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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原声

  1.

  那个寂寞的午后,台风过境,整座城市一片狼藉。清绘坐在一排盛满矢车菊的木桶后面读一本旧诗,粉色蓝色的花朵将她掩映,以至于一阵清脆的风铃后,她竟然没能意识到有人推门进来。是许安先问:“喂,有人吗?”

  清绘慌忙探出头来,推一推眼镜:“啊,你等一下。”她跑出门,站在大街上朝对面喊:“妈,有人买花。”喊完之后,又回头,推一推眼镜,紧张极了。许安真的帅得让她大跌眼镜,他长得有一点像《恋爱地图》里的冢本高史,对了,电影里冢本高史饰演的修平和李小璐也是这样认识的。

  妈妈在帮许安选花,矢车菊,不喜欢,天堂鸟,不喜欢,蝴蝶兰,不喜欢。妈妈问:“你打算送给谁?”他开始比划:“一个女孩儿,这么高……”妈妈笑出声来:“不是问她多高,是问你们什么关系。”

  关系很复杂吗?许安想了很久才说:“新同事。”

  “那就选紫丁香吧。”妈妈胡乱推荐,把隔夜的一丛丁香抱出来,许安居然喜欢。妈妈又去街对面店聊天,让清绘学着包扎。这是一捧什么花啊,已经开到凋谢,轻轻一碰就有花瓣掉下来,清绘小心翼翼。

  许安坐在清绘刚刚坐的小板凳上,翻看那本旧诗,地摊淘来的线装版,散佚泛黄,他也小心翼翼。隔壁的猫迅速地跃过窗台,又窜出门去,一阵杂乱的风铃竟惊得他们同时抬起头,他看见清绘在偷偷看自己。

  清绘包好了,许安抱好了,清绘帮他拉开门,该死的小猫又窜回来,他吓得躲闪,怀里的丁香扑扑地落了一地。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清绘。清绘连忙说抱歉,推荐他选白山茶:“白山茶的花语,真爱,真情。”

  台风又起,许安护着花,低着头,艰难地走远了。清绘想起一种山茶烟,烟盒上写着“与君初相识 犹如故人归”,可是她翻遍了古旧的诗集,也没有找到那一句。

  2.

  那个无聊的夏天,很少有顾客光临,只有猫嬉闹着来回撞响门后的风铃,让清绘一次一次惊觉。没有人,只有风。那丛凌乱的丁香被清绘整理之后,养在窗前,居然莫名其妙地开了很久。

  隔壁的阿卡常常过来找清绘,总是借口,“我去海滩,刚好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那时候他在海滨度假村兼职救生员,晒得黑黑的,人字拖,花裤衩,脖子上挂着一只蓝色蛙镜,粗鲁地推开门,探出头,笑出一口白牙,热情地喊:“林阿姨,我来找清绘。”

  他的普通话有一点闽南口音,拖长了腔调,像是撒娇,所以清绘的妈妈特别喜欢他,总是乐颠颠地喊:“清绘,阿卡来找你,你们去沙滩走走吧,不要老是闷在店里。”

  那本旧诗已经被清绘翻到更烂,被阿卡坐在屁股下面,他耸一耸肩膀:“每天都有沙滩派对,我们一起去好不好,看什么诗,狗屁不通。”清绘推他,抢回她的书:“坐在狗屁股下面,当然不通。”

  妈妈又去街对面聊天,阿卡忙着给花换水,一桶一桶地搬进搬出。清绘跟在后面跑进跑出,“轻点轻点,花瓣全散了。”生意太冷清了,红玫瑰一桶一桶地蔫了,轻轻一碰,花瓣落满地。阿卡还臭美,把装满水的木桶举过头顶当哑铃,要知道,清绘最讨厌肌肉男。

  夏天不适合恋爱吗,为什么大家都不过来买花?清绘是在期待许安来吗,如果他再来,新同事一定变成女朋友了,她该不该期待呢?真是一个无比烦躁的夏天,比夏天更烦躁的是阿卡,他又开始弹乱七八糟的吉他,唱一首不着调的歌。

  3.

