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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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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踢他,抓他,咬他的手,挣脱了身。他一把抓住她的大衣领,把它撕了下来。她又尖叫起来,朝前直奔,可是他扑上去抓住她,用胳臂卡住她的嘴。沃德使劲把她往树上撞,撞得她喘不出气来。他紧紧地卡住她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扯开她的上衣,从她肩上把衣服撕了下来,胸罩也露了出来。

  发疯般乱挣乱踢,她用膝盖朝他两腿中间撞去,撞得他哇哇直叫。他噼噼啪啪掴她的脸。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劲在消失,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她拚命叫,却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她感到他的身躯顶住她打颤。我受污辱了,她想,然而说来奇怪,她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他那臭气熏人的身子,仿佛他变成了一桶垃圾,被她踢了开去。她两腿一软,滑倒在地上。她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昏过去了,然而又觉得自己还在跟他搏斗。

  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一场搏斗正在她身边进行。她只听得一下猛击的声音,沃德·米诺格痛得大声叫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走远了。

  是弗兰克,她一想到就高兴得浑身发抖。海伦感觉有人温存地把她抱起来,知道自己已经在他怀里了。她放心地呜咽起来。他吻她的眼睛和嘴唇,还吻她那半裸的胸脯。她双臂紧紧地搂住他,啜泣着,笑着,嘟哝着说她是来告诉他她爱他的。

  他把她放下来,他们在黑魆魆的树下亲吻。她辨出他舌上有威士忌的酒味,顿时害怕起来了。

  “我爱你,海伦,”他低声说,笨手笨脚地想用撕破的衣服掩住她的胸脯,再把她从树下往星光稀微的草地上更黑的地方拉去。

  他们跪倒在冷冰冰的泥地上,海伦恳切地低声央告,“亲爱的,现在千万别,”但是他却谈到久久得不到满足的炽烈的爱情,也谈到令人心碎的无尽期的等待。就在他讲这话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永远得不到的,永远在他偷看的洗澡间里,因而他用亲吻来制止她的央告。……

  事后,她嚷道,“狗——没行割礼的狗!”

 

  第二天早上,莫里斯独自坐在后间里的时候,一个男孩子进来,放了一张粉红色广告单在柜上。掌柜拿起来一看,只见单子上写着,街角上兼营花式熟食的杂货铺换了老板,改由塔斯特和佩德森经营,定于星期一重新开张。接下去,用大号铅字印着开张第一周他们出售的特价商品的单子。莫里斯休想和这种特价商品竞争,因为他受不了象那两个挪威人那样存心赔本。掌柜感觉到一股冷风不知从店堂里哪个没发现的洞里吹来。在厨房里,尽管他双腿和臀部紧靠着煤气取暖炉,刺骨的寒气过了好久还没有减弱下来。

  一上午,他端详那张团皱了的广告,嘴里嘟哝着。他喝着冷咖啡,想到未来,也不时想起弗兰克·阿尔派恩。昨晚上伙计走了,连十五元工钱也没拿。莫里斯以为他今天早上会来取的,现在好几小时过去了,他知道他不会来的了,也许有意留下来偿还他偷的一部分钱;也可能并非如此。掌柜拿不稳自己吩咐他走,是否做对了——他已经这样想了上千次。确实,他偷过他的钱;但是他在偿还,也是确确实实的。他说他在现金出纳机里放进了六元钱,然后才发觉自己身上一个钱也没有,这也许是真情,因为现金出纳机里的总数,莫里斯点过,确实超出平常的收入——他在楼上睡午觉的时候,店里照例生意清淡。伙计真是个不幸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掌柜一会儿觉得高兴,一会儿觉得遗憾。他终于让他走了,他高兴。事情非这样办不可,为了海伦的缘故,也为了使艾达和自己可以宽心。然而,他少了这个伙计,在挪威人开张的时候,得独自个儿应付,又觉得发愁。

  艾达下楼来,因为没睡好,眼皮肿着。她对世道感到一种无能为力的愤怒。她问自己,海伦会落得怎样?双手在胸前把指关节按得格格响。可是当莫里斯抬起头来听她抱怨时,她却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过了一个半小时以后,她发觉店里有了变化,就想到伙计。

  “他上哪儿去了?”她问。

  “走了,”莫里斯回答。

  “什么时候走的?”她惊奇地说。

  “走了不来了。”

  她瞅着他。“莫里斯,出了什么事?告诉我。”

  “没事,”他说,有点窘。“我要他走的。”

  “为什么这样突然?”

