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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决斗 (1)

  “请!请你摆好姿势。

  我要一剑把你刺穿!”

  ——克尼亚什宁①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在白山要塞生活的这段时间,不仅让我学会了忍受,甚至还使我的感到非常愉快。要塞司令一家像亲人一样对待我,这对夫妻才是这里最值得尊敬的人。伊凡·库兹米奇是从一个士兵的后代,慢慢提升到了军官,他是个没什么文化的老实人,为人正直、善良。他妻子总是管他,这正好和他那庸懒的性格相称。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把军务看成是自己的家,她整天指挥着炮台,就像指挥自己的小卧室一样精确。

  玛利亚·伊凡诺夫娜很快就和我成为了朋友,我们相处得很融洽。我发现她是一个既懂事又敏感的姑娘。不知不觉中,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这善良的一家人,甚至还对那个独眼中尉伊凡·伊格纳季奇的态度极其友好。以前,希瓦卜林没事找事,说自己和华西里莎·叶戈洛夫娜的关系有些不正常,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尽管这样,希瓦卜林也没为此感到一丝羞愧。

  在这里,我得到了提升,当上了一名军官。我的工作并不忙,在这个被神灵保佑的要塞里,没有严格的阅兵和演习,也没有站岗放哨。要塞司令偶尔会出来操练士兵。但是,他还是不能使他们弄清左右,尽管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为了不犯这种无知的错误,每次在转身前都会在胸口前划一个十字。

  希瓦卜林家里有一些法文书,我偶尔会借来看看,这些可以使我对文学产生兴趣。我每天清晨看书,做一些翻译练习,有时还会做诗。中午饭经常在司令家吃,在他家打发掉一天中剩余的时间。晚上,神父盖拉西姆有时会带着他夫人阿库琳娜·潘菲洛夫娜来司令家里做客。神父的夫人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能人,我和希瓦卜林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但我非常不喜欢他的言谈举止,他经常嘲笑司令一家人,尤其是对玛利亚·伊凡诺夫娜,经常会说一些话来挖苦她,我听起来很不是滋味。我在白山要塞也没有别的朋友,而我也并不希望再交别的朋友。

  尽管有一些谣言,但是我始终没有看到巴希基尔人的叛乱。我们所在的要塞四周很安全。但是,随后发生的内讧却把这份和平毁坏了。

  我在前面说过,我在进行文学写作,我的写作水平在那个时候还是挺高的,几年以后,亚历山大·彼得洛维奇·苏马罗可夫②还赞赏我呢。

  一天,我突发灵感,写了一首十分满意的歌。我们都知道,作者有时在向别人征求意见,实际上则是想听到别人的夸奖。因此,我把那首歌抄了下来,兴奋地拿给希瓦卜林看,在白山要塞,他是唯一一位有能力评诗的人。我和他简单地说了几句之后,就从兜里掏出笔记本,向他深情地朗诵了我的这首诗:

  我要扑灭心中的爱火,

  我要将她美丽的身影忘记,

  哦,我的玛莎!我要躲避你,

  我要冲破爱的牢笼,获得心灵的自由!

  可那双迷人的大眼睛,

  时时闯入我的心扉,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使我迷失了方向,

  心里永远得不到安宁。

  你明知我在受苦,陷入困境,

  我的玛莎!请你可怜可怜我吧!

  别再让我忍痛,

  我已经变成了你俘虏!

  “你觉得怎么样?”我问希瓦卜林,我期待着他的夸奖,就像一定会得到奖品一样。但是恰恰相反,希瓦卜林的表现与平时截然不同,他果断地做出结论,说我的这首诗写得不好,他的评价令我失望极了。

  “为什么?”我问他,并没有把内心的感受挂在脸上。

  “因为只有我的老师华西里·季里洛维奇·特列佳可夫斯基才有资格写这种类型的诗,这首诗使我不禁想起了他的一首艳情诗。”

  说完,他把我手里的笔拿了过去,毫不客气地逐字分析我的诗,尽情地嘲笑着,作了很多尖酸刻薄的评价。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下子从他手里把我的笔记本夺了过来,并且对他说:“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给你看我的作品了。”面对这番威胁,希瓦卜林只是微微一笑。

  “那好!我们走着瞧!”他说,“希望你能坚守自己的诺言。诗人最希望有人能聆听他的诗作,就像伊凡·库兹米奇在吃饭时一定要喝瓶烧酒一样。但是,使你吐露真情、表达爱意的这位玛莎是谁呢?难道是玛利亚·伊凡诺夫娜?”