  风铃杂乱响起,一个女孩儿抱着隔壁店里的大黄猫推门进来,要知道那只猫最没有安全感,总是一惊一乍,此刻却安静地趴在女孩儿的胸前,臃懒地撒着娇。她穿浅浅绿色的花苞裙,一点点可爱,又有着浓郁的女人味,站在层层叠叠的花架前。她一定非常懂花艺,她选走了清绘最喜欢的一小盆紫茉莉。

  她推开门,朝街对面喊:“许安,快来啊,帮我拿一下。”清绘这才发现街对面的许安,抱着安全帽,脖子上挂着防风镜,斜靠在摩托车上等她,听见呼喊,轻巧地约过路边绿岛的栅栏,跑进来。他好象已经不记得清绘了,没有朝清绘看,只顾和女孩儿说着什么,然后接过花就走了。

  女孩儿把猫放在花架上,跟过去,两个人一路笑着走远。那只呆猫,趴在花架上,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怅然若失,清绘走过去抱抱它,它不肯,折起尾巴,窜出去。连猫都只喜欢她,这让清绘嫉妒,也失落。清绘想起第一次见他,他比划的身高,一定就是她了吧,他的新同事已经变成了恋人。

  清绘坐在电脑前涂鸦,画一只猫,画一盆紫色花,画一个他。阿卡抱着一只橄榄球,满身沙砾地闯进来,刚刚在拾色器里选好颜色,被他撞到鼠标,清绘画出的她,右颊多了一颗浅浅褐色的痣。阿卡看看电脑,又看看清绘问:“自画像吗,很像呢。”

  “像吗?”清绘反问。他回答:“像啊,旁边的男生像我。”清绘把他满是沙砾的橄榄球丢出门去,“做梦,你有这么帅吗?”阿卡迅速地扑球,一脸得意地看着清绘,“今天的沙滩音乐会,每个人都要带女朋友,你也去吧。”

  清绘擦掉编辑器里的大黄猫,擦掉紫色花,擦掉他,擦掉自己,只剩下一颗滴泪痣,像是句号。阿卡按着清绘的鼠标,追着问:“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清绘抽出手,对他说:“NO,不去,我没有男朋友。”

  4.

  南方的夏天总是被台风吹得漫长,闷热的夜晚,清绘拖着大凉鞋在堤上来回地走,石阶上一簇一簇三角梅,开满紫玉碎红,一辆橘黄色的机车停在海滩上,清绘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过来。远处的海边派对,有人在弹吉他,有人在拍非洲鼓,清亮的声音,伴一首清澈的歌,自然卷,《十字路口》:看着你低着头眉头闪烁,一个人痴痴站在对面街头,我不知所措,希望你能多点停留,好让我开口,找个理由对你说,近来可好……

  刚刚还是一轮红日燃烧天际线,一转眼,已经海上升明月,终于看见许安从远处的酒吧走出来。他喝醉了吗,摇摇晃晃,走三步,退两步。清绘走下台阶,想他看见自己,可是只一眼,他又低下去开他的摩托车,该死,总是打不着火,他一脚踹在车上,他穿着人字拖,他痛得打转,彩虹纹的T恤,看着像一只彩色的陀螺。

  “你拿错钥匙了,应该是宽宽的那一把。”清绘提醒他。许安抬起头,朝清绘敬礼:“谢谢,花店小妹。”原来他记得清绘的。他终于找对钥匙了,他要走了,清绘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清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她该怎么开口,难道说:“我看见你的机车停在港口,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

  清绘问:“怎么,你心情不好吗?”许安说:“是啊。”他又重先熄掉车,靠在上面,点燃一根烟,默默地抽。清绘也靠在石阶上,有沙砾钻进她的T恤,她坐立不安,有时候,暗恋就是这样,如芒刺在背,它让你辗转难安,夜不能寐,而你却看不见它的模样。

  5.

