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绝命崖

　　“好了，好了，这下子可终于把你找到了，哈哈哈，任务完成，总算没有误人所托，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好像也没什么事了，嗯，小朋友，那就先这样吧！我先走了，再见！”

　　他向着神锋挥了挥手，闪闪身，已是到了庙外。

　　神锋满脑子都是斗大的问号，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红尘子却是早就走的没影儿了。

　　神锋再次陷入头脑一片空白中，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红尘子塞给他的那张黄纸片弄直了，但见上面弯弯曲曲画了些字不像字，图不像图的东西，字他虽然不认识，不过还是知道这是一张符的，但是究竟是什么符，有什么用处，具体又应该如何使用，却是半点不明白，糊里又糊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正自想不通，想要埋怨那白胡子老头儿头脑不清醒，做事虎头蛇尾之时，冷不防眼前一花，红尘子不知道又打哪儿突然钻了出来。

　　“对了，神锋小子，那个破烂玩意儿你只需要在明天去天阕峰之前把它贴在内衣夹缝里就成了，至于具体有什么妙用，到了时辰你就会知道的。好啦，这次我老人家真的要走啦，以后有缘再见！”

　　他拍了拍神锋的肩膀，也不待他说话问话或者其他什么的，一个闪身，又是如同鬼魅一般，凭空消失了。当神锋追出庙门的时候，却哪里还找得到红尘子的身影，只是听到空气中遥遥传来的他那并不怎么动听的苍老声音：“天南地北藏我踪，红尘有缘自相逢。英雄自古多磨难，浅水金麟终化龙。”

　　天阕峰，武林四大圣地之一，武道玄门宗门所在，素为天下人所敬仰。峰名天阕，其高可想而知，虽未必真能把天给捅破了，万余寻海拔却总还是有的。

　　八月初一这天，天阕峰下人山人海，万头齐动，熙攘起伏的声音彻底惊破了清晨的宁静。神锋随着汹涌的人潮，徐徐往前走去，抬头处，但见峰如利剑，直破青天，山腰以上白雾缭绕，飘渺不定，阳光照在上面，明灭交替，金白变幻，真个如同梦境一般。凝神间，复有阵阵悠长钟磬声，遥遥自峰顶传来，一声声，一阵阵，似在耳边，隐隐约约，若有还无，恍然一派仙家气派。

　　旭日初升，光芒柔和，人潮涌动，开始登山。山势陡峭，山路崎岖，上得一半，人也只剩下了一半，待得到达山顶，已不足山脚时两成。

　　诚如当日于古池小镇小饭馆中众人所言，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又有几个当真愿意汗流浃背花上大把时间登上那万丈高峰，到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拜入武道玄门门下？

　　庞大人群中，年轻人确实占了多数，但三五十岁的中年人亦是不少，甚至连某些小门小派的掌门护法之类也跟着来了，他们当然不是来拜师的！都一大把年纪，儿女都有了，还拜什么师，练什么武啊？

　　再说了，带师偷艺乃为江湖大忌，即使武道玄门授徒消息中并未对此做出过明文规定，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真个上了山顶，通过了测试，那也是万万过不了最终审核那关的。

　　没上来的不说也罢，登上天阕峰高处的千余人，看到眼前情形却都一个个傻了眼，但见前方云飘雾缈，一道足有四五十丈宽、深不知有几许的危崖横在脚下，阻住了去路。

　　悬崖边上，方方正正矗立着偌大一块石碑：绝命崖！

　　石碑形式古朴，碑面碑角，已有多处磨损迹象，入土处青苔环绕，看这样子，却不知已经埋下了多少时日。

　　武道玄门所处的玄灵谷就在对面，只是如今这状况，除了肋生双翼，否则谁能走得过去？

　　不少人心里急躁，立即纷纷议论开了——

　　“不是说到达山顶的人就可以参加测试吗？怎么不见武道玄门的师长出来通知大家测试内容啊？”

　　“就是，辛辛苦苦花了一个上午时间爬上来，除了我们这些参加测试的人，竟然连半个武道玄门的人都没有见到，这不明摆着糊弄人吗？”

　　“不是的，兄弟，你们都错了，不是没人出来，而是我们根本就已经踏入了此次测试的范围。依我看，这就是测试的第一关了，能够过得去绝命崖的，大概就能过关。过不去的，呵呵，自是不必多说。”

