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早濑英子敲了敲驾驶室的门，门打开了。ys11的驾驶舱仅能容纳两个成年人并坐。
“怎么了？”坐在左驾驶席上的副机长佐藤紧张地问道。
“其实……”早濑英子轻声简洁地说明了事实。
机长小塚沉吟着：“遗书啊，这可不妙。找不到失主吗？”
说着他让佐藤来驾驶，自己回过头来。
“考虑到写遗书的人的心理，这事不宜闹大。总之先跟青森机场方面联络一下，让他们联系警方。”
“我们看了内容，没有署名。”
小塚边说边看了看信封，又翻过来看了看背面。
“是的。”
“的确也不能给其他乘客添乱，但是没辙啊。要是飞机降落之前能找到失主就好了。”
“嗯？”他脸上露出了疑问，“这里好像被谁踩过一脚啊。”
“你说得对。但是这脚印到底是谁的，我们不知道啊。”
早濑英子仔细凝视信封，上面的确有机长所说的花纹，是一种鱼鳞一样的波浪纹。
“草鞋一般都贴着橡胶鞋跟，对不对？这就是鞋跟上的花纹。”
“是……草鞋啊？”
“有的。”早濑英子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那个老太太。
“在那个人之后去卫生间的人都跟这事没关系。”
“没错。有没有人穿着草鞋？”
“不对，就算是这样，也没用。”藤真由美子说。
“嗯，不愧是机长啊。不过嘛，也只是经验之谈而已。”这种时候，藤真由美子总是不能大大方方地称赞别人。
“这下好了，终于有点眉目了。”
“为什么？”
“你想想看啊，在那个老太太后面进卫生间的是那个秃顶的猥琐大叔，对不对？那个大叔本来就绝对不可能嘛。那种人杀都杀不死。”
早濑英子看了看那中年男人。他坐姿慵懒，几乎快滑出座椅，这时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说得也对。”看来小塚的独到见解收效甚微，早濑英子很是失望。
这时，又有一名乘客站起身来。早濑英子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女初中生。她一边摆弄着头发，一边朝早濑英子她们走了过来。
藤真由美子递给她三本绿色封面的漫画。
她扫了二眼说：“这些我刚看过。给我几本周刊就行了。”
藤真由美子又拿出五本周刊。
“啊，有啊有啊。”
“就这本吧。”她说着拿了一本女性周刊。
“你是去青森旅游吗？”趁她回座位之前早濑英子问道。
女孩略略思索之后道：“嗯，差不多吧。”
目送着她的背影，早濑英子把头侧向一边对藤真由美子说：“她刚才看见了信封，似乎也没什么反应。”
“跟你妈妈一起吗？”
“嗯，对啊……这本周刊我拿走了。”女孩转身往座位走去。
“还是放不下心啊……哎？”
“那个……”
女人用手掩着嘴，脸朝乘客席的方向说道：“我觉得那边有点问题。”
“您有什么事？”藤真由美子用明快的声音问道。
“什么？”
“有什么问题？”藤真由美子问。
“那边那个人，跟我座位相反方向的那个女人。”
“我刚才就看她半天了，她一直在拿手绢擦眼角。”
早濑英子也往那个方向看了看，然后笑着对这位女士说道：“我知道了。她可能情绪不太好。谢谢您。”
藤真由美子和早濑英子不由得对视了一下。
前方有个人站了起来，又是那个男上班族。
他速度极快地朝后走去，毫不犹豫地坐到一个座位上，正是那个女白领旁边的座位。早濑英子吓了一跳。
“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好像在找什么借口一样，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你适可而止行不行！”男人说道，声音很大，引得周围人侧目，“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差不多能好好谈谈了吧？”这句话的声音也大得很。连前面的乘客都看了过来。
那女人不理他，只是看着窗外。
“您好，能不能请您稍微安静一点？”早濑英子连忙制止他。
“我知道了。你随便吧。”那男人突然起身，“我简直是个傻子，不想跟你谈。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不好意思，刚才太吵了。”
乘客们都坐不住了，关注着这对男女。他们和那个坐在女白领对面的女乘客一样，都把身子探到走道上，支起耳朵听着。
他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正偷听的人们赶紧低下头。
早濑英子沏了一杯红茶，用托盘端到女白领面前。“请用茶。”早濑英子说着把纸杯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
“你怎么了？”
早濑英子也觉得自己挺多管闲事，但她一直牵挂着遗书的事。还是不由得坐在了女白领身边。
“真是很无聊的事情。”女白领说道，“都是些常有的事……只是受了点打击。”
她点点头：“我娘家多少有些财产，我觉得他就是惦记着我们家的钱而已。我后悔死了，真想自杀算了。”
“打击？”
“结婚后你先生也一直没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
早濑英子的心猛地一跳，同时觉得脚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是把伞，跟女白领的包同样花色的伞。
“我们大意了！”早濑英子心想。遗书没写得很明白，但是写着“望窗外落雨而书”。今天下了雨的地方不多，从一开始就应该锁定那些带伞登机的乘客嘛。
“是啊。我把对他的怨恨全都写进去了。”
“可千万不能这样。”早濑英子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她，“为了这种事情去死不是很傻吗？”
怨恨全写进去了？
“扔了。”她干脆地答道，“当怨恨都写成文字的时候，我渐渐平静下来了。实在没必要为了那人渣浪费自己的人生……是不是？我打算回青森重新开始。他非要追着我上飞机，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可能跟我回娘家。”
“撕得粉碎扔进垃圾袋了。连蜜月旅行的照片一块儿扔了。”她对早濑英子敞开了心扉，看上去舒服多了。
“那个……你说把遗书扔了……扔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