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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陛下不要命令我谈这方面的事情。”

“请便。”王后不无辛酸的说,“我对您相当信赖,您对我也可以如此。可是对一个不愿意讲话的人,疯子才要求他讲呢。小姐,守住您的秘密吧,愿您在别处比在这里更幸福。只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对那些凭感情用事的人也是友谊不衰的。您仍将是我的一个朋友。现在,安德烈,去吧,您自由了。”

安德烈行了一个宫廷的屈膝礼后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王后又叫住了她。

“安德烈,您去哪儿呢?”

“去圣·德尼修道院,夫人。”塔韦尔奈小姐回答道。

“去修道院!哦!这样很好,小姐,也许您认为没有什么可以责怪自己的了吧;可是即使您仅仅只是忘恩负义,这也太过分了!您对我是有罪的,罪还不小。去吧,塔韦尔奈小姐,去吧!”

安德烈听了这一番话,没有如好心的王后所愿,作出其他解释,没有卑躬屈节,也没有动感情,她迅速地征得了王后的同意,就走掉了。

玛丽·安托瓦内特能预感到,也下意识地感到了塔韦尔奈小姐会立即离开宫廷。

安德烈果然回到了她父亲的家里,正如她所期待的,她看到菲利普在花园里。哥哥在沉思,妹妹在行动。

看到安德烈,菲利普想到这个时间她本应该在宫中侍候的,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几乎有点儿惊慌,他向安德烈迎上前去。

他特别感到惊慌的是她那阴沉沉的脸色。以往,他妹妹遇到他时,总是笑眯眯的,充满了手足之情。他象刚才王后所做的那样,开始问她是什么原因了。

安德烈告诉他说她刚才已辞去了王后身边的职务,她的要求已经被接受,她就要进修道院。

菲利普用力拍手,就象一个受到了出乎意料的打击的人一样。

“什么!”他说,“我的妹妹,您也是?”

“什么!我也是!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家庭跟波旁王朝这种关系真是该诅咒的吗?”他高声说道,“您以为非要进修道院发愿不可吗?您!您在情趣和思想上本来就信教,您是最不符合时代潮流的女子,又是最不可能永远服人禁欲主义法规的女人!说说看,您有什么可以责备王后的?”

“我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责备王后,菲利普,”少妇冷冷地说,“过去您是那么指望着宫廷的恩典,您又是比任何从更应该受到这种恩典,可是为什么您没有能待下去呢?为什么您连三天也留不住?而我,我却待了三年?”

“王后有时候有点儿任性,安德烈。”

“如果真是这样,菲利普,您,您是个男人,您可以忍受,而我,一个女人,我可不参忍受,也不愿忍受。如果她要任性,好吧!她有仆人侍候着。”

“这些话,我的妹妹,”年轻人勉强地说,“这些话也没有向我说明白您是怎么和王后发生争执的。”

“没有任何争执,我向您发誓。您不是也离开了她吗?菲利普,您跟她有争执吗?哦!这个女人,她真是忘恩负义!”

“应该原谅她,安德烈。她整天受人奉承,变娇了,可是实际上她的心是好的。”

“她对您干的事情就是证明,菲利普。”

“她干了什么啦?”

“您已经忘了吗?哦,我,我记性可比您好,因此在这唯一的一天,也是同一天,下了这唯一的也是同一个决心,我替您也替我自己还清了债,菲利普。”

“这个代价似乎太高了,安德烈,在您这样的年纪,又有您这样一副容貌,是不应该离弃红尘的。要当心,亲爱的朋友,您年轻时离开它,到年老时您就会觉得懊悔,而当您再回来时,已经时不我与了,得罪了所有在您一时冲动下离开了的朋友。”

“您原来不是这样进行推理的。您,一个应该有着强烈的荣誉感和感情的正直的军官,您很少想到自己的名誉和财产,换一百个其他人早就取得了爵位和钱财,而您却只是欠下了一些债,一事无成。在您对我说‘她是任性的,安德烈,她是迷人的,她是阴险的’的时候,您不是这样进行推理的。我一点也不愿为她效劳。为了将这种理论付之实践,您也离弃了这个世界,虽说您还不是修道士。在我们两人之中,谁的意愿难于收回呢,不是将要去许愿的我,而是已经许下了愿的您。”

“您说得对,我的妹妹,如果没有我们的父亲的话……”

“我们的父亲!哦!别这么说,”安德烈辛酸地说,“一个父亲难道不应该是他孩子的支柱,或者接受他孩子的支持吗?只有符合这些条件才能是个父亲。而我倒要问您,我们的父亲又干了些什么呢?您曾经想到过要向塔韦尔奈先生吐露一个秘密吗?或者是您以为他参叫住佻,把他心头的秘密告诉您?不!”安德烈带着一种悲伤的表情继续说,“不,塔韦尔奈先生天生只能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我也但愿如此,安德烈,可是他不是天生应该孤零零地去死的。”

