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早濑英子和藤真由美子都放假。两人很久没逛街了，原本想出去逛逛街，但是早濑英子一大早提出别的建议。
“去s酒店？”藤真由美子嚼着吐司问道。
“没错。我想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你是说那个凶案对吧？这可稀奇了，小a你也八卦起来了。这不是我的专利吗？今天吹的什么风啊？”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通。那天晚上富田还想约我吃饭呢。要是我答应他了，也许事情就会换个方向发展。”
不，不如说事情肯定不会是这样了，富田也就不会死，早濑英子想。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好难受啊。”藤真由美子把面包吞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道，“堀井哄子会住s酒店也是因为我。她家属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恨我的。”
“嗯，也是。”藤真由美子有点萎靡，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把手伸向面包。
“所以说咱们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嘛。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乘客死在同一间客房里？起码能得到一点提示。”
“事出突然，我不知道富田先生究竟怎么想的，但是至少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后一招就是杀了堀井。等确认她断了气，他就把刀上的指纹擦掉，然后印上她的指纹，自己则把手伸进浴缸。如此一来，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就死在了酒店的同一间房里。”
对方回答：“这件事恕我无可奉告。”言毕低头不语，随即招呼旁边的门童给她们带路。这样一来，早濑英子和藤真由美子非走不可了。
房间是六一六室。在门童的指引下，两人进了电梯。
“问题就在这里。”早濑英子说，“富田先生其实设下了另一个陷阱，那就是房间的门锁。他把钥匙扔在了房间外，从房间内把门锁上了。”
他似乎听到了她们和前台的对话。
“那倒不是。我们只是认识死者。”早濑英子回答，想起发现尸体的就是一个门童，“你不会就是那个发现死者的……”
“那两个人入住的时候，你跟他们说过话吗？”跟在门童身后的藤真由美子发问。
“没错。万事俱备，富田先生正准备自杀，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居然有个陌生女子进了房间。”
“垃圾箱？”
他点点头回答：“啊，是的。不过，我记得后来还看到过那个女客人一次。好像是在五楼电梯间。她好像从垃圾箱里捡了什么东西。”
早濑英子去看了看浴室，外间是一个坐便式马桶，里间有个浴缸。
据说富田左手浸在水里，堀井咲子的胸前插着刀倒在地上，但具体位置她也不清楚。不过男女为情自杀选择这种地方，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我可不会死在这种地方。”藤真由美子说，“一不留神脸扎进马桶得多难看啊！”
早苗目光低垂：“他要是有找情人的勇气，说不定生意也能好转一些。”
“是够脏的。”
虽说是勘察现场，但房间不是随便就进得去的。她们只能在案发的房间外转悠了几圈。
“哦？是你们啊？”和惊慌的她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镇定自若的警视厅刑警笠井。
突然，房门开了。“啊！”早濑英子和藤真由美子惊慌失措地抱成一团。
“空姐这份工作还要兼职当侦探吗？”笠井喝了口咖啡说。他请她们来到一楼的咖啡厅brick。早濑英子和藤真由美子都低着头，一个劲地嘬吸管。
“哎哟，不用这么拘谨嘛。还有，说到这家店，那天晚上富田曾经叫这家咖啡厅送两杯咖啡到房间里。案发现场的桌子上留有两个空咖啡杯。不可思议的是一个杯子上有富田的指纹，另一个杯子被擦得干干净净。”
早濑英子听到指纹被擦，第一个反应是此案为他杀。凶手擦掉指纹逃走是推理小说的常见情节。
“就是堀井小姐捡了东西的那个垃圾箱？”事情有了些眉目，藤真由美子的语气也激动起来。
“咲子是富田的情人这件事得到证实了吗？”藤真由美子问。
刑警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还没。尽管他太太认定他有外遇，但是没法证明那人就是咲子。”
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咖啡杯上的指纹被擦掉了。
“是啊。他也坐在你的位置上，滔滔不绝地给我解释案件的来龙去脉。他明天也许还会来，后天可能也来。”
笠井十铃钦佩，马上对她另眼相看，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这个问题不解决，此案就完全没有眉目，还有动机问题。”笠井说着喝了口水，目光望向远方，然后一脸郑重地问，“你们认识富田的太太，对吧？”
“就是富田和咲子的关系吧？”藤真由美子擒。
“什么样的人……”早濑英子含含糊糊地说。
“这样啊。”笠井说着又喝了口水。
