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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伯利亚

    我们在西特金住的房子,建筑在一个很高的河岸上,下边是一条很宽的和流得很快的河。往下看的时候就有些头晕,似乎自己也会随着水漂流到什么地方去。距离几步远就是林子。什么样的林子呀!

    高大的松树,把头仰到背上去也看不见树梢:丛密的枞树,落叶松,杉树。在它们的巨掌般的枝叶的荫影下,像是处在神秘的天幕里一样。多么幽静啊!只是有时候被踏着的干枝在脚下响一声,被惊扰了的飞鸟叫一声,嗣后仍旧是深深的幽静,万籁无声。总之,在这林子里就好像在童话的仙境里一样。

    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林中散步,我们4个人一起去的,我们马上就走进密林的深处去了。舒拉像被吸住了一样,站在一株两人才能合围的大松树下。我们走远了,招呼他一声,他没有答应,我们就转回身来。我们的孩子,一个很小的孩子,仍旧孤孤单单地站在原地,在松树下边,瞪着眼,像在倾听树木的密语似的。

    他被迷醉了,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也难怪他:他在自己短短的经历里,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森林。在杨树林村,每株树都是有数的。我们设法叫他跟我们走了,以后他和我们在林子里蹓跶的时候,还总是和平常不一样:静静的,不爱说话,好像林子用魔法把他迷住了一般。

    晚上,在临睡的时候,舒拉在窗前站了很久。

    “你怎么啦,舒拉?为什么不去睡觉?”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问他。

    “我对树说‘晚安’哪。”舒拉回答说。

    ……卓娅也爱上了林子。在林子里游逛成了她的最大的无可比拟的乐趣。她提起采野果用的篮子,就很高兴地由台阶上跑出去了。

    “不要往远处去,”我嘱咐她说,“你听邻居说过没有?林子里有狼,有熊!”

    真的,采覆盆子并不是没有危险的事:熊是嘴馋的野兽,在覆盆子的密丛里遇到熊,并不稀奇。可是覆盆子也真好:果大,浆多,像蜜一样甜。采覆盆子的人都提着水桶,成群结队,通常都是有持枪的男子护卫着,防备碰着熊。西伯利亚人还采桑椹、野樱桃、储存一冬吃的蘑菇。这些林中的天然物产是很丰富的。卓娅每次出去,都是提着满篮的野果骄傲地走回来。

    卓娅也常和舒拉一起到河边取水。她也很喜欢这种事。她用小桶稳当地把水打上来,在岸上站一会儿,看看清朗的,奔腾着的波浪。以后她还要很久地站在屋门口或在窗前沉思地俯视下边。

    有一次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决定要教会卓娅游泳。他拉着她游离了河岸,后来忽然把她丢开了。卓娅沉下去喝了一口水,冒上来,又沉下去了……我在岸上吓得半死半活。固然,阿那托利·彼得罗维奇在她身边游着,他是很好的游泳家,自然无需担心孩子被淹死;可是看着她喝水,看着她不断没顶地沉到水下面去,毕竟是可怕的。我记得,她一声也没喊叫,她用尽全力抵抗着和挣扎着,但不做声。

    后来父亲就抓着她,带她游到河岸来。

    “好种!再过两次就会游泳了!”父亲这样确信地说。

    “害怕吗?”我一边把她身上擦干,一边问她。

    “害怕。”她坦白地说。

    “我们还去游泳吗?”

    父亲戏弄地问她。

    “还去。”卓娅坚决地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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