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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大批侦查员正在狭小的室内来回走动。穿制服的,不穿制服的,年轻的,年长的,各色各样。田沼洋次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呆滞地用目光追逐他们的身影。谁在调查什么,调查出的东西会被整理成什么样子,他完全不知道。

    离报警已经过了大约四十分钟。他深深感到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美枝子死了。她的身体变得冰冷而僵硬,似乎在显示距离她绝命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即便如此,洋次还是边喊她的名字边摇晃她的身体。他想,或许她会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田沼先生。”走廊里传来了说话声。

    他转过脸,一个身材高大、面部轮廓鲜明的警察站在那里,目光沉着锐利,看起来三十出头。

    和式房间是夫妻两人的卧室,西式房间打算给孩子们。他们曾计划再生一个孩子。

    “你能来一趟二楼吗?”洋次点点头,站了起来,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警察在和式房间门口站住,向洋次招手道:“请到这边来。”

    给警察打过电话之后,他才发觉这个房间被翻过。衣柜的抽屉全部被打开,里面的洋装和内衣被翻得乱七八糟。美枝子梳妆台的抽屉更是一团糟,而田沼家的贵重物品基本上都放在这个抽屉里。

    “是的。还有一些现金。”洋次答道。

    “你是说存折不见了,是吧?”警察问道。

    “可能是十万元左右……不,应该更少一些。上个月末,我从银行取了十万元,但应该已经用掉一些了。”

    “梳妆台正中间的抽屉里。我内人应该把生活费放在了那里。”

    “金额是……”

    “这个,我想不起来。”

    对自己来说,妻子和儿子就是最贵重的——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在这里说了也无济于事。

    “要说的话,也没什么重要物件……”他茫然地看着四周。

    “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放着洋装和内衣。我想也就是现在散在这儿的东西。”

    “你确定吧?”

    “那么这个衣柜里,”警察指着衣柜说道,“平时都放些什么东西?”

    “嗯,我确定。”

    警察终于抬起脸,说道:“今天早上,你和你儿子见过面吗?”

    “请到这边来一下。”说完,警察打开隔壁房间的门。

    “这个,穿什么来着……我记得是一身白衣服。”

    “你儿子用的衣物全都放在这里吗?”身形高大的警察问道。

    隔壁房间放着一个配有立式衣柜和抽屉的小型组合柜。警察打开组合柜最上面的抽屉,那里放着裕太的衣服。

    “可能,”他停住了手,“我想是一件上面画了绿象的衣服。”

    是这样吗?洋次想着,开始在抽屉里找了起来。婴儿服塞满了抽屉,有许多几乎是新的,也有一些是洋次从来没见过的。

    警察将洋次所说的记录在了警察手册上。趁这个空当,洋次眺望窗外。大批侦查员正在房子周围来回走动。

    “什么?”

    “我是说,在这个房间里。今天你好像让他睡在了这里。”“啊,这个,是这样吗?”洋次的目光闪烁不定。他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里铺着一条厚毛巾,”警察指着窗边的地板说道,“正好叠成能让一岁的婴儿睡下的大小,而且还放了一个小枕头。因为要采集毛发,我们已经把它收走了。”

    “为什么?”警察一脸疑惑,目光依旧很锐利。

    “啊啊。”洋次无意识地擦了擦下巴,“是这样吗?那一定是让他在这里睡午觉了。”

    “什么意思?”

    “有什么问题吗?”洋次主动问道。

    “不,也不是说有什么大问题。”警察再次皱起了眉头,环视狭窄的屋子,然后朝窗户那边一瞥,最终又朝向洋次,“我在想难道不热吗?这个房间里没有空调,窗户也都紧闭着。像今天这样的天气,白天这里一定相当热。就像个桑拿间一样。”

    “她会不会是马上就要上二楼?”

    “不过,你夫人既然在一楼,我觉得让孩子在一楼睡才能照看得到。”

    “比如来晾衣服什么的……”

    “来干什么?”

    “但既然洗衣服的时候她在一楼,应该不会特意把孩子放在二楼睡吧?算了,这或许也不算是什么问题。”

    “对了,最近停过电吗?”警察问道。

    “是吗?我不清楚。”

    “一楼微波炉上的时钟正在闪烁,录像机上的也是。”“啊啊,要说这个嘛,”洋次舔了舔嘴唇,“两三天前,电流断路器跳闸了。那些东西应该保持着那时候的样子。”

    警察虽这么说,但并不是一副罢休的表情。然而即便是洋次,也无法给出更多解释。除了美枝子,谁都不知道实情。

    “喂,加贺。”这时,楼下传来了说话声。

    “让田沼先生来一下行吗?”

    一个姓村越的白发警部正在等着他,一旁还有两个警察,应该是他的部下。其中一个人拿空啤酒罐当烟灰缸,正在抽烟。

    洋次点点头,向楼梯走去。

    “啊,那就拜托了。”

    “现在什么结论都不能下,但有必要考虑这个情况。总之,我们今晚打算让侦查员住在这里。”

    “卖酒的,保洁店。”警部重复道,“这些店的名字你知道吗?”

    “啊,那个,可能写在电话本上了。”

    “其他……”正思考着,洋次抬起脸来,“凶手会在这些人里面?”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推测,我们认为凶手并不是从大门,而是从后门侵入的。因为后门的锁是开着的。但凶手从后门进来的时候,你夫人正在盥洗室里—一”警部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于是凶手便掐死了你夫人。这是他计划好的行动,还是突发行为,现在还无法断言。不过从他没有使用凶器这一点来看,我们目前认为,凶手侵入的时候并没有杀人的意图。但是,暂且不论这个,问题在于他掐住脖子的方式。你夫人是从前面被人掐死的。”

    “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如果从后门忽然进来一个陌生入,无论谁都会警惕,摆好架势,还有人会喊出来。至少不会有人眼睁睁看着生人走近,却一言不发。”

    “这怎么说?”

    “若是这样,你夫人就应该是从后面被掐住脖子。她是从前面被掐住的,而且并没有剧烈抵抗的痕迹,从这些情况来看,比较妥当的看法是,你夫人是在对凶手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被掐住脖子的。”

    “可能她当时没有注意到凶手进来了,光注意洗衣机了……”

    因为警部没有再问其他问题,洋次开始回忆平时进出家里的人。然而,无论怎么回忆,他想起的都只是些配送清洁用具的人和报纸收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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