　　“不会吧？这绝命崖少说也有百几十丈距离，你能过去？莫非这人还能像鸟儿一样会飞不成？”

　　“哎，这位兄弟，谁说人就不会飞了？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吗，这世上修习道术真法，并得到真传的修道之人便能利用各种灵器法宝或者宝剑御空飞行，而且速度敏捷更是胜过天上的飞鸟多多。不只如此，便是像武林中诸多习武练气之士，若是修为到了深处，也是同样可以御气捏空如履平地的。”

　　“喔，这些事情我也听说过。不过，这位老兄，你会么？”

　　“呃……好像不会。”

　　不过就是那么一会儿工夫，许多人都鄢了，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面上浮起了无比沮丧之态。

　　日头渐高，阳光渐烈，混在拜师队伍中的神锋挥袖拭了拭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心想不会吧，这真是测试的第一关么？都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一个人能够过去啊？

　　他当然也不会飞，更不是鸟人，当然也就没有长翅膀，所以也只能和大家一样，傻不愣呆在原地站了许久。

　　期间不是没有人尝试另找通路，打算绕过崖去，只不过这天阕峰顶宽倒是够宽，就算站上几千万把人大概都不会显得拥挤，只可惜除了众人上山的那条蜿蜒崎岖山路，就只剩下前边那道百丈宽的断崖了，四周尽是一片白茫茫，金灿灿的缥缈云雾，一不小心失足跌落山崖摔个尸骨无存还有可能，却哪里可能绕得过去？

　　爬山时走的累了，现在站的也是腰酸背痛腿软，有人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旁边一人见了，觉得这法子蛮好，立即有样学样，也跟着坐了下来。两人这么一坐，很快就引起了连环反应，不到片刻已然坐倒一大片。

　　如此一来，大家总算暂时缓过了一口气。

　　人群中天性喜好热闹的人自是不在少数，这时却又忍不住了，于是有人向身边另外几人问道：“对了，我以前好像听人说过，绝命崖上是有条横空而过的断桥的，怎么现在连桥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嗯，我也听说过，不过我也没有看到。”

　　不远处有人闻言，立即侧过身来，笑嘻嘻看着他们：“这个断桥嘛，嘿嘿，断桥，断桥，当然是早就断了啊！”

　　众人尽皆哈哈大笑，苦中作乐，倒也融融，略微缓解了一下周遭气氛。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愈升愈高，缓缓移向当空，已是晌午时分。算算时间，前来参加武道玄门弟子选拔的各国各家各派年轻人，已经足足被阻隔在悬崖前一个多时辰。

　　众人挥汗如雨，肚中饥肠辘辘，外加口干舌躁，心里焦急无比，陆续有人晕倒，陆续有人离开，甚至更有人破口大骂武道玄门玩弄大家感情，甩袖而去，天阕峰顶，人数又减少了大半，余下的也是心中打鼓，拿捏不定主意该走，或者该留。

　　但奇怪的是，无论众人如何反应，如何怒骂，悬崖对面，钟磬声悠悠不绝，却就是始终没有半个人站出来说话。

　　久而久之，那原本令人神清气爽的悠悠钟声也变成了丧乐，听在耳中，万般烦躁。于是，再次有人离开，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到得下午，还能坚持住的，已然仅剩三四百人。

　　神锋以往早就饿得习惯了，此时倒是并未觉得有多大不妥，只是浑身热汗如雨，就像被人给丢进了蒸笼之中，任由他双手捧着衣摆急扇，却是丝毫不能稍微降低越攀越高的温度。

　　望望四周，神峰苦笑不已，原来自己还算好的，剩下的几百人中，不少人都干脆脱下了衣衫，赤裸着上身，像乌龟一样躲到了衣服下面。

　　人群中仅有的十几名年轻女子见了，立即大羞，纷纷掩目躲避，口中大叫流氓、下流、无耻之类，尖叫声更是远远胜过了悬崖对面源源传来的钟磬之音。

　　其中就有不止一两个狼狈逃窜的女子呼啸着冲来，好几次都险些将神锋撞倒，还好他见机的快，一一躲开了。

　　只是，俗话说得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抱着一劳永逸的心理，神锋小心翼翼走到了悬崖边上，心想站在这里，你们总不能也冲过来撞我了吧？

