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秘梦境

　　抬头看去，但见浓云如墨，沉沉翻滚，粗壮的电蛇在其中不时闪烁，电光耀眼，却照不亮周遭多大范围。

　　“这天，莫不是就要塌下来了？这景象，感觉上竟然和说书先生口中的世界末日如此相似！”

　　少年越看越惊，越想，心中就越是害怕，但觉空中那耀目电光愈闪愈厉，那无穷无尽的厚重黑云反而却是愈压愈低，到得后来，竟然如同落到了自己头上一般，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千雪姐姐，大木头他，他怎么了？”

　　云风城西，如归客栈，宁馨儿紧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关切地看着

　　躺在身前床上那个双目紧闭、混身伤痕遍布，此时却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就流了满头大汗的少年。

　　“也许是在做噩梦吧！不过你放心，应该不碍事的。他伤得实在太重，昏迷不醒那很正常。唉……那帮人下手也未免太狠了些，又不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种因得果，善恶有报，他们如此施为，却又是何苦何必？”

　　冷千雪移过目光，向床上看去，但见那少年面色惊惶，似乎在睡梦中受到了什么惊吓，眉头不断皱紧，就连脸颊的肌肤，竟然也在微微地抽搐。

　　冷千雪美眸中光芒一敛，却似隐隐流露出了几分默然、几许怜惜，不过也仅仅只是那么略微一顿，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从种种迹象不难揣测，你口里的这个大木头并未习过任何武功道法，如此一来，他身上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派阀教系的真气或者道力护体，否则，以那些寻常家丁护院的末流身手，他又怎么可能落得如今这般田地？以他的体质，能够撑到如此程度，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不过正因为这样，所以他这一身伤，哎……”

　　她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为这可怜的少年叹息，或者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幸好我当时赶到的及时，否则后果可能就当真不堪设想了。至于接下来能不能安然渡过难关，那就要看……不要动他！”

　　冷千雪骤然一声轻喝，顿时将正待伸手要用手帕帮少年擦汗的宁馨儿吓了一跳，赶紧将小手缩了回来。

　　“他重伤未愈，高烧不退，需要静养。”

　　“可是他流了很多汗。”

　　“那是雪玉回天丹的药力发作，正在帮他清除体内淤血。然而药石之力虽强，环境也很重要，在他自己醒转过来的这个时间段内，是受不得外界打扰的。馨儿，我知道你关心他，可是你这么做，却很有可能会间接性地害了他的，你明白么？”

　　“嗯嗯，谢谢千雪姐姐提醒，馨儿知道了。没想到我一心想要帮他，却险些帮了倒忙。要是真的耽误了大木头的病情，致使他因此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馨儿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看到她娇俏小脸上满是认真，冷千雪不禁宛尔。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天真活泼又可爱的小丫头，在宁馨儿身上，她看到了许多自己的影子。

　　其实冷千雪并不大，充其量比那无名少年大上那么一岁半岁、十天半个月的。只因雪神宫择徒谨慎，宫规甚严，门下弟子多半都是聪颖过人，却又性格

　　内敛的年轻貌美女子。平时的不拘言笑，加上数月的江湖磨砺历练，深受宫主器重的冷千雪，自然便显得远比宁馨儿这般从小就活泼好动的小女孩要稳重得多了。

　　只是，无论现实中生活如何，然而，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却都有一种自己最期待和渴望的生活方式的，不是么？

　　“对了，千雪姐姐，大木头大概还需要多久才会醒过来啊？他这么不吃不喝的，都已经昏迷一个整天了，馨儿真的好担心他喔！哎！这都怪我当时碰巧就旧疾复发，不然单凭那么几个没用的废物，又怎么可能伤害得了他呢！这病也真会捉弄人，什么时候不好发作，偏偏却选在那个时候……”

　　宁馨儿低着头，脸上泛起无比懊恼悔恨之色。

　　冷千雪微微一笑，走过去轻轻拂了拂她头上柔顺的青丝，柔声抚慰道：“馨儿，你勿须过分自责，许多时候，许多事情，都是上天注定，丝毫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这少年面相奇特，亿万中难见其一，更兼一身傲骨，正气天成，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绝非中途夭折之相，说不定将来还能迭逢奇遇，名震天下呢！所以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如今你病体初愈，自己也应该多注意休息才是呀！”

　　“真的吗？”

　　宁馨儿有些疑惑地问道。她倒不是怀疑冷千雪的话，而是心下实在太过于在意少年的安危。

　　“当然是真的啦！我又怎么会骗你呢？他身体虽然虚弱，但以他意志力之强，又有疗伤圣药雪玉回天丹相助，只要不是他自己不想活了，否则只需过多几个时辰，待到雪玉回天丹的药力完全化开，他自然就会自动醒转过来了。好了，馨儿，夜色已深，还是赶快休息吧！我们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他，好么？”

　　宁馨儿摇摇头，低声却又十分坚决地道：“我要在这里守着他，大木头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的，我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千雪姐姐，如果你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我身体没什么大碍的，只是刚好遇到老毛病再次发作罢了，现在不是都已经好了么。千雪姐姐，你就让我在这里陪陪他嘛，好不好？”

　　“这……那好吧！总之你也千万要多些注意自己的身体就是了。如果他的病情发生变化，或者一旦有什么动静，你高声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就住在院子对面的坤字一号房，不消片刻就能立即赶到的。”

　　“嗯，好的，谢谢千雪姐姐，千雪姐姐晚安！”