  “你不是说过你不要他再留在这儿吗?”

  “我打第一天看到他就说了,可是你始终说不行。”

  “现在我说行。”

  “我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下了。”但是她还不满足。“他搬走了没有?”

  “我不知道。”

  “我去问楼上的人。”

  “别去找她。他什么时候搬走,我们会晓得的。”

  “你什么时候叫他走的?”

  “昨天晚上。”

  “那你昨晚上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怒冲冲地说。“你干吗说他很早就出去看电影了?”

  “是我心神不宁。”

  “莫里斯,”她吃惊地问。“还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海伦可……”

  “什么也没发生。”

  “她可知道他走了?”

  “我没告诉她。她今早晨为什么这么早就去上班?”

  “她很早就出去吗?”

  “是的。”

  “我不知道,”艾达不安地说。

  他把广告单拿出来。“我心情不好,是为了这个。”

  她瞟了它一眼,毫不理解。

  “那个德国人,”他解释说,“他的铺子盘给了别人——两个挪威人。”

  她吓得喘着大气。“什么时候?”

  “这个星期。施米茨病了。他现在躺在医院里。”

  “我告诉过你,”艾达说。

  “你告诉过我吗?”

  “真倒楣!圣诞节过后我告诉过你的——那时买卖好起来了。我告诉你,送货的人说那个德国人的顾客越来越少了。你说是弗兰克使买卖好起来的。非犹太人带来了非犹太人,你说的。我有多大的力气来跟你争吵?”

  “他上午关门不做买卖,你告诉过我吗?”

  “这话谁说的?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卡普告诉我的。”

  “卡普来过这儿?”

  “他星期四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

  “施米茨的铺子盘出去了。”

  “这是好消息吗?”她问。

  “对他也许是的,对我可不是。”

  “你没告诉我他来过。”

  “我现在告诉你,”他烦躁地说。“施米茨的铺子盘出去了。星期一,两个挪威人要开张了。我们的买卖又得完蛋。我们要在这儿饿肚子了。”

  “你有了个帮手,”她刻薄地说,“我说让他走,你为什么不听?”

  “我不是听了嘛,”他没精打采地说。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问道,“卡普告诉你施米茨的店脱手以后,你就让弗兰克走的?”

  “第二天。”

  “感谢上帝。”

  “看你到下星期还说不说‘感谢上帝’。”

  “这跟弗兰克有什么关系?他帮了我们忙没有?”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尖声说。“你刚才告诉我,你说过,只要你弄清楚买卖的来路以后,他就得走。”

  “我不知道,”他痛苦地说,“我不知道买卖是打哪儿来的。”

  “总不是因为他才来的。”

  “过去的来路,不管它了。下星期买卖的来路,才是我操心的。”他大声念那两个挪威人出售的特价商品名称。

  她把手拧得发白。“莫里斯,我们得把铺子卖掉。”

  “那就卖吧。”莫里斯脱掉围裙,叹息着。“我要休息了。”

  “才十一点半。”

  “我觉得冷。”他看上去意志消沉。

  “先吃一点东西——你的汤。”

  “谁吃得下?”

  “喝杯热茶吧。”

  “不喝。”

  “莫里斯,”她镇静地说,“别那么着急。会有办法的。饭总得吃呗。”

  他没搭腔,把广告单折成小方块,随手拿着上楼去。

  房间里很冷。艾达要下楼,总是先把取暖炉关了,要到下午海伦回来前半小时光景才重新点起来。此刻房子太冷了。莫里斯把卧室里的取暖炉开关打开,发觉口袋里没有火柴,就到厨房里拿了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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