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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公主街——主子宫(1958年~1969年)(4)

  她们好像魔鬼附体似的拼命地跳动着、抖动着,以便将引起各种病痛的鬼匿精灵全都从体内抖搂出去。一个男性奴隶端着一杯装着满满的野无花果皮的杯子走了过来。众女奴纷纷拥上前去,用双手抓抢,不怕被刺痛,然后,还用双手使劲揉搓它,再往疼痛的地方抹。还有一些女奴则就着开水壶喝着滚开的水,竟然不感到一丝一毫的烧灼。这么做了之后,她们便觉得病痛全都给祛除了。

  这种姆鲁节的仪式,按照传统,都是在迈克奈宫举行的。据王太后说,穆罕默德五世国王在世时,经常出现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

  “有人曾看到一些伤者用斧头将自己的脑壳砍开。”王太后说道。

  拉拉·米娜和我听她这么一说,浑身发抖、毛骨悚然。

  在拉巴特王宫,哈桑二世比较能控制住形势,不致出现可怕的事情。

  拉黛法和我,我们也开始根据乐曲、鼓点跳起舞来,让魔鬼附体。但是,国王见状,立刻凶巴巴地喝住了他的妻子。

  “你怎么可以学她们的样儿?太有失体统了!你身为王后,妖魔鬼怪是不敢上你的身的!”

  在宫中,世间万物就是因人而异的。魔怪只盯着出身卑贱的女奴们,而不近公主们的身。人各有其身份地位,不可能改变。一切就沿着这一定之规永远地走下去。

  另外还有一些节庆日也让我们开心得不得了。比如眉墨节,它正值葡萄成熟的季节,在这个节日里,少女们可以描眉,化妆。为了弄湿用来画眼影的棉球棒,少女们便先用一粒葡萄去浸润它,然后,每人轮流去描眉画眼影,打扮得像个女人,边描边唧唧喳喳,嘻嘻哈哈,开心至极。

  还有泼水节。我们看到谁在附近,能泼着他,便往他身上泼水。在这一天,我们骑在阳台的栏杆上,或者躲在一个阴暗处,瞅准机会,就往人身上泼水。国王也跟着一起玩,也同我们一样玩得十分开心。他领着他的女人们从我们所在的阳台下面走过,到了关键时刻,他便立刻闪开,拉拉·米娜或我就把准备好的一桶水往他身后的女人们头上浇下去,弄得她们一个个连声惊叫,发誓一定要泼我们。我俩和国王哈哈大笑地跑,然后,她们便追上了我们。

  我还喜欢过“阿希沙·加德拉节”,这是儿童节。我们10来个小姑娘,在由库巴围着的内院里,由我们各自的保姆相帮着,立于小锅灶前做菜烧饭。我们穿起家庭主妇的小长袍,像大人一样,用牛皮筋将袖子卷起,勒到肘弯子。餐具等厨房用具都是儿童用的,小一号。国王也跑来尝尝我们准备的饭菜,还要评论一番,提点意见,然后评定谁优谁劣,给大家发奖品,并且拥抱优胜者。

  国王并不太讲究吃,但是却非常喜欢研究烹调方法。他常常在王宫餐厅里安放好一套灶具,亲自做菜,然后让大家轮流地尝一尝。有时候,他做出来的菜实在是难吃得很,可是我们却没有法子,只得硬着头皮把它吃得一点不剩,还得边吃边赞不绝口,面带喜色地说:“陛下,您的手艺真棒!太好吃了……”

  国王绝不容许我们长胖。他曾向拉拉·米娜许诺,如果她那少女的胖乎乎样儿减轻一些的话,他就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在丹吉尔小住期间,拉拉·米娜便悄悄地开始节制饮食,后来,她便对国王说,她的体重已经减少了4公斤了。国王没有食言,真的给了她一个名为“阿特法”的意外惊喜。

