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夜探 文/冥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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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辰美景奈何天呐……

　　她打了个小呵欠，勾指折了墙隙里的一段草，而蔷薇正一朵一朵扑在她的脸颊边，相映绯红成辉，月色的流光溢彩，一星一点洒在茜绿长裙。

　　少年贪凉，她想到自己不能替他披件衣裳，露水便氤湿了粉面……应该是露水……

　　弥旒在梦里笑了，然后她睁开眼睛，她说："你知道，我是一个瞎子，我只在梦里看得见，我想我似乎在那儿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这时，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已经守了一个小时等她醒来。店员丢在他面前的鱼蛋粗面早就凉了，红茶里的冰也化作水，但是带男人来的中年妇女却一直安抚他，让他不要焦躁，安心等候。

　　好在这个男人，习惯了沉静，一言不发地翻看杂志，偶尔扫一眼左手腕的雷达表。这样穿戴精致的OFFICE先生，很少能在一家油污遍沾的小食店里看到，现在是下午三点整，恰是生意清淡下来的功夫。

　　店外是白花花、青沥沥的路面，店内是团团转、啪啪响的风扇。苍蝇倦翅，困首懒抬，几十张黄革面折凳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面色都是灰灰黯黯，上了年纪的闲汉。

　　唯有靠左边角的一桌，如此鲜亮刺眼，盲少女一袭红透的长裙，乌黑的长辫直坠下来，重重地垒在腿上。少见亚裔人有如此欺霜傲雪的白肤，但她却有一双黑色深邃的眼睛，仿佛埋了个宇宙在颅内，所以神要她看不见现世，这样才容许她在时空里穿越。

　　"有些事，不能用眼睛来看的。"弥旒笑了，"今天我要在这里遇见你，这个时辰，这一分，这一秒，是夙缘定下的，而不是钟表。"

　　她说着，用指甲叩了叩男人的表面，出手相当精准，像她根本能看见。

　　男人抬起头，这才知道她醒了，妇人于是对他打手势，告诉他弥旒刚才说过什么。

　　哑语，极快翻飞的双手。没错了，这男人是个失聪之人。

　　看见这一幕的店员与客人，都呀一下叹了声可惜，好一对儿金童玉女，鸭寮街上罕见的，怎么一个天盲，一个地聋，生来就要活受罪的两个可怜人。

　　"大师啊，这是我上次跟你提起的伍先生，诚心来找你问姻缘的。"妇人同弥旒讲。

　　男人也点了点头。

　　弥旒浅笑，摊开手来，于是妇人示意男子将手递给她。弥旒为他摸骨，摇着头："有什么好问的？先生这是石榴命，花心多子，倒是为你情动的女子该困扰才是。"

　　妇人将这话，手译给男子。男人也比划了一下。

　　"伍先生说，他的恋人弃他而去了，用什么方式才可以找回来？"

　　"倘是换作别人，我只说一句俗话，随遇而安，若是你的纵不失……"弥旒还与他交握，"但伍先生您凤毛麟角的出众，我要劝您的，反而是该收手才好，莫记莫想莫惦念，您的姻缘且在后面……"

　　妇人忙不迭将话译过去。转眼。"伍先生说他不信，定要那一个，说大师总有法子的。"

　　弥旒不动声色，双眼笔直地注视前方，空茫的目光正落在他的嘴唇。然后她笑出声，"伍先生真是个情种……"

　　话音未落，枪声，从街对面传来，随即是啸叫的警报，路上车辆受惊吓相撞的声音，奔跑声、尖叫与喧哗，杂乱成一片。店员与客人，以及那中年妇女都条件反射地伏身往桌面下躲去。

　　只有弥旒与男人对坐着，纹丝不动。中年妇女在桌下扯着男人裤腿，示意他躲避店外未知的灾祸。男人却扣着弥旒的纤细手腕，五指勒出血痕。

　　警车呼啸而来，枪战声不绝于耳。妇人颤栗着又要扯男人的裤角，却被一管黑呼呼的东西顶在头上，她往上瞟去，那红衣少女手里的消声枪正直楞楞戳下来，弥旒对男人冷笑。

　　"伍警官，没用的，我说了，你要找的是找不回来的，何必这样辛苦。"弥旒一语双关，那双星眸一下骄傲地抬起，正对他的双眼。

　　"你在这里扮大师多久了？"男人并不松手，也缓缓掏出了手铐。"你总替人算命，你可替自己算出今日的命？"

　　"有一阵了吧，刚巧把那些对面银行里的员工命都算了一遍，算到今天，他们要破财。伍先生啊，不消您问我的命，我只知道你无一日不想要我的命……"弥旒面上说得轻松，手却把枪压深了一点，对那妇人道："滚出来，跪在一边。"妇人哪敢不从，便跪到她脚边，几乎瘫软。

　　伍玖涵瞪着弥旒，手指渐渐卸力。"弥旒，能不能……"他话未说完，总是那几句忠言逆耳。

　　"不能！"弥旒斩钉截铁。"你是兵！我是贼！人各有命，换不过来的。"

　　玖涵凝视她，眼神百感交集，但他不得不放开她，丢下手铐，慢慢举起双手，示意她不可伤害无辜。

　　于是她便又恨他没用，举手用枪托砸去，将他砸晕。随即她用枪对准当空，叩动扳机，没有枪声，也没有人受伤害，而是从空中撒下一片紫色的粉末，被伏在桌下的人嗅到，顿时各个蜷成一团，大笑翻滚。而红衣女子早不知去向，与抢银行的同匪一并顺利逃脱，不知所踪，店里也没有被她杀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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