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高手相争，分心则死

　　一声惊雷，轰然从心底最深处炸响，秋诗韵心神大震，掌控命运，逆天灭天，这是何等气魄！她眼里的同情与怜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海水一般的涟漪，摇曳着，波动着，扩散着，就像是她的心。

　　“我相信你将来一定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事情的！一定可以！”

　　她凝视着他坚毅的脸庞，轻声而十分肯定地说道。

　　星光愈浓，月色更亮，这夜空，却是比方才又亮上了几分。

　　时间如流水匆匆，于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神锋别过秋诗韵，从圆月湖畔回到紫竹林时，天色已经破晓。微微一合眼，没过多久，耳边又响起了轻细的脚步声，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顿时一惊，连忙揭被下床。

　　金光耀目，从推开的门扉间透了进来，随之步入屋中的还有一个青衫长髯，飘逸若仙的六十许老者。

　　“师傅早！”

　　神锋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萧伤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早！”

　　他目光快速从屋中桌椅摆设和床上被褥等地方掠过，最后停在了神锋脸上，疑惑道：“神锋，你昨晚彻夜未眠么？怎地面上神色如此疲惫。”

　　神锋不敢隐瞒，如实应道：“是。弟子初来乍到，一时间难以成眠，想到不久后便能随师傅修习各般绝艺，心下兴奋，所以出去四处走了走，不料没过片刻，天色竟已大亮，所以……”

　　萧伤呵呵一笑，道：“年轻人对生活充满憧憬，心性好动，这很正常。所以你大可不必解释，老夫当年如你这般年纪时，也是时常如此的。”

　　顿了顿，萧伤又道：“不过以后若能早睡，还是多些休息的好，毕竟如今你功力未成，需得靠睡眠补充体力精神，否则又怎能有充沛精力修行呢？”

　　神锋点头称是，心中很是温暖。心想师傅就是师傅，除了千雪姐姐和宁馨

　　儿之外，从小到大也就数刚拜的这位神仙般的师傅最为关心自己了。

　　他正自这般想着，耳边又响起了萧伤和蔼的声音：“好了，神锋，你是聪明人，所以，关于如何合理调节时间的问题，我们就不多说了。为师这么早过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掌门师兄闭关在即，偏偏最近江湖中发生了不少大事，为防万一，为师需得抓紧时间与掌门师兄，还有诸位长老认真分析探讨一番。因此，接下来的这几天，我就不能亲自引你前去玄灵谷中各个地方走赏了，有时间你便自己多出去走走吧！也好趁机与门中的师叔师伯师兄师姐们多熟悉熟悉，都明白了么？”

　　“是。弟子听您的吩咐就是了。对了，师傅，在这里平时大家一般都需要做些什么的吗？弟子虽然刚来，不过却并不想因此而让别人说了闲话。”

　　萧伤哑然失笑，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别人都是想方设法推却与自己无关之事，偏偏就你主动往身上揽，呵呵，很好，很好！须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怕麻烦，敢于承担，这正是我们正道中人最为难能可贵的侠义精神啊！不过，我们玄灵谷中的弟子，平时除了习武练剑修行之外，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好做。这样吧，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就去玄灵谷中央的演武场看门中的师兄师姐们练功好了，一来可以籍此拉近彼此间的关系，二来你以后正式开始修习本门功诀时，也不会因为初学乍练而觉得过于生疏突然，你觉得这建议好么？”对于萧伤之言，神锋自是欣然应允。萧伤再次微笑点头，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转身行出了门去。

　　萧伤刚离开不久，神锋便将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关上窗户，拉上房门，直奔玄灵谷中间的演武场而去。

　　他前些天多少听水清独介绍过谷内情形，昨晚秋诗韵无意中也曾走马观花般提起过，所以这一路走来，倒也并未遇到多大困难，或者走错地方迷路之类。

　　大约两三柱香时间过后，修建的极宽极广的武道玄门演武场遥遥在望，还未走近，已有不少“哼哼哈哈”的吐气开声之音远远传来。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各种各样的劲气破空声也跟着陆续响起，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远远望着那些四处飞掠翻腾，舞刀弄剑，拳脚霍霍生风，不断窜高伏低的矫健身影，神锋立即心中一动，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也能如同他们一般，可以习得一身傲人绝艺，神锋顿时顷刻间心跳加快，血流加速，已是情不自禁激动了起来，马上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一阵急行快走，他终于踏上了这片让他心潮澎湃的演武场台阶，相较于刚才在远处观看时的模糊，如今自己亲身站到了人影四处晃动的演武场当中，心下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演武场宽达百坪，估计就算同时站上个三五千人，都是不会显得有半分拥挤的。演武场地面以质地坚硬的大块正方形岩石铺就，整齐而光滑。正中心与四周则各自矗立着九根高低不同的巨大石柱，明眼人一看便知乃是按照奇门阵学之中的三才六爻方位布成，十分考究。于演武场人口的台阶正对面还建有一座高大石台，上有不少石桌石椅，大概是作为掌门长老们召集弟子演武观看之用。

