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形势比人强

　　“小二哥，麻烦你给我一碗阳春面，外加三个馒头，谢谢。”

　　“好呢！客官请稍候。”

　　小二笑容可掬，扯下抹布，弯下腰，麻利地在桌子上抹了抹，然后转身扯开嗓子叫了起来：“一碗阳春面，外加三个馒头……”一边高声叫着，一边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拖着长长的尾音转入后堂去了。

　　趁着这工夫，神锋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情形。小饭馆生意不错，六张桌子全坐满了人，不少人腰间都悬刀挂剑的，应该是武林中人。他的座位在进门右

　　侧，同桌的还有三个彪形大汉，一边喝酒，一边划拳，一边还在哈哈大笑，吆喝个不停，看三人那肆无忌惮的样子，恐怕八成都是道上的兄弟。

　　不一会儿，阳春面和馒头来了。

　　小二哈腰道：“客官请慢用。”

　　“嗯，小二哥，谢谢你。对了，我能不能和你打听个事？你知道武道玄门所在的天阕峰怎么走吗？”

　　“知道，知道！原来客官想问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小二呵呵笑着，显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道：“出了古池镇，一路往东走，脚程快些的话，大概两个时辰能到天阕峰脚下。至于上山嘛，呵呵，那就要看个人的身体素质如何了。这位客官，难道你也是来参加武道玄门弟子选拔的吗？

　　“神锋点头道：“是啊！怎么，小二哥也知道这个事情啊？”

　　“知道，知道！这半个月多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我相同的问题了，都是问武道玄门怎么走的。这位小哥，我看你年纪不大，更不像是江湖中人，怎么也想登山拜师啊？”

　　“嗯，是啊！呵呵，小二哥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我不是江湖中人，不过如果能够拜入武道玄门，那我以后也就是江湖中人了呀！”

　　小二暗中好笑，张张嘴，正待回答，冷不防便在这时，旁边一个粗旷声音打横里插了进来：“呸！就你小子这副身子骨，面黄肌瘦，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还想拜入武道玄门呢？做梦去吧你！”

　　神锋转头看去，却是左手边那个正在举碗大口喝酒的高个儿三十许汉子，横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同桌的另外两人闻言，立即也跟着侧过了目光，转眼哈哈大笑起来：“竹七你说的还真是不错，这小子简直就是他妈的小屁孩一个，毛毛都还没长齐就想要学人登山拜师了？哈哈，哈哈……”

　　“就是嘛！想想老子们三个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好歹总算混出了几分名气，即使如此，充其量也都只是能过去看看热闹，就你小屁孩这点斤两，也不自己先在心下仔细掂量掂量，那句古话叫怎么来着？刚出生的小猪猡不怕老虎还是咋的？哈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

　　神锋大怒，手掌一按桌面就要站起，不过转瞬又将怒气强行压了下去，能忍则忍，冲动是魔鬼，没半点好处，但仍旧愤愤地扫了三人一眼，这才低下头去，开始吃面。

　　小二一看情形不对，马上打个哈哈，知趣地退了下去。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喂，小屁孩，别只顾着吃面啊，咋就不说话了呢？”

　　神锋丝毫不理，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现在不会半点武功，和他们动手，那只能是自取其辱，你丫的三个龟儿子给我等着，等我以后学成下山，如果再遇上你们，到时非得给你们几个好看。

　　“哎，真没趣，还以为可以借机找点乐子，谁知遇上这么个闷瓜葫芦，×他妈的，真是不爽！”

　　“算了，竹七，跟个十几岁的小娃娃有啥好计较的。来，咱们接着划拳。”

　　“说的也对，哈哈，小子，算你娃娃今天走运，俺就大发善心放过你了，省得将来别人说俺竹七哥欺负小孩子，那才叫一个划不来呢！来来来，兄弟们，喝酒喝酒！”

　　“来来来，三桃园啊、三三三啊！”

　　“四季财啊、四就四啊！”

　　神锋憋了满肚子火，却是不能发作，形势比人强嘛！眼见三人越喝越凶，酒气冲天，越说越是大声，脏话连篇，到得后来，不仅是神锋憋屈，就连小饭馆中其他客人也纷纷皱起了眉头，不时向这边扫上几眼，不过大家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却也没人愿意横手架上这段梁子。

　　好不容易吃完，神锋赶紧站起，挪开凳子，脚步一抬，就要付帐离开，哪知这一步都还没有完全迈出去，冷不防旁边一只手倏地伸了过来。

　　“哐啷”一声响，酒碗摔得粉碎，就摔在神锋脚下。

　　神锋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开，转头望去，却见高个儿汉子竹七双眼泛红，醉态盎然，手臂伸了伸，却又无力地垂下，身子摇摇晃晃坐了下去，接着便伏在桌上，鼾声如雷，一动不动了。

　　“竹七啊竹七，呃……你小子，呃……今天也栽了吧！呃……来，鬼头三，咱们接着喝，接着喝！呃……”

　　同桌另外二人哈哈大笑，脸上同样是通红通红的，大概也是喝高了，喝得差不多了，连说话都舌头打卷，哆嗦着说不完整了。

　　“这高个儿实在也太那个了，连喝醉了都还要跑出来吓人。”

　　神锋心里暗自这么嘀咕了一句，摇摇头，再次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掌柜的，你好，结账，一碗阳春面，三个馒头。”

　　神锋来到柜台，掏出碎银，付过饭钱，终于长长出了口气，这顿饭可没把他少憋着。这世道，没点本事那可真的叫做一个不好混啊！

　　“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掌柜笑眯眯数着手里的银子，热情地将神锋送到了门口。神锋又是一番感叹，这老板还真会做人哪！难怪他的小饭馆会这么热闹。正自这般唏嘘间，前脚刚迈过门褴，后脚都还没有跟上去，不料便在这时，眼前突然一花，一道身影不知打哪儿歪歪斜斜撞了过来，神锋脚下一拌，竟然一个跄踉与那人一起栽了下去，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刺鼻的汗味迅速冲进鼻子，差点没将神锋给当场熏晕了。