这些话讲得很温柔、很严肃,勾起了少女在心中积郁着的对这个世界过分的恼怒、反感和怨恨。

“我不愿意,”她回答说,“您把我当作一个没有心肝的女孩子,我是不是一个温柔的妹妹,您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想毁掉我身上固有的本能的同情心。在我出生时,上帝象所有的人一样,给了我一个灵魂和一个身体。任何人,为了自己的幸福都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或者在另一个世界上支配他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巴尔萨摩,取得了我的灵魂;一个我几乎不认识的人而且他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个人,吉尔贝,取得了我的身体。——我再向您说一遍,要做一个虔诚的好姑娘,我只缺少一个父亲。我们现在来谈谈您,您是爱着这些大人物的,我们来看看,为这个世界上的大人物效劳给您带来了什么。”

菲利普低下了脑袋。

“请饶了我吧,”他说,“对我来说,世界上的大人物只不过是些与我相似的人,我是爱他们的,上帝要我们互亲互爱。”

“哦!菲利普,”她说,“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心心相印的事;我们选中的人总是其他人。”

菲利普抬起他苍白的脸,对他的妹妹凝视了很长时间,他的表情仅仅表现出惊奇。

“为什么您对我说这样的话?您到底想说些什么?”他问道。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安德烈厚道地说,她想到也许要泄露秘密,不然就是赤诚相见了,于是就打了退堂鼓,“我太激动了,我的哥哥。我想我的理智有点儿不正常,千万别把我说的话当真。”

“可是……”

安德烈走近菲利普,捧起他的手。

“这个问题讲得够多的了,我亲爱的哥哥。我是来请求您带我到一个修道院赤着双脚的,我选中了圣·德尼修道院,我不想在那里许愿,您放心好了。如果需要的话,以后会许愿的。大部分女人都想到一个隐身之处把过去都忘了。他是唯一的国王,唯一的主人,唯一的安慰,唯一真正的受罪人。今天我懂得了,只要我接近她,这就比这个世界上所有富有、强大、权势、可爱的东西集中起来能给我的幸福更加幸福。寻求孤独吧,我的哥哥,寻求孤独吧,这是永福的前奏!……在孤独的时候,上帝在人的心中讲话;在孤独的时候,人在上帝的心中讲话。”

菲利普用手势止住了安德烈。

“您要记住,”他说,“在道义上我反对这种绝望的打算,您没有对我解释过您绝望的原因。”

“绝望!”她带着高傲的轻蔑的口吻说,“您说绝望!哦!谢天谢地!我!我决不是因为绝望而离开的!我绝望后悔!不!不!绝对不是!”

她充满自信地随手把搁在她旁边椅子上的丝织披风搭到她的肩上。

“您的这种过分的轻蔑态度说明您目前的状态不能持久。”菲利普接着说,“您不喜欢绝望这个词,安德烈,那您就接受气恼这个词吧。”

“气恼!”少女接着说,一面用一种傲气十足的微笑代替了她讽刺挖苦的嘲笑,“我的哥哥,您不会相信塔韦尔奈小姐居然如此不坚强,竟会由于一时气恼而让出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吧。气恼是娇小姐和傻瓜蛋的软弱表现。由于气恼而闪烁的眼睛很快就会充满泪水,于是火焰就熄灭了。我没有气恼,菲利普。我非常希望您能相信我,要做到这一点,您只需要问问您自己,您什么时候想到要诉苦。请回答,菲利普,如果明天佻退隐到苦修会去,做了修士,您会把这种使您下了这个决心的原因叫做什么呢?”

“我会把这个原因叫做难以医治的悲伤,我的妹妹。”菲利普象个不幸的人那样既温和又庄严地说。

“那太好了,菲利普,这是一个对我很合适的字眼,我可以接受。行了,就是因为有一个难以医治的悲伤要我去过孤独的生活。”

“好!”菲利普说,“那么哥哥和妹妹在他们今后的生活中将没有不同之处。他们风雨同舟,甘苦同当。这真可算是一个好家庭,安德烈。”

安德烈以为菲利普在激动之余,会向她提出一个新的问题,那么她坚强的决心也许会在兄妹之情的压力下粉碎。

可是菲利普根据经验知道高尚的人都会洁身自处的,于是他不再去干扰安德烈。她为自己民族选定了一个遁身之地。

“您打算什么日子,什么时候走?”他问。

“明天,今天也可以,如果时间还来得及的话。”

“您不和我在花园里最后走一圈吗?”

