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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夜探 文/冥灵(1)

T-xt-小,说--天.堂

  打火机可能是装备中最无用的一项,除了偶尔能拿来照明。日复一日,甲积攒了很多打火机。他实在无聊的时候会拿一个打着火,看着它烧完。卖火柴的小女孩在柔弱的火焰中看见了烤鹅,甲只希望看见他堆积着动物学参考书和臭袜子的学生宿舍。庚开发了打火机的新用途,她用打火机来热罐头汤。虽然最夸张的时候要弄热一个罐头能烧光十一个打火机,还往往灼伤她的手指。那种时候,庚完全不像一个成年女人,她笑得像个婴儿。可是也许下一秒,枪弹就会击中他们的心脏。在黑夜里他们轮流睁着双眼,天亮了,他们就背对背地坐在掩蔽处等待猎物到来。每当甲看见天空,他就感觉自己像桶里的青蛙,仰头发现有人拿着解剖刀揭开桶盖。可是就连可以这样思考的时间也不多。

  在无休止的奔跑和射击中,甲发现自己有了皱纹。他诅咒这城市,他诅咒这生活,他不知道今后有一天他会怀念今天的生活,至少是怀念今天陪伴他的那个人。

  庚和她的枪不见了。她留下了所有的食物。

  甲四处寻找她,一路上解决了五个人。他连那些人的背包都不看一眼,继续奔跑。他来到他和庚相遇的防空洞,那里黑暗而安静。他失望地转身,突然听见水波涌动的声音。他沿着洞壁上的那道突起向里面跑去。

  庚确实在那里,在防空洞的深处。她攀在洞壁的突起上,身体浸在冷水中,随着水流轻轻摇摆。甲打亮了一个打火机,发现浓稠的血淌在水中不曾散开,仿佛红色的丝带飘摇。甲把她从水里拉上来,擦拭着她惨白的脸。庚的右手紧紧握着,甲试图用力把它掰开。庚没有睁开眼睛,泪水从眼角落下,灼热地打在甲被她沾湿的冰凉的手臂上。

  "这是什么?"甲问道,他的声音被洞壁折射回来,变得意外地大声。

  庚只是流泪,她微弱地说:"我怀孕了。"

  "所以你就到这里来泡冷水?你会害死你自己的!"甲抓住庚还在淌水的头发,把她的脸转向自己。

  "这孩子是不可能生下来的,不然我们都会死。"庚猛然张开碧绿色的眼睛。"靠你一个人,怎么能保护临盆的孕妇?"

  甲用脸颊熨贴着庚那触感像大理石般的面孔。他强睁着充满泪水的眼睛去掰庚的右拳,这一回庚没有抵抗。

  掌心里是一个龙眼般大小的半透明白色小球,裹着血和黏液,看起来富有弹性。白色的深处,隐隐约约透出一点黑。这就是他们四十天龄的胎儿啊。

  他纵声大哭。他抱紧了庚,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她。

  五天的高烧后,庚合上了她翡翠色的眼眸。她死于流产后的感染。

  甲疯狂地向天空开枪。有人因为不当心踢到一个罐头就被不约而同来自三个方向的子弹射杀,所以大家每天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路,然而甲那天开枪不止犹如过年的鞭炮,却没有人闻声前来杀掉他。这就是见鬼的日子,可是你还得过。

  甲背负着沉重的背包,像一只弓着背的猫屏息蹲伏在小巷墙角的荫蔽处。

  这是一个年轻的进入育龄的男子,体型中等偏小,没有其余特征,可以称之为甲,当然也可以称之为乙或丙或丁,反正甲只是一个代号,在这里再也没有人会称呼他的名字。他继续活下去,活得很长,吃到了其他几十种牌子的罐头,面包和饼干棒,除了厌倦以外没有别的敌人。有时候他自己用搜集来的打火机热罐头汤喝,只用三个打火机就够了,不会笨得用光了十一个打火机还烧到了手。城市里经常有人自杀。他不知道哪一天会是他忍耐的极限,在那之前他会努力活下去。

  甲失踪后的第四年,一个玻利维亚牧场主发现甲瘫软在牧场的栅栏边,眼神涣散,疲倦早衰得好像一块用旧的抹布。人们询问他的经历,然而甲的记忆只到他和导师在白沙山考察为止,那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他说话慢而吃力,一天需要睡二十个小时。使馆将他送回国内,他恢复了健康,没有继续完成学业,在一个博物馆工作到退休。除了两次在街上以惊人的身手徒手制服抢劫犯以外,甲的余生极尽平凡,乏善可陈,唯一的怪癖是,他不爱吃罐头食品,而每次值夜班看见同事喝着热的罐头汤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地,总是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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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探

  BY冥灵

  未来是妄想,过去是杂念

  要保护此时此刻的爱心

  谨守自己当下的本分

  --证严法师·静思语

  一、醉生梦死

  他把书卷搁在案上,打了会儿小盹。许多读书人都会频频偷懒,但他真是看了许久的功课,现在倦了,阖起他春色如织的眼。

  白瓷扣灯火,那一幕黝蓝泛光的青葱鬓丝……

  她总不能说她此生未见过男人,但她真的从未见过如此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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