　　冷千雪走了出去，宁馨儿将椅子搬到了少年床前，以手支额，愣愣地看着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少年那声音颤抖，却是显得无比坚决坚定的话：“我会保护你的，宁馨儿，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她轻轻叹了口气，两行清泪无声滑过脸庞，她静静地看着他，痴痴地守着他，口中喃喃道：“大木头，你一定要赶快醒过来啊！一定要醒来啊！”

　　“是谁？是谁在叫我？”

　　有风吹过，很轻很轻，是谁的声音，软软细细，注满关切，随风送进了他的心间？

　　云层越压越低，天空越来越黑，自那天空云层中不断传来的莫名压力让少年越来越是心慌，他只觉得几乎就快要喘不过气来，偏偏天地之间一片空旷，除了那厚厚的黑云，除了那不时闪烁的雷电，就只剩下他自己。

　　无人说话，无人应答，甚至连一丝一毫可以让自己稍微放缓心情的景物都没有。

　　就在他精疲力竭，有些绝望地坐倒在地的时候，他听到了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柔和，是如此的温暖！

　　他再次站了起来：“宁馨儿，是你吗？宁馨儿，真的是你吗？你在哪里？”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霹雳当空落下，少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张大了嘴，却是没有声音发出。随后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瞬息万变，眼里光芒由弱而强，不断变亮，到得最后，竟然真的发出光来！

　　他的十指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握成了拳头，越握越紧，顷刻工夫，已然隐约可见其上有青筋在不停跳动。

　　他挺直了身，昂起了头，他已经不再害怕，不再恐惧！

　　“来吧！来吧！贼老天，你尽管来吧！我不怕你，既然天地无眼，神鬼无情，我又何必要敬你怕你！你来吧！你尽管来吧！”

　　他大吼，他愤怒，他要与天相争，与命运相斗！

　　“轰隆……”

　　霹雳不断，雷霆嘶吼，云层中电光急剧闪烁，黑云忽然开始旋转，飞快地旋转，不消片刻便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如同恶魔狰狞的大口。

　　老天怒了，鬼神惊了，是的，他们都怒了惊了，誓要给这个不尊天地、不敬鬼神的无知少年一个教训！

　　“轰隆！轰隆！”

　　“咔嚓！咔嚓！”

　　疾电狂奔，飓风嘶啸，这片天地竟然开始摇晃起来，剧烈地摇晃起来，整个天空迅速压下，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转眼间就降到了少年头顶。

　　“来吧！”

　　他咬紧了牙，咬破了唇，顶着那无穷无尽的压力，昂首向天！

　　尽管地面在震动，尽管身体在摇晃，却挺得笔直！

　　“来吧！一死而已，你灭得了我，却灭不了我的心！若有来生，我必当重入轮回，逆天灭天！”

　　“吼！”

　　一声怒吼，地裂天崩。

　　黑云落下，少年彻底被巨大的黑色漩涡吞没。

　　静了，静了，一切都静下来了。

　　时间，仿佛顿住！

　　时光，仿佛凝固！

　　在这一刻，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一片漆黑混沌之中，突然轻轻传出一个带了几分戏谑嘲弄的男子声音：“贼老天，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是奈何不了我们的。你根本早就应该知道，即使你是天，即使你是这世间万物的主宰，可是，无论你如何强大，如何厉害，你都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话音刚落，一道碧光倏地亮起，深碧色光华迅速变粗变亮，瞧那光芒增大增广的速度，当真是令人咋舌，令人目瞪口呆，俨然便已经达到了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光华到处，黑暗纷纷退避，仅仅瞬间，黑暗碎去，天地之间光明大放，那深海波涛一般的深碧色光芒竟然充塞了整个天地……

　　月挂东天，冷清寒夜，云风城通往青龙关的宽阔官道上，一眼望去，渺无一人，唯有一匹快马正自风卷残云般撒蹄狂奔。

　　风愈狂，夜渐冷，这么大半夜的，人人皆已入睡，马上骑士行色如此匆匆，却是想要急急忙忙地赶着去哪里？

　　“当！当！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月黑风高，提防贼盗！”

　　清脆的铜锣声和值更巡夜人略显低哑苍老、却仍旧清晰的嗓音，在云风城街道上交替响着，在这冷冷的月光下，在这静静的夜里，远远传了出去，传出老远老远。

　　月影西斜，夜色更冷，有淡淡薄雾，飘着漫着摇曳着，自远处群山峰峦之间晃悠悠荡了出来。

　　值更巡夜人挺起弯曲的背脊，缓缓抬头向天空望去，但见轻云掩映，月凉如水，虽有两三分隐隐约约的朦胧之美，却又有着那么四五分的孤单寂寞。

　　“三更了！”

　　他自言自语道。

　　风声疏疏掠过，卷起点点烟尘，值更巡夜人不由微微咳嗽了几声。

　　夜已深，尽管并不十分冷，却仍是有着那么几分凉意，他如今已经有了几许年纪，已经不再年轻，身子骨早已不复当初的硬朗。

　　“哎……老了，老了啊！”

　　光阴似箭，流年似水，昭华易逝，转瞬匆匆百年，人的一生，原本就是一个从起点走到终点的短暂过程，自己这一生，又有多少得失，多少幸与不幸？

　　值更巡夜人摇摇头，苦笑几声，脸上慢慢浮起了丝丝苍凉萧索之意。

　　他再次咳嗽起来，咳得很重，咳得很大声，随着他不断的咳嗽，方才挺直的背脊又逐渐一分一分慢慢弯了下去，仿佛过往无数岁月，再次沉沉压到了肩上。

　　他一边咳嗽，一边缓缓将梆子自腰间摸出，颤抖着手腕，“哐哐哐”敲了三声。

　　三更了！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