“不。”她说。

他完全懂得她表示不同意时握了握他的手的意思,这个少女只不过是在拒绝一次易受软化的机会。

“我随时准备您叫人通知我。”他又说。

说完,他吻了吻安德烈的手,没说一句话,因为一说话就可能使他们痛苦得不能自持了。安德烈做了这些初步的准备工作以后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在那里她收到了菲利普的这张便条:

您可以在今晚五时来看看我们的父亲。告别是必不可少的。塔韦尔奈先生也许会抱怨您这样做是抛弃他,是不孝行为。

她回信说:

五点钟我将穿着旅行服装到塔韦尔奈先生房里去。七点钟我们就可以到达圣·德尼修道院。您能把您今晚的时间让给我吗?

菲利普在离安德烈套房相当近的一扇窗门口叫了一声作为回答,为的是能同时让安德烈可以听见。

“五点钟把马套上车子。”

55一位财政大臣

我们刚才已经看到了,王后在接见安德烈之前,看到了拉莫特夫人的一封便函,她还微微笑了笑。

这张便条上除了所有可能表示敬意的客套话以外,只有这几句话:

“……可以放心,他将给予信贷,商品将预先提交。”

因此,王后笑了,并把雅纳这封便函烧了。

她和塔韦尔奈小姐打过交道后,正有点儿闷闷不乐,这时米塞里夫人来禀告说卡洛纳先生求见,他正在等候王后的恩宠。

向读者介绍一下这位新出场的人物不是题外之话。历史已经使读者对他相当熟悉了,可是对远景和轮廓描绘得不够确切的小说,也许能提供一个细节,来充分发挥读者的想象力。

卡洛纳等我一下很有才智,甚至可以说还是一个才智出众的人。他出自于这一世纪下半叶的这一代人,这一代人虽说能言善辩,可是不太习惯于唉声叹气。他容忍了法国的不幸,把他的利益和公众的利益结合在一起。他说着路易十五说过的话,“在我们以后就是世界的末日。”他还到处收集花朵为他最后的日子装扮门面。

他懂得生意经,经常出入宫廷。对所有以才智、财富和美貌而显耀的女人的一切偏爱,他都一味逢迎,加以扶植,就象蜜峰对有香味和液汁的植物顶礼膜拜一样。

这就是对所有情况的一个概述,顶得上七、八个男人和十到十二个女人的唠叨。

卡洛纳先生能和阿朗贝尔①比算术,和狄德罗②辩论,和伏尔泰③开玩笑,和卢梭④一起沉思。总之,他相当强大,完全可以当面耻笑深孚众望的内克先生。

内克先生考虑周到,老谋深算,他的财政报告能使人对整个法国一览无遗。卡洛纳研究了这份报告的所有方面,最后终于使这份报告在即使最惧怕它的人的眼里也成了笑料。听了“财政报告”这几个字就会发抖的王后和国王早先在听到它被一个温文尔雅的政治家所嘲弄,总免不了要瑟缩发抖。这位政治家面对这么多的财政赤字,总是用一句话就打发掉了:

“根本说不清的一笔糊涂账,又有什么必要去说清?”

实际上,内克只是证明了一件事:他不可能再继续管理财政了。卡洛纳先生却把这个工作当作举手之劳的事情接受下来了,可是刚一开始别人就可以说他力不胜任了。

内克先生要干什么呢?进行一些改革。这些局部的改革吓坏了所有有才智的人。很少有人能在这里面得到什么好处,即使能得到一些好处也是微乎其微的。相反,很多人将在这些改革中遭受损失,而且损失很大。当内克先生想实施正确的税务分摊法时,当他默认对中州土地和神职人员征税时,他直言不讳地指出:这是一场革命,但实际上是行不通的。在他应该集中全民族的力量,在他们取得革命新的全面成果时,他却分裂并削弱了这个民族。

这个目的,内克公开提出来了,同时也使这个目的不再可能达到;也就是为了使这个目的不可能达到,他才公开提出来的。对那些根本不想改革流弊痼疾的人谈改革流弊痼疾,那不就是自己去招募那些与此有利害关系的人的反对吗?是不是必须告诉敌人我们将向某地发起攻击的时间呢?