  国王在一个很大的内院之上的阳台上坐定。身旁有两个性奴捧着两个大盒子,里面装满了不怎么通用的大铜币,每枚价值10至50%法郎不等。王太后、拉拉·巴伊阿、拉黛法和众嫔妃都聚集在阳台下,拉拉·米娜和我也在其中,等着国王像下雨似的抛撒铜币。见我们趴在地上抢拾铜币,国王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大部分的嫔妃都十分起劲儿地在争抢着,以便引起国王的注意。我也一声不吭地闷着头在地上捡拾着。

  最后,国王走下阳台,向我们一一询问各自捡到多少。这时,嫔妃们指着我说:

  “她捡得最多。”

  国王让我把我的战利品拿出来给他看。于是,我便将卷起来以便兜住铜币的裙边展开来让他看了。里面真的是一大堆的铜币。

  “你干得不错。”国王对我说道,“你打算把这钱送给谁呀?

  “我要给我妈。”我回答道。

  国王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一点愠色。他原想听到我要把钱献给他,他不能容忍别人把他给忘了。

  很遗憾,这钱后来给让娜·里埃菲尔没收了。

  “你还太小,”她对我说,“这么多钱你管不好的。”

  12岁时,我们得穿耳眼了。那是个独特的仪式,如同受洗和结婚一样的重要。众嫔妃和众女奴们唱着歌,喊着号子欢迎女孩们踏入女人的行列。拉拉·米娜怕疼,便躲了起来,她让我也躲起来。但是,国王知道后大发脾气。他先找到了我,逼着我先穿耳眼,给拉拉·米娜做个榜样,他容不得别人胆小如鼠。女人们随即向我们走来,又搂又亲地祝福我们,与此同时,鼓乐师们用力地敲击着手鼓。

  穆罕默德五世时期,他的王宫紧闭着,而哈桑二世则是门户洞开的。当然,宗教仪式都是在后宫院内举行的,但是,他经常要庆祝一些民俗节庆日,邀请上层社会人士、军官和到访的外国政要们参加。

  我们对在宫中见到“外面的人”和外国人,总是生气得不得了。我们蔑视“宫外的人”,不愿意与他们搅和在一起。每当这种时刻,我们便全待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圈子,抗拒外来的人。当演出开始时,国王坐在前面,他母亲坐在他的身后,他妻子坐在他的身边,而我们则排成一排,紧紧地靠拢在一起,坐在国王后面。

  在这类节庆日或者有官方访问的接见仪式时,我经常会见到一些国家元首和外国政要。纳赛尔就曾对我父亲说玛丽卡的笑容真美丽,约旦国王来伊弗拉纳宫喂鳟鱼,伊朗国王和王后前来进行国事访问,我都见到过他们。但是,尽管他们穿着十分华丽,我却不以为然,尽管他们是一国之君,位高权重,但他们都属于“外面的人”……

  有时候(这样的机会极少),我们会溜出王宫,前去拜望国王的小弟弟姆莱·阿伯达拉,他同他的妻子拉米亚住在阿格达尔街区的一处庄园里。姆莱·阿伯达拉身材修长,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像鲁道尔夫·瓦朗蒂诺一样,一头黑发,美眸诱人。他的英俊潇洒和温柔体贴赢得了所有女人的芳心。他经常与电影明星,与国际富豪们交往。每到他生日的时候,这些富豪、明星们便纷纷乘坐豪华飞机前来祝贺。

  不过,他却是我们的朋友和知己。他会注意地听我们说话,给我们出主意,非常怜爱地安慰我们。为了逗我们开心,他还邀请流行乐队到他那儿去演出,还请上一些好友,我们一个下午一个下午地疯狂跳舞,放声大笑,好不快活。他还带我们去海边骑摩托艇,但路线有所限制,只能有一种相对的自由,不能在海上任意驰骋,因为有10来个武装警卫在监视着我们。

  有时候,我们一大清早就去把他吵醒。他就在床上接待我们,我们就同他天南海北地唧唧喳喳地乱聊一通。他把他衣橱里的一大部分衣服送给了我,让我转送给我的两个舅舅——阿泽迪纳和瓦伊德,他们是我母亲的两个小弟弟,其中有上衣、开司米的和丝质的羊毛套头衫,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还送给我一副墨镜,那是他最心爱的,但还是把它送给了我,他是为了表示对我的喜爱。