  “这与你没关系!”我皱着眉头说,“不管玛莎是谁,我不想听你的评价,也不许你乱猜。”

  “哦,哈哈!原来我们这么有自尊的诗人竟然是一位谦虚的小情郎啊!”他继续讽刺我,我听了更是生气。“但是,你最好听我的劝,如果你想成功,那么千万不要指望一首诗歌会起到什么作用。”

  “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请解释一下。”

  “好!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想让玛莎·米龙诺娃在晚上跑到你那里去,你不用写什么情诗,只要送她一对耳环就行了。”

  我浑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我压着心中的怒火,问他:“你为什么会这样看待她?”

  他像魔鬼一样冷笑道:“因为根据我的了解,她就是这个脾气。”

  “你造谣,大流氓!”我气得跳了起来,冲他喊道:“你太无耻了!你就是一个大骗子!”

  希瓦卜林也生气了,变了脸色。

  “好!我和你没完,”他一把揪起我的手腕说,“我要和你决斗。”

  “好!随便,我随时奉陪!”我骂得太痛快了,心情异常激动。当时,我真想一刀捅死他。

  我立刻出门找伊凡·伊格纳季奇,当时,他正在做针线活儿。他奉司令夫人的委托,正在用针线把磨菇穿起来,吹干了等冬天食用。”

  “哦!彼得·安德列伊奇!”他看见了我来了,说道,“欢迎光临!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啊?恕我问一句,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简单地向他说了一下,说我和亚历克赛·伊凡内奇闹别扭了,特地来邀请伊凡·伊格纳季奇当我的证人。”伊凡·伊格纳季奇认真地听完了我的解释,能看到的那只眼睛睁得更大了,死死地盯着我。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杀了亚历克赛·伊凡内奇,还想让我做在场证人,是吗?”

  “完全正确!”

  “我求你了,彼得·安德列伊奇!亏你能想得出来!你是和亚历克赛·伊凡内奇闹别扭了吗?这没什么,无所谓!大骂一顿不就行了吗。他骂你,你也骂他!他对着你脸骂,你就对着他耳朵骂,对着其他地方骂也行,骂完后谁也别理谁,我们来调解,不就完了吗。可是你呢,非要杀了他啊。我冒昧地问一句,那样做对你有好处吗?把他杀了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太喜欢他,如果你一刀把他捅了?那叫什么呢?谁最倒霉,你想想!”

  理智的中尉一番言论并没有使我改变主意,我要坚持自己的计划。

  “随便吧!”伊凡·伊格纳季奇说,“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但你为什么让我替你做证呢?这是凭什么啊?谁没看过打架啊!上帝!我和瑞典人、土耳其人都打过仗,我都看腻了这些了。”

  我向他重复了好几遍当我的证人应该做的事,可他就是不明白。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说,“如果你非让我作证,那我一定会尽一个军人的职责,把事情汇报给伊凡·库兹米奇,说我们的要塞里有人正在谋划一件危害军队利益的恶行,问司令是否要采取一些适当的措施……

  这话可把我吓坏了,我求伊凡·伊格纳季奇,千万不要上报给司令。我费了好多口水才说服他,并且让他发了誓,我这才放心离开。

  这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在司令家里打发无聊的时间,我强忍着装出愉快样子,以免引起司令的怀疑,省得被他们不停地盘问。有时候,人一旦处于我现在的地步,总是免不了会炫耀一下自己心里有多踏实。但是,我承认,我没有本事装快乐,这天晚上,我心情格外地好,玛利亚·伊凡诺夫娜也比平时对我更好了。我一想到今天晚上也许是最后一次看到她了,她的形象便在我心中显得更加动人了。这时,希瓦卜林也来这里了,我把他领到一旁,给他讲了我和伊凡·伊格纳季奇的谈话。

  “咱们为什么要找个证人呢?没有证人,我们照样可以决斗!”

  我们约好了决斗地点,就在要塞边境上的干草垛后面,明天早上的六点到七点。当时,我们交谈得很顺利,表面上看起来很友好,以至于伊凡·伊格纳季奇一高兴说露了嘴,把秘密告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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