　　此时旭日东升，阳光斜斜落下，石柱便在演武场四处投下了九道长长的阴影。时间虽早，场内却已聚集了上百名武道玄门弟子，影影绰绰，到处都有人在修炼演示着各种拳剑掌指诸般武功，瞧他们的样子，显然每个人都是精神十足，体力充沛，兴致高涨。除了三三两两散开在演武场四处修炼的几十名弟子之外，在演武场中两根高度相桴的高大石柱上，此时还有两名身着一青一蓝两色服饰的持剑高手正在遥相对峙，看来却是在相互切磋较量武功。

　　随着两人身上气势的不断攀升，场中不少弟子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自身的修炼，纷纷围到了石柱下面二三十丈外仰头观看。“卓麒师弟，小心了！”蓝衣人一声大喝，身形蓦地拔起。风势乍起，蓝衣人周身衣衫在风中猎猎狂舞，竟然凌空作势，直向二十余丈外的青衣剑客卓麒扑去。

　　人还未到，手中长剑已然射出一道如同火龙般的暗红色剑罡，直搅得四下空气如同炒豆般，劈里啪啦响个不停，其势惊人已极。

　　感受到了身体四周飞速上升的灼热气温，卓麒神情微乱，却是并未惊慌，同样也是双臂一振，身形如同御风般扶摇直上。待得拔到了离石柱顶端六七丈时，凌空又是一个转折，化为头下脚上之势，长剑疾挥，旋出了无数淡青色气浪，借势从空中倒扑而下。

　　“御风斩！”

　　围观众人纷纷惊呼。

　　蓝衣人一剑落空，凌厉剑罡呼啸着劈到了卓麒身下石柱之上，红光进散，热流四溅，竟是硬生生在柱身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暗红色灼痕。

　　便在这时，空中气流急涌，青光乱窜，入眼处尽是一道道，一片片的淡淡青光剑影，若是落到身上，恐怕就算不当场被万剑穿心分身而死，最少也会落得个残废终身的下场，瞧那威势，实在煞为惊人。

　　虽说如今两人乃为同门切磋比试，只是刀剑无眼，拳脚无情，谁又敢担保

　　卓麒不会一个不小心收势不住而真的一剑劈了下去？谁又敢于交战激斗之中随意分心？高手相争，胜负悬于一线，分心则死！看着那漫天洒落的凌厉剑光剑影，地上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觉在这瞬间，仿佛各人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已是无不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头上冒汗，掌心湿透，紧张无比。

　　剑光来势汹汹，何等快捷，众人一念未完，无数青光剑影已从上自下将蓝衣人全身罩住，眼看顷刻之间便要决出生死。形势大利，得胜在即，卓麒脸上不知不觉绽露出了一抹自得笑意。

　　“小心！”

　　围观弟子之中有人大叫惊呼出声。

　　蓝衣人洒然一笑，脚尖趁势在石柱上一点，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形再次飞起，不避不闪，长剑一抖，竟是迎着铺天盖地落下的青光剑影冲了上去。“哧哧哧哧哧……”一连串密集的剑气对撞时发出的声音如同裂帛般，卓麒脸上笑容转眼凝固。但见红光耀目，匹练般直破入了层层青影之中，那仿佛无穷无尽般涌至的青色剑光剑气如同积雪遇上了阳光，竟在顷刻间便被灼热红光扫了个干干净净。

　　卓麒毕竟功力较他要差上了一些，这般正面相抗之下，不消三五个照面便已抵挡不住，一声闷哼，飞快地抽身急退，已是吃了个不小的暗亏。

　　蓝衣人经验丰富，如何肯舍弃这难得的机会，立刻提气仗剑，趁势追击，打算快刀斩乱麻，一鼓作气将他拿下，好早些结束掉这场比武。

　　眼见蓝衣人暗红色剑罡再次破空飞至，卓麒连忙横剑一格，“恍”的一声大响，整个人竟是被蕴藏在暗红色剑罡中的雄浑力道给撞得斜斜飞了起来。

　　不过卓麒显然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不敌之下立即当机立断，转换打法，硬生生压下了胸腹间翻腾的血气，于半空中快速移形换位，避重就轻，堪堪躲