  能获得国王及其家族馈赠的礼物,那可是一大殊荣。国王就经常把他的衣服赠送给他最亲近的人——他的顾问们以及某些大臣。我回到父母的家中时,看见父亲把上面印着皇家编号的衬衣举起来看,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国王和我

  嫔妃间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是司空见惯的事。帮帮派派特别的多。一旦发生点什么争吵,所有的女人全都忙不迭地去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有一天,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我不知怎么就与她们中间的一个争吵了起来,我知道她嘴似刀子一般,便也凶巴巴地质问她:“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她气哼哼地顶我说,“主人的嫔妃。”

  “可我,”我也不客气地顶她说,“我是他女儿。”

  我感觉自己与国王关系很亲。我把他视为我的又一个父亲。他很威严,我很敬重他,但他却很亲切,平易近人。当我表示顺从地亲吻他的手时,我会将他的手心贴着我的嘴唇,以示我对他的热爱。他随即也会把他的手贴在我的嘴上,表示他明白我的举动的含义,他也要还我以爱。

  他、拉拉·米娜与我,我们彼此十分地亲近,特别是在他初登王位的那开头几年,在他的几个孩子出生之前。他有时晚上会到雅思米娜别墅来陪陪我的。那个时候,我便坐在钢琴前,弹奏一些老歌曲,我们一起合唱。我曾说服拉拉·米娜向她父亲要一套打击乐器,作为她的生日礼物。他答应了。我们便将它放在游戏厅里。我击打着那些大鼓,国王同他妹妹共舞。

  我曾想上点古典舞蹈课,但医生们不同意。拉拉·米娜只有7岁,跳舞很危险,有碍生长发育。另外,公主还有一种独特的爱好——骑马。

  国王便让人教我们骑术。这是我最讨厌的,因为我不喜欢骑马,有点勉为其难。他想把我训练成像我父亲和像他一样的一个好骑手。我每次一走近马,就像是要受酷刑似的。我绞尽脑汁地考虑如何不遭这个罪。

  在上马术课的前一天,我就假装发烧,或者拉肚,但是这却骗不了国王。于是,我便想法从马上摔下来,像演戏一样。我拼命地喊疼,说是胳膊或腿摔折了,然后便假装晕了过去。大家急忙把我送往宫中医院,医生给我按摩之后,嫔妃们便安慰我,让我别害怕,没事的。

  后来,国王发觉我这是装的,便毫不客气,非要我继续学不可。他说道:“她就是学骑马给摔死了,我也得让她学。她如果真的不小心摔下马来,就应该立刻翻身上马才对。”

  他实在是搞不懂,我怎么会这么胆小。

  一个星期五,我们被告知要去离拉巴特20来公里的特玛拉种马场。我们同拉弗莱上校及其手下的几名军官一起骑马前往。拉弗莱上校是个法国人,全权负责各处的养马场。嫔妃们身着运动衫、马裤,头戴斗圆形鸭舌骑师帽,足蹬马靴,跟在后面。她们像男人们一样骑着马,但没我们前面这一组人骑得快。

  我们来到了跑马场。国王的骏马们整齐而威武地排成一排。最后的一匹十分的显眼,是一头小毛驴。我顿时便明白过来,那头小毛驴是为我准备的。我一看,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国王原想,别人都骑高头大马,却让我骑小毛驴,可以好好地羞辱羞辱我。

  “这是为你准备的,胆小鬼。”国王对我说道。

  我简直难以掩饰我的高兴心情。可是,这一天的最后却很是糟糕。我至今也不明白,我怎么会在跑马场的地下室里独自一人足足地待了两个小时,当时我可真的是害怕极了。

  我们经常去的费斯温泉,是很有名的,那温泉的含硫的泉水对治疗风湿和哮喘极有疗效。国王和嫔妃们常去那儿疗养。

  当国王走过来时,我正泡在池子里做怪相,逗人发笑。我当时只穿着一条小短裤。

  “脱掉它!”国王神情严厉地冲我喊道。

  我这么穿着短裤泡温泉表明我害怕被男人看见。我的这种态度对陛下来说是伤人的,因为在这个女人世界里,只有他一个男人可以进来,我这么做,等于是冲着他来的了。

  可是,我当时已是11岁的大姑娘了,不管面对的是不是国王,我总还有点害臊。我当然不肯听他的。我这么拧,当然没好果子吃,结果挨了国王一个嘴巴。他亲自动手把我的短裤给扯了下来。我一直待在池子里哭,直到天黑了,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我光着身子,才走出温泉池。