  大黄猫趴在屋檐眯着眼睛看街上人来人往。阿卡坐在橄榄球上,抱着吉他,一会儿唱卡奇社,一会而唱深绿海。清绘坐在电脑前,拾色器里总选不出中意的颜色,她又去读那本旧诗,可是阿卡哇哇地唱歌,吵死人,于是,清绘练习包扎一丛败了的紫丁香。

  “我要这一束。”抬起头,是许安,指指清绘包坏的花。清绘说:“对不起,这束已经凋谢了,我帮你另外包吧。”清绘的声音有些颤抖,心跳像是非洲鼓点。阿卡拿眼睛瞪清绘,他一定在想清绘是不是傻了,有人傻到垃圾也肯买,她居然不卖。

  紫丁香已经没有了,矢车菊,不喜欢,天堂鸟,不喜欢,蝴蝶兰,不喜欢。清绘来回地走,心里藏满小纠结,小矛盾:“那就选黄玫瑰吧。”许安点头。他坐在小板凳上看清绘的旧诗,大黄猫跑过来,趴在他的脚边,用脑袋亲昵地蹭他。

  清绘包得认真,结实而不伤花茎,缀上满天星,洒上紫色的亮粉。许安很满意,朝清绘道谢,开着车往海边去了。清绘继续涂鸦,继续读她的旧诗,继续包扎那丛垂败的紫丁香,阿卡把吉他弹得乱糟糟,清绘的心也乱糟糟。

  清绘站在街上喊:“妈,我出去一下。”她飞快地踩单车。老远的,清绘就看见许安了,还有那个女孩儿,他们一前一后站在港口避风的地方。女孩儿的样子依然甜得让人蛀牙,可是她却哭了,她挥着手里玫瑰朝许安吼叫着,然后狠狠地甩进海里,头也不回地跑掉。许安茫然地站在那里,朝她的背影喊:“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已经送花了,为什么都不听我解释。”

  清绘跨在单车上,她有点累了,阿卡把手里的橄榄球狠狠地朝她丢过来,她扑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阿卡瞪着她,问:“你为什么要帮他选黄色玫瑰,你不知道黄色玫瑰寓意分手吗?”他不听清绘解释,抱着球便走了,其实,清绘也没想过要解释,清绘都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解释,自己是怎么了?

  6.

  春天了,阳光懒洋洋地照进来,MP3里全都换上了关于春天的歌,甚至换了一只绿色的MP3,按键是小小的四叶草形状。许安趴在阳台听歌,看见隔壁单元一个蓝毛衣的女孩儿趴在阳台逗猫。

  檐角的风铃草泛出了绿芽,来回地缠绕,她的猫真的很勇猛,居然会踩着细弱的藤蔓轻巧的跑过来。陈旧的宿舍楼,不光邻居与邻居之间熟络,连阳台都建得亲近。她抬起头,许安惊讶地发现,居然就是清绘,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清绘咪咪呀呀地发出怪声音逗猫,猫听不明白,一脸无辜地看她,到是许安被她逗得笑了。是因为塞着耳机吗,他的笑声一定大得骇人,他看见清绘一脸无辜地看自己。她有着猫一样的表情,警觉,又乖巧。

  隔天,清绘的猫又跑过来,小家伙今天洗澡了吧,抱在怀里,贴在脸上,阳光扑扑的味道,还有花草香。清绘趴在窗前,饶有兴致地看许安和猫嬉闹,只是她的目光好象始终追着猫,当许安是空气。不过做四月天的空气也不错啊,暖暖的,有阳光和花香。许安这样安慰自己。

  许安在阳台抡果酱瓶子,番茄,晾衣架,三只,五只,七只,他转身,换手,翻跟头,不管多精彩,清绘都不会朝他看。那天,许安抡七只鸡蛋,一只砸到了他的鼻子,一只掉进了他的脖子。清绘终于笑了,拍着手。许安一脸狼狈,冲她喊:“我故意的。”他的确实是故意,就不信她不笑。她也一定不信。