“是个很好的人。”藤真由美子干脆地回答，“为人温柔亲切，而且让人觉得很坚强。”
早濑英子觉得他的表情很耐人寻味，于是问道：“难道你们在怀疑她？”
“没有，说不上怀疑。”笠井说得很干脆，好像怕招人误会，“这本来是个秘密，但我相信你们，就告诉你们吧。其实富田上了一份高额人寿保险。”
“果然是啊。”
早濑英子看了看刑警的脸，他用目光表示了肯定。
“保险？啊，这样啊……”藤真由美子恍然大悟，拍了拍手，“那笔保险金的受益人就是他老婆，对吧？所以你们怀疑她。”
“三亿。”他说，藤真由美子闻言吹了声口哨。“而且是两个月之前才签的约。怀疑为了保险杀人原本是调查的老路子，但是我们查了她老婆，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杀人凶手。”
“就是堀井咲子吧？”
“正是。凶手应该留下一个更明显的他杀现场才对，而且这并不难。”
“你是说，如果为了骗保，是不会制造出这种局面的？”早濑英子说。
早苗面露喜色地问道：“要不要再来一杯？”
“啊，那是几点的飞机呢？我今天执行乘务也要去福冈。”笠井所说的航班不巧是比她早的那班。
“目的是去一趟富屋，从老板娘口中问些东西出来。”他的措辞让早濑英子觉得另有隐情。
“所以您就撒谎说您老公有情人。”
“没有什么像样的进展。但是我们总觉得保险金的疑点很大，我们又调查了富屋，发现它欠了一大笔债。”
“对这种老字号实行科学管理似乎不太容易，而且维持传统好像也要一大笔开支。”
笠井看了看手表。快到起飞时间了。
“查到富田和堀井咲子的关系了吗？”临别前早濑英子追问了一句。
刑警回过头来耸了耸肩说：“那两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哎，小a，你想到了些什么，也跟我说说好不好？”
藤真由美子气鼓鼓地跟了上来。只有早濑英子什么都知道，让她自觉很无趣。
早濑英子和藤真由美子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说：“我们不会说的。”
“啊？你知道啦？那到底是什么啊？”
“哦，你是问堀井咲子在垃圾箱里到底捡到了什么吗？”
“那是当然的。富屋的招牌是我老公拼了命才保住的。我也会为了它鞠躬尽瘁。”她笑眯眯地看看早濑英子，又看看藤真由美子说，“所以拜托你们二位在警察面前也不要多嘴多舌。”
“什么阿你！还卖关子，小气鬼！”藤真由美子的圆脸越来越鼓。
早苗却不停地摆手。“这事别再提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那个……我们听说了您丈夫的事情。请节哀顺变……”早濑英子说。
然后早苗把两人请到里面的茶室。虽然是个茶室，但是有椅子坐，不用担心跪得腿麻。
喝着女主人亲手泡的茶，两人各吃了一块富屋特制的日式糕点。
早濑英子谢绝了，说道：“我有点事情想问您。”她原本打算自然地带出这句话的，但说出来还是生硬得很。“今天警察是不是来过了？”
早苗几乎完全不为所动，用她那万年不变的温柔目光看着早濑英子，平静地问：“你认识他？”
然后，早濑英子就把富田如何搭乘了她们的飞机，以及后来发生了什么都告诉了早苗。
早苗保持着笑容。早濑英子想，她也太冷静了吧。
“是这么回事啊。那可真是巧得很。”
早濑英子知道自己问的太直接了，说不定这句话已经惹得她不高兴了。
但早苗只是微微地侧了一下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就是确认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我看那个警察有点失望呢，但我也没办法。”她轻描淡写道。
早苗的表情第一次僵了一下，好像突然间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是很快又笑颜如初。她似乎在强撑着。
早苗向她投来凌厉的目光。早濑英子迎着这目光继续道，“您先生是自杀吧？警察是不是这么问的呢？”
这不可能，早濑英子想。笠井不会只为了确认而特意跑这一趟。他一定知道了真相，为了证明才来的。“夫人！”早濑英子喊道，声音竞如此镇定，令她自己都感到奇怪。
“我先生，”她轻轻地动着嘴唇，“是被那女人杀害的。”
“不对吧。”早濑英子挺直了脊背，“正好相反。是您先生杀了那个女人。”她身旁的藤真由美子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
所以他想和别人共进最后一顿晚餐，早濑英子现在才想通。
“她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在垃圾箱里发现了钥匙。她想还钥匙才进了房间，也许她敲了门，但是没人答应。她原本想把钥匙放下就离开。富田先生大概吓了一跳。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开门而人，如果自己没死就被人发现了，那就糟了。”
早苗只是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他是为了自杀才去了东京？”藤真由美子谨慎的问道。
“但是您准备绝口不提遗书的事吧？”
“是的。那是他自己倒进杯子，自己喝下去的。然后他用刀割腕，再把手放进浴缸。”
“安眠药也是吗？”
过了一会儿，早苗的右手轻轻一动，抚了抚高束的发髻。她好像在思量该怎么开口。
早濑英子被早苗的气势镇住了，点了点头。
“好啊，麻烦您了。”早濑英子整了整衣衫重新坐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