  我们去卡萨布兰卡的机会很少,因为国王像不喜欢他的王宫一样地不喜欢城市,在他看来,城市就是暴乱和骚动的发源地。他也受不了潮湿的气候,因为他患有慢性鼻窦炎,潮湿会刺激鼻孔。我们便常常去他父亲的那幢别墅,在私人专用海滩洗海水澡。在那儿,大家全都脱得一丝不挂,他也同女人们一样,赤条条的。我最终还是习惯了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了。

  在卡萨布兰卡,我发现别墅中的一个大厅里面像所有的王宫里一样,没有拆包的礼物堆积如山。国王根本就没有时间打开它们。我心里痒抓抓的,老想从中偷拿一件,倒不是想要占有它,而是出于好奇,想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礼物。当时正好是午休时间,所有的人都在睡觉。我正准备完成这个“偷盗”行动时,一不小心将几件礼物盒给弄掉到地上,地面是大理石的,所以很响。倒霉的是,国王休息的那间房间正好与存放礼物的房间靠得很近。他听见了响动,轻轻地咳了几声。他咳嗽的声音很特别,我一听就能听出来。

  “是谁呀?”他已经全醒了,厉声问道。

  东西一掉到地上,我已经吓愣住了,他这么一问,我便更不敢吭声了。

  其实,国王没问之前,心中就已有数,就知道准是我在捣鬼。

  我猛地一激灵,到处寻觅可藏身的地儿,最后,便钻进货物升降机里去了。但是,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我没想到,国王正好站在了货物升降机前面。他先叫奴隶们,继而又叫嫔妃们到处去找我。这么一来,倒成了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了。

  我躲在那个小空间里,吓得不敢出声,两腿发软,可是,国王却仍旧站在那儿,没动地方。奴隶们和嫔妃们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我。这时候,国王不知怎的看了看我的藏身处,立刻发现了我,喝令我滚出来。我浑身筛糠似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一次,我倒是没有受到惩罚,最后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不过,国王有时还是相当严厉的。记得我8岁那年,在特玛拉,我和拉拉·米娜也不知是干了什么蠢事,受到了一种被称为“法拉卡”的特别惩罚——两个执行家法的奴隶把我俩横背在背上,头和腹分别待在他们的左右肩上,国王就用公牛阴茎做的鞭子抽我们的光脚的脚底心。

  我15岁的那一年,第一次受到了货真价实的惩罚。那一天是发成绩的一天,我把成绩册放在国王的桌子上之后,便坐到嫔妃们中间去了。她们知道我考试成绩不佳,非得挨打不可,便带着嘲讽的神情看着我。我假装同她们说话,但是,心里没底儿,心在怦怦地跳。不过,我仍旧挺坚强地看着国王那边。

  他把手伸出来,有人便把成绩册递给他。他先翻看了拉拉·米娜的,然后,他在一片死寂中,把我的成绩册拿起来,专注地看了起来,我觉得他都看了有几个小时了。然后,他抬起头来,让人把执行家法的奴隶叫来。

  他的声音令所有在场的人吓得呆若木鸡。大家都知道我马上就要受到责罚,眼里充满着怜悯地把目光移向了我。国王示意我走上前去。他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厉声厉气地先训斥了我一通,然后,便让人把执行家法的奴隶叫进来。他们把我摁倒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平趴着。三个人摁住我的手腕,三个人摁住我的脚踝,主罚的那个奴隶便拿起公牛阴茎鞭,等待着国王的命令。实际上,打多少下,完全是由国王陛下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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