　　这般想着，他嘴角马上露出了一缕笑意，不料乐极生悲，脚下一滑，竟是踩到块没镶稳的石头，身子一倾，差点就栽了下去，幸亏眼明手快，赶紧抓住了身旁一棵不知突然之间打哪儿长出来的小小树苗，这才侥幸没做了前来参加测试的人当中第一个枉死者。等等，什么树？悬崖边又怎么可能有树？为什么刚才就没看到呢？正自狐疑问，手中一阵温热感传来，如同握住了块温玉般，温暖中更是带了几分柔滑，几分细腻……

　　神锋心神情不自禁的一荡，已是感觉到了几分不妥，当下连忙抬头，不料却刚好和一双秋水般清澈的明眸撞个正着，顿时身躯一颤，如遭雷击，赶紧匆匆放手，然后便是急急跳开。

　　这哪里是什么树啊！分明就是一名身着浅黄衣裳的美貌少女，他刚才抓住的，根本就是人家那只纤纤玉手！

　　“你好，我叫龙浅柔，很高兴认识你。”

　　那少女注视他半晌，忽尔展颜一笑，大大方方走了上去，指着神锋身侧的万丈深渊道：“绝命崖深不可测，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喔！这位公子，你说呢？”

　　“呃，是，是，龙姑娘你好，我叫神锋，嗯，是来参加武道玄门弟子选拔的。”

　　神锋显得有些窘迫，手脚无措的样子：“喔，对了，龙姑娘，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大恩不言谢，我，我……”

　　他“我”了半天还是没能“我”出个名堂来，反倒是那美貌少女龙浅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以后若是有了机会，一定会报答我的，对吧？呵呵，其实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刚才情形太危险，换作是谁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呀！何况，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神锋公子如果老是在心里想着报答报恩什么的，不就显得过于客气和见外了么？”

　　神锋想了想，觉得龙浅柔所说未尝没有道理，大不了以后找个机会还她恩情也就是了，何必非得在嘴上说出来呢？弄的自己好像想要讨她欢心一样。

　　这么一想通，压力大减，心情立刻舒畅起来，当下话题一转，问道：“龙姑娘，你也是来参加武道玄门弟子选拔的吗？”他很自然就看到了龙浅柔左手那把古拙剑柄、浅黄色剑鞘的长剑，心想原来她会武功，难怪刚才能豪不费力将我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了。

　　“嗯。”

　　神锋挠挠头，一时间却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实在严重不足，于是转头四处看了看，最后望向绝命崖对面云雾缭绕，宛若仙境一般的玄灵谷，这才终于再次找到了话题：“龙姑娘，你说为什么我们都已经在这里呆老半天了，可就是还没见到有任何武道玄门的人出来告诉我们要怎样进行选拔，或者具体都要测试哪些内容呢？”

　　龙浅柔笑道：“其实测试早就开始了，难道神锋公子没有发现么？”

　　“发现什么？喔，对了，龙姑娘，你不用叫我做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怎么听怎么别扭，呵呵……你看看我这身打扮，全身上下根本没有半点富贵气息，哪里可能会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呢？嗯，这样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呵呵，既然公子这样说，嗯，那好吧！神锋，你太自谦了，岂不闻富贵本是身外物，自古美玉藏深山么？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公子不仅此次测试能够顺利过关，而且今后必然会是江湖中引领八方风云的绝世人物。其他不说，单就你的眼神而言，内敛随和，偏偏却又掩饰不住那股呼之欲出的锐利锋芒，这情形就犹如一把深藏鞘中的绝世好剑，虽然表面上锋芒不显，但神剑本身的性质却是没有半分改变的。像你这样一个拥有如此深邃锋锐眼神的人，又怎是普通世俗界中的富家子弟所能比拟？”

　　顿了顿，龙浅柔继续说道：“绝命崖之试，实际上并非像方才他们所讲的那样，是测试谁能过得去，而是在考验大家的耐性与毅力。若是前来应试的人之中，有修到了能够凌空飞渡境界的高手，又何必再拜入武道玄门做一普通弟子呢？神锋，你说是不是？”

　　神锋连连点头，心下却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心想我有那么厉害么？如果我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那昨天还不早将那三个前来找麻烦的混蛋给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至于龙浅柔接下来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倒是没能听进去多少，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渺无动静的玄灵谷方向，悠悠响着的钟声忽然停了。

　　“快看！玄灵谷里有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