这些都是卡洛纳已经懂得的。在这些方面,卡洛纳比日内瓦人内克⑤更是民族的朋友,而在已经完成的事情方面,内克却显得更是朋友。因为,卡洛纳非但没有能防止一个不可避免的灾难,反而加速了祸害的蔓延。

他的计划大胆、庞大、可靠。那就是在两年之内把国王和中州引向破产,他们原来也许可以把这个结局再往后推迟十年的。随后,在破产之后,他就会接着说:“现在,有钱的人们,请为穷人付钱吧,因为他们饿了,谁要是不让他们吃,他们就会把谁吞了。”

国王怎么会不先看看这个计划的结果或者这个计划的本身呢?他早先看了财政报告总是气得发抖,可是现在他在猜测他的大臣的意图时,却怎么不发抖了呢?他又怎么会没有在这两种办法中挑选一个,而宁愿听任自己去冒险呢?这是路易十六这个政治家唯一真正要跟子孙后代交代的事情。这就是那个世人皆知的社会变动⑥的起因,而没有足够的力量改变社会上根深蒂固的流弊痼疾的人总是反对这个说法。

那么为什么遮在国王眼睛上的蒙布有这么厚?为什么平时看总是英明透彻的王后对财政大臣的所作所为竟然象她丈夫一样视而不见呢?历史,更应该说是小说——在这儿受到欢迎的小说——将会给我们提供一些必不可少的细节。

卡洛纳先生走进了王后的房间。

他容貌俊美、个子高大、举止优雅,他懂得如何使王后笑,如何使情妇哭。他确信玛丽·安托瓦内特召见他肯定有有急需,于是嘴角上挂着笑来了,其他人来的时候,肯定都是愁眉苦脸的,这样,就更可以使接下来的允诺难能可贵了!

王后显得很殷勤,她请大臣坐下,开始先天南地北闲扯了一通。

后来她说,“我亲爱的卡洛纳先生,我们有钱吗?”

“钱吗?”卡洛纳先生大声说道,“当然,夫人,我们当然有钱,我们从来就是有钱的。”

“那真是太妙了,”王后接着说,“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人对申请要钱的回答象您这样写道干脆,您真是一位举世无双的财政官。”

“陛下需要多少数目?”卡洛纳问。

“请先对我说说,我请求您,您怎么能在内克先生口口声声说没有钱的地方找到钱呢?”

“内克先生说的没有错,夫人,国库里是没有钱了,这话一点儿也没错。一七八三年十一月五日,在我就任大臣的一天,这些事情是不会忘记的,夫人,我在国库里搜寻国家财产的时候,只找到了两袋钱,每袋一千二百利弗尔,一个子儿也不少。”

王后笑了起来。

“那么……”她说。

“那么……夫人,如果内克先生不说‘没有钱了’,而是象我所做的那样,在第一年借上一亿,在第二年借上一亿二千五百万,如果他也象我那样有把握,在第三年再借上八千万,那么内克先生就是一个真正的财政官。‘国库里没有钱了’这句话谁都会说,可是没有人会回答说‘有钱’。”

“这就是我刚才参您说的嘛,也是我要祝贺您的,先生。可是怎么偿还呢?困难在这里。”

“哦!夫人,”卡洛纳微笑着回答说,人类中没有一只眼睛能估量出这个微笑中深刻而可怕的含意,“我向您保证肯定要偿还的。”

“这件事我就托付给您了,”王后说,“不过我们还是谈谈财政吧,对您来说,这是一门利润极大的学问。在别人手里是刺人的荆棘,在您手里是一棵摇钱树。”

卡洛纳欠身致敬。

“您有什么新的主意?”王后问道,“请先告诉我听听,我请求您。”

“我有一个想法,夫人,那就是给法国人民袋里装上二千万,在您的,对不起,也就是在陛下的银箱里装上七八百万。”

“这几百万几百万的不论到哪儿都会受到欢迎,可是它们从哪儿来呢?”

“在欧洲各国金币并不都是等值的,陛下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西班牙的金子就比法国贵。”

“陛下讲得对极了,跟陛下谈财政真是一种乐趣。最近五六年来,西班牙每马克⑦金子的价值要比法国高十八盎司⑧,结果是那些出口商每从法国运往西班牙一马克金子就能赚到十四盎司。”

“这个赚头可真大!”王后说。

“因此,”财务大臣继续说,“如果让资本家们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事情,那么,也许一年以后我们国家里连一枚金路易也没有了。”

“您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我立刻采取措施,我马上就要提高金价,增加十五分之一的利润。陛下懂得,当大家知道这个利润是要给金币持有者的话,那么银箱中一个路易也不会剩下了。这种硬币将重新铸造,今天每三十枚路易内有一马克金子,以后三十二枚金币才会有一马克金子。”

“眼下的利润,将来的利润,”王后大声说道,“这真是个好主意,可是这会引起轰动的。”

“我相信会的,夫人,我很高兴这个主意得到您完全的同意。”

“这样的主意您尽管出吧。那么我可以完全肯定您将还清我们的全部借款。”

“夫人,”财政大臣说,“请允许我回到您刚才向我说的事情上来吧。”

“先生,眼下是不是可能拿到……”

“多少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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