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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全国各处

    有一次我由信箱里取报的时候,有几封信落在我的脚上了,我拾起来就打开了最先接触了的一封。在折叠地方有一个稍微磨损了的前线的三角印记,没有邮票。信开始就说:

    “亲爱的母亲……”我读完了,就哭了。

    这些信是不相识的人,黑海舰队的战士们写的。他们想在我的痛苦中支持我,他们称呼卓娅为妹妹,并立誓为卓娅报仇。

    从此邮局每天给我送来信。由什么地方寄来的都有!由各战线,由全国各地向我和舒拉伸出了那么多温暖的友好的手,那么多颗心转向了我们。儿童,成人,在战争中丧失了自己的儿女的母亲,被法西斯杀掉了父母的孩子和现在在战场上战斗着的人们都给我写了信,似乎他们全想分担一部分我们的悲伤。

    我和舒拉受的伤太严重了,任何医药也治不好这个伤。但是,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表示这个。每封信里洋溢着的热爱和同情心却温暖了我们,在自己的灾难里我们不是孤单的,多少人想用自己的亲切的话来安慰我们,减轻我们的痛苦。这对于我们真是宝贵,真能使我们得到鼓励!

    在我接到第一封信之后不久,有人轻轻地好似胆怯地敲着我们的房门,随着就走进来一位不相识的姑娘,她的身材很高,稍瘦,脸上肤色微黑,头发剪得很短,两只大眼,只是不是灰色的,而是蓝色的。这一切就使我想起卓娅来。她羞涩地站在我前边,手里揉搓着头巾。

    她羞怯地,由睫毛下看着我说:“我是由军需工厂来的,我……我们青年团员们……我们全体请求您!请您参加我们的团员大会……并且给我们讲话。我们请求您,请求您!我了解这对您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我们……”

    我对她说了,我不能讲话,但是我一定到会。

    第二天傍晚我到工厂去了。它设在莫斯科郊区,周围的很多建筑大半遭到了破坏。

    向导看出我心中的疑问,就对我简单地解答说:“落下一枚炸弹,着火了。”

    我们走进工厂俱乐部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了。首先我看见的是卓娅的像片,她正由主席台后边墙上看着我,我悄悄地在旁边坐下听着他们。

    讲话的是一个青年,差不多是半大孩子。他说已经第二个月计划未能完成了,他的态度很气愤,很激动。以后一个年龄较大些的登台说,熟练的人在车间里一天比一天少,现在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学徒们身上了。

    这时台下有一个人喊着说:“可是多么冷呀!车间比冰窖并不强!手都往铁上粘!”

    我的向导猛然转身向他喊道:“你真不害臊!问问良心吧!”

    我出乎自己意料地站起来了,并请求了许可我发言。他们请我登上不高的讲坛。在我向前走着的时候,像片上卓娅的眼睛始终正视着我,现在卓娅的像已经在我背后,稍微旁侧,好像她站在我肩后看着我。但是我没讲关于她的事。

    我说:“你们的兄弟,你们的姊妹在前线上,每天、每小时都牺牲自己的生命,列宁格勒忍受着饥饿……每天都有人们牺牲在敌人的炮弹下……”

    不,我不回忆在那时候我说的话了,我不记得那些话了,可是注视着我的青年们的眼睛证实了:我说的正是需要说的话。

    以后他们简短坚决地回答了我。

    “我们一定更猛烈地加紧工作。”第一个在台上讲话的人说。

    “我们用卓娅的名字命名我们这一小组。”另一个人说。

    一个月以后那个工厂里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听到电话里说:“柳鲍娃·齐莫菲耶夫娜,我们现在已经超额完成计划了。”

    这时我才了解:如果让痛苦把自己征服,那就是有辱卓娅的精神。不能屈服,不能倒下,不能死,我没有权利绝望。

    需要活下去,需要为将来、为自己人民的幸福而斗争。

    在很多人面前向着群众讲话,对我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当请求我去的时候,我也不能拒绝,而且这样的请求逐渐频繁起来了。我不敢拒绝,因为我明白了:如果我的话能有帮助,如果我的话能达到人们的心里,能达到青年的心里,如果我能在对敌人做的伟大斗争里贡献虽然不多的力量,那么,我就应该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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