　　“你这人怎么走路都不长……呃，老人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不小心把您老给撞着了，您没事吧？”

　　神锋正在气头上，谁知偏生又遇上了这种倒霉事，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开骂，骂到一半却见到与自己同时摔倒的是个头发斑白、老眼昏花、衣服邋遢如乞丐的白胡子老头儿，“眼睛”二字便生生吞进了肚子里，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是前辈我尊重你的笑容，伸手就要去扶他。

　　哪知那白胡子老头儿眼睛一瞪：“撞倒我老人家还想骂人是吧？不用你扶，哎哟，哎哟，痛死我老人家了。”

　　他口中这般说着，本是伸出去推开神锋的手也马上缩了回去，按在腰上，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瞧他那模样，倒好像还真是因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够硬朗，所以给这一撞闪到腰了。

　　神锋一时间不由得傻了眼，这被撞的没事，撞人的反而叫起屈来？不过看在他老人家这么一大把岁数，怪可怜的，神锋只得忍了。

　　“老人家，来，我先扶您起来到那边坐着，看看有没伤着碰着，然后再和您老赔罪，您看好吗？”

　　“去去去，你小子装什么好心，我不用你可怜，哎哟，哎哟，痛死我老人家了。”

　　“这，这，这，老人家，那您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啊？”

　　神锋愣在当场，手脚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可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老家伙，拂拂袖一走了之吧？心里过意不去。你去扶他吧？他不起来，这老人家也未免太难伺候了。

　　“想赔礼道歉是吧？行，先给我老人家买几坛子酒来，然后再加上两只烧鸡，一个浑圆的猪肘子，外带一盘正宗卤味鸭脖子，还有……”白胡子老头眼里精光一闪，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呼痛了，一古脑儿报出了一大堆东西。

　　神锋再次有了想要晕过去的感觉，感情是撞上了骗子，而且还是个老手，专门跑来自己这里骗吃骗喝的来了。

　　他们这边这么闹着，很快将小饭馆中正在吃饭喝酒的客人们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不少人还嘻嘻哈哈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热闹，却是谁也没有想要出言或者出手帮帮神锋的意思。

　　这时，小饭馆老板实在看不过去了，他冲着那白胡子老头叫道：“死老头，你胆子可真大，竟然跑到我老张的地头上闹事来了？你这样的人我早见多了，明明就是你主动冲过来撞人家的，倒是反过来诬赖别人撞伤你了？哼！还不赶快起来？不要赖在门口挡着我做生意。这位小哥，你千万别上当。顺子，过去将他赶出去！”

　　小二应了一声：“来喽！”呼啦啦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推那老头。

　　“小二哥，且慢！”

　　小二，也就是顺子愣了一下，手慢慢缩了回去，抬头望着神锋：“怎么？”

　　神锋道：“他老人家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小二哥，我看就算了吧！”他弯下腰，好不容易将那白胡子老头扶了起来，扶到刚才所坐的座位上坐好了。然后向顺子道：“小二哥，麻烦你给我来一壶酒，嗯，再来半只猪肘子。”

　　这次，那白胡子老头却没有再挣扎，而是眼睛放光，流着口水，一副馋样。

　　“老人家，真是对不起，我身上也没有几个钱，就只能招呼你这么多了。”

　　他站在一旁，满怀歉意地看着白胡子老头，谁知那白胡子老头儿有了吃的，哪里还听得进去他在说什么，口里一味地叫着“好吃好吃，好酒好酒”，再也不肯答上半句话。

　　一壶酒不到片刻便已饮尽，半只猪肘子也是三下五除二，眨眼间就全部落

　　到了白胡子老头儿肚子里，神锋正在想着这老人家大概也饿得久了，竟然这么能吃，念头还没转完，却见那白胡子老头儿舔了舔手上的油腻，再次将可怜巴巴的目光向自己移了过来。

　　神锋摸摸腰间，脸上露出苦笑，正待说话，不料那白胡子老头儿突然侧过目光，手臂往桌上一伸，竟然将竹七三人面前的一只剩下半边的烧鸡抓起就啃，那速度，简直就是风卷残云，如光似电！

　　神锋大惊，暗道不好，果然，他还没来及去拦住白胡子老头，早已喝得醉醺醺的鬼头三与另外一个满面通红的大汉已经“砰”“砰”两声，同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老不死的，你他娘的骗吃骗喝也就算了，谁叫那小屁孩傻，愿意给你骗呢？可是你他妈的抢东西竟然敢抢到老子们头上来，也不去打听打听爷们是做啥的！他奶奶个熊，不想活了是不是？”

　　两人破口就是一通大骂，鬼头三更是手一挥，一个偌大的耳光就那么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众人皆是一愣，竟然打中了？他们之中原本还有许多人都以为这老头是个混迹红尘的高手呢！

　　小饭馆里客人们这般想法还未结束，耳边却已经传来了神锋“哎呀”的呼痛声，放眼望去，便见到他左手捂着右手，痛得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感情方才在危急关头，是这布衣少年伸手挡下了那彪形大汉的巴掌，顿时再度来了兴趣。

　　鬼头三大怒：“臭小子，你他妈的是不是也活腻了？”一脚踢开凳子，双手衣袖往腕上一撸，“呼”的一下跳到了神锋面前，睁着双红红的眼睛，瞪着他。

　　神锋心脏急剧跳动了几下，着实有些害怕，赶紧扶着白胡子老头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