旁。我有一会儿忘记了她的存在,而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发现她已经悄悄爬出我的衣兜,爬到桌面上,正打算把蘸水笔吞下去。接着她把一条腿伸进墨水瓶,把它弄翻;接着她又舔起那条腿来;接着她再次咒骂,这回是对我。
我将她放在地板上,于是迪姆开始和她吵起嘴来。我的确希望迪姆少管闲事,无论提图斯干了什么事,都与迪姆无关。何况他自己也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2岁的猎狐犬,却插手所有的事情,那派头活像白发苍苍的苏格兰牧羊犬。
提图斯的妈妈介入了那场争吵,于是迪姆的鼻子就被挠破了,为此我十分开心。我将他们三个都放在门道里,此刻他们还在继续战斗。我被打翻的墨水弄得狼狈极了,气得火冒三丈,今天上午若是猫狗一族的任何成员再来愚弄我的话,那它最好带着自己的殡葬师一起来。
然而,总的来说,我的确依然非常喜欢猫狗。它们是多么乐天啊!作为同伴,它们比人类强多了,它们不会与你拌嘴和争论。它们从不谈论自己,你谈论自己的时候,它们只做听众,并始终保持着一副对谈话很感兴趣的模样。它们从不发表愚蠢的评论。它们绝不会隔着餐桌窥视布朗小姐,因为它们知道她与琼斯先生一向非常要好(他刚刚和罗宾森小姐结为伉俪)。它们绝不会把你妻子的表弟误认为她丈夫,并且把你当成她公公。而且,它们更不会要求一位年轻作者提供14部悲剧、16部喜剧、7部闹剧,外加两三部滑稽剧的脚本,而他连一部戏的脚本都没有写过。
它们从不口吐恶言,它们从不“完全为了我们好”而指出我们的错误。我们心情不好的时候,它们不会温和地提起我们以往的蠢行和过错。它们不说:“啊,不错,只要你愿意,你肯定能大有作为。”语气里带着嘲讽。它们从不会像我们的inamoratas(拉丁文:女情人)有时做的那样,提醒我们说:我们不像从前那样美好了。在它们看来,我们永远是一个样子。
它们总是喜欢见到我们。无论我们的心境是好是坏,它们总是与我们在一起,我们高兴时,它们也快乐;我们严肃时,它们也忧郁;我们愁苦时,它们也悲哀。
“喂!你高兴啦,想找点儿开心事儿吗?你找对啦,我随时为你服务。我就在这儿,围着你摇晃着尾巴,跳呀,叫呀,用后脚尖儿转圈儿,随时准备让你任意取乐,随便淘气。你要是不相信,那就看看我的眼睛吧。还能是什么呢?我们就像客厅里的小淘气,从来不会当心家具,要么就像清凉空气中蹦蹦跳跳的孩子,要么就像田野里疾跑的飞毛腿,冲到小山脚下。难道我们没有让农夫老加弗·高戈尔家的鹅见识过我们的本事吗?嘿!快来吧。”
也许你宁愿安静地思考。好极了,小猫咪可以坐在椅子扶手上,心满意足地瞄瞄叫;而大狗蒙特莫伦希①会蜷起身子,趴在小地毯上,望着炉火出神,只是它的一只眼睛始终在留意着你,以防你突然发现老鼠,想去捉拿又需要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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