  她坐在小区花圃的石凳上等他,许安确定她是在等自己,因为他进入小区的刹那,她的脸上露出了一小朵期待成真的笑容,但旋即又隐藏。她开始东张西望,看远处跑步的大爷,还有散步的小京巴。才是初春,天气还很凉,她却穿上了小摆裙,还装做一点也不冷。

  许安猜,她一定是喜欢自己了。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符合情窦初开的特征。只是,为什么会是自己呢?许安趴在阳台上,吸一根烟,静静地想。她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搬过来吧?

  7.

  草莓帽,蛋糕裙,小糖鞋,今夜清绘甜得像一杯冰淇淋,她笨拙地爬上高脚椅。许安当时正在工作,惊得差一点打碎手里的红石榴汁。她装作很巧遇见,“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啊。”

  许安带她找一个角落坐下,给她一杯果汁。他问:“怎么今天不上学吗?”清绘说:“我不上学。”想一想,又补充:“我请假了。”

  “你调酒啊?”清绘学着许安的样子,挥动双手比划着,“我能不能跟你学调酒,我不想上学了。”许安问:“你多大了?”清绘说:“十八岁。”许安不相信,要看她的身份证,她不肯,反问许安:“那你多大了?”许安说:“二十八。”清绘也不肯相信:“最少三十八。”她笑得狡黠。

  清绘坐在角落里,先是喝可乐,然后喝果汁,一杯又一杯。许安听说女孩子紧张的时候,才会一杯接一杯的喝水。那天他工作状态特别的不好,好几次打翻杯子,许安想,自己也许也是紧张吧。她的眼神狭长的,笑笑的,给他鼓励。

  许安请假,提前下班送清绘回家,不然她会等到打烊,很固执的女孩子。许安在前面走,清绘在后面追,“你能不能走慢一点,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教我调酒吗?”许安说:“当然可以啊,不过我很快要离开梅州了。”

  许安放慢脚步,清绘终于追上他了,“那么,把你的电话给我。”她接过许安的电话,把自己的号码键进去,拨通,然后又从自己的未接电话把许安号码调出来,存储的时候,她想了一会儿,没有写许安的名字,而是“他”。

  已经到小区门口了,清绘却又不肯进去,她说:“我忘记买学习资料了,你陪我去书店吧。”两个人又坐很远的车去市区,笨拙的双层巴士,他们坐最上层,最前排。沿线的夜景真的很美,斑斓的霓虹油彩一般泼在车窗上,清绘扭头看许安,他的脸被灯光映照得模糊,明明灭灭,恍惚不定。他不知道她在看他,趴在扶手上,看得失神。到处都是浅浅的绿色,道旁树低垂的枝桠哗啦啦划过窗玻璃,划过他们的脸。

  8.

  秋天的时候,攀满两座阳台的风铃草开出了风铃花,小朵的,紫色的,一簇一簇。不管猫的脚步多轻,每次跃过,都是一场花瓣雨。清绘和许安已经熟络得像是老邻居了,他们趴在窗台说话,打听天气啊,或是讲身边发生的搞笑的事情,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就那么沉默地趴着,喝喝水,看看天空。

  清绘真的在很用心地学调酒,抡杯子,抡卷成球的袜子,不过她很没天分,手忙脚乱,在小小的阳台追成一团,猫左冲右突地躲她,袜子掉进了杯子。许安都不忍看,他闭上眼睛,伸长了脖子,哈哈大笑。

  有一天晚上,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许安突然接到清绘的电话,急得都快哭了,“你快来,你快来,我在二环出口等你。”许安吓到了,穿着睡衣冲进出租车,赶到的时候,看见清绘和另外十几个小孩子拦在一辆过境的卡车前面,举着标语,情绪很激动。