　　开了蓝衣人续发的必杀一招。

　　两人身法快捷，灵活异常，转眼间又在空中连换数招，竟然如同飞鸟一般，单凭着腹中一口真气便能滞空良久，完全没有因为身处半空拼斗良晌而显得有半分的笨拙力竭。

　　地下观战众人直看得跷舌不已，口中喝彩不断。

　　神锋修为全无，目力不如众人远甚，开始还勉强可以认出谁是谁来，不料过得片刻，两人身法步伐越来越快，越快越急，渐渐化为了两团疾速翻飞的光影，顿时一阵眼花缭乱，但觉空中人影乱晃，青光蓝影，重重叠叠，早已分辨不清两人身形相貌，更别谈可以看清楚交战两人此时的具体情形了。

　　“轰！”

　　青红两道剑光再次相撞，卓麒身形大震，腹中一股躁气猛地冲了上来。

　　眼见红光愈来愈是强盛，青光迅速黯淡消减，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声大吼，拼尽全力一剑封出，摇摇晃晃从空中落了下来。

　　蓝衣人优势占尽，胜券已握，倒是并未继续追赶，也跟着落到了地面，收起长剑，关心地望着对面的卓麒道：“卓麒师弟，你还好吧？”

　　卓麒点点头，伸出抹去了嘴角沁出的一丝血迹，苦笑道：“多谢水清独师兄手下留情。”他面上神情沮丧无比，没想到自己花了整整两年时间苦修归元神诀，并从师傅那里学到了本门的一招厉害绝学御风斩，结果仍旧不敌，还是落了下风。

　　水清独目光何等犀利，自是将他表情一一看在眼里，他是过来人，何尝不了解卓麒此时心下的想法？只是修炼之道，半分取巧不得，不仅要看机缘，更要看个人的资质悟性，努力与否，同样的一招，不同的人使出来，威力可能就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卓麒虽然天赋颇高，亦肯用功，不过比起水清独来，显然却是逊上了不止一筹半筹。

　　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卓麒的肩膀，肃然道：“卓麒师弟，你天资聪颖，悟性极高，相较于上次大试，今天你功力已然有了十足长进，只要你不放弃，肯学肯练，以后总还是有机会超过我的，所以就算刚才输了，你也大可不必就此灰心丧气。”

　　说完，也不多讲，微微向着围观众人拱了拱手，展开身法朝演武场外掠了出去。

　　卓麒在原地愣愣地站立了一会儿，细细咀嚼水清独话中之意，片刻后一声长叹，也跟着走了。

　　众人眼见好戏散场，也跟着三三两两往演武场四周散了开去，一边走，一

　　边仍对刚才水清独与卓麒之间的一场精彩比试津津乐道，讨论不休。

　　交战双方都是玄灵谷中年轻一辈有数的高手，卓麒虽然最终败在了水清独剑下，不过相对于在场一众武道玄门年轻弟子来说，他的修为依旧是极高的，远远不是他们所能匹敌，所以倒也并没有什么人因此而看不起他。

　　神锋傻傻看了一阵，想了半晌，虽然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却是因此而激起了心中的傲气，心想水清独说的对，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只要自己肯学肯练，以后总还是有机会超过他们的。

　　心中默默这般想着，他已抬足向场内走去。

　　演武场上大多数人都在谈论着方才一战，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也有不少人挥汗如雨，在一边静静苦练，总之是各做各事，谁也没有悠悠然在一边闲着无聊。

　　神锋入门不到一天，认识的水清独已经走了，秋诗韵又不在演武场上，此时自然是半个人不认识，晃悠悠在演武场上转了一圈，但觉自己似乎也应该找点事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在演武场上到处乱逛，于是相准前方不远的几个正围在一根巨大石柱下交谈的武道玄门弟子走了过去。

　　“各位师兄好，我叫神锋，刚来的……”

　　他话没说完，已被一个轻蔑声音打断：“神锋？哈哈，你不就是靠走后门拜入了萧师叔门下的那个窝囊废吗？竟然还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这么大声地说出来！”

　　神锋大怒，转眼间却又将怒气压了下去，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冲动是魔鬼，自己不能因为别人的一时误解，便在刚刚见面时和同门师兄弟们产生了莫大隔阂。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他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