  问了才知道,原来她们在论坛里得到消息,有一批流浪猫要运去外地,变成水煮猫,她匆忙过来阻止。看见许安,清绘哭了,结结巴巴地也讲不清楚。爱心组织和货主一直僵持到天亮,因为有正规的运输手续和合法的检疫证明,警察只能强行把她们驱散。

  回家的路上,许安一直在安慰清绘,“不要哭了,有些事情是我们无能为力的,猫和猪啊羊啊是一样的,只是食物链的一环。”许安这样说,清绘就生气了,她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打电话给阿卡了。一路上,她不再说话。到小区门口,她很仇恨地看了许安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

  许安坐在行李箱上,天还没有完全亮,偶尔有风吹过,有露珠滚进脖子,凉凉的,像一颗眼泪。本来他想告诉清绘,今天他要走了,其实早就应该走了,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心情,所以一直拖着。就是昨天下午,他终于下定决心,定了机票。

  关上阳台的窗子,清绘的猫听见声响,想要跃过来,许安朝它挥挥手,说再见。它好象感觉到了,突然抬起头,看向远方,很难过的样子。许安也抬起头,天真的亮了,遥远的天边,清瘦的一枚小月亮。

  9.

  转眼又是冬天,算一下时间,应该是三年之后了。那天许安正在工作,突然看见清绘了,穿一件宽大厚实的男装毛衣,烟灰色,仔细看,居然是自己搬走的时候,丢在旧居阳台的那一件,袖子起了细密的小毛球,柔软而陈旧。清绘把一张身份证推到许安的面前,说:“我今天满十八岁,我可以跟你学调酒吗?”

  DJ真是会煽情,应景地把梁静茹的《勇气》推上去。清绘接过许安手里的红石榴汁,熟练地勾兑,加冰,在手心手背旋转。她笑笑地看许安,竟看得眼泪掉下来。她说:“我就知道我一定能够找到你。”

  从酒吧出来,下了很大的雪,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街上走,却不知道走去哪里。清绘好几次停下脚步等我,催促,“你真的老了,慢吞吞像一只蜗牛。”许安追上她。清绘问他,“为什么你不给我打电话?”她翻出手机给许安看,她储存的那个“他”,已经变成了“它”。她说:“我恨你,为什么你的电话永远都关机。”

  许安说:“我过来之后,那部电话就欠费停机,我换了新电话。”清绘说:“我找不到你,我往那个号码充电话费,还是打不通,回家的路上,钱包放在车筐里也丢了,我妈一直安慰我,难过什么,丢了拉倒。她不知道我难过什么,我难过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雪越下越大,转眼便淹没了他们来时的脚印,清绘抱着肩膀,像三年前的春天一样,明明很冷,却装得坚强。许安说:“为什么不多穿一点,北方比较冷。”清绘笑笑,把自己抱得更紧:“这件毛衣是你走后,我的猫叼回来的,抱着它,感觉像抱着你。”她这样说的时候,许安努力地吸手里的烟,不敢停下来,他怕自己一停下来,眼泪就会掉出来。

  回家之后,许安翻箱倒柜的找他的旧电话,充电器,打开,熟悉而遥远的铃声响起,关于春天的歌,未接电话一个接一个跳出来。妻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翻旧电话做什么,我帮你选的音乐手机不是很好吗,我刚刚下载了新歌,全都是关于冬天的,还有那只按键,小小的,像不像一朵雪花?”

  新居的阳台上,许安养起了一株细弱的风铃草,他希望它能早点长大,爬满整扇窗子。一个寂寞的午后,突然听见一阵清脆的风铃,跑过去看,遥远的另一座阳台,挂着一串紫色碎花的风铃,一只猫来回的嬉闹,它居然认识许安,朝他张望。是清绘。她说:“既然不能在一起,我愿意就这样和你比邻而居,一如从前。”

  许安笑笑,为什么自己就没有想到呢?养一株风铃草需要多少等待的时间,这让他惧怕。可是有时候,时间又是很快的,就像这个细弱的故事,明明刚刚才抽出小绿芽,季节已经翻阅到了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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