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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见血封喉(2)

  何晓筝莫衷一是的时候,忽然又有了新的发现。她并不惊讶于所猜测出的结论,而是因为秋萍有一双与常人不一样的脚。秋萍的大脚趾,基本属于锤子形,大脚趾关节靠向其他骨头,迫使它放在第二个脚趾的骨头下面,这就导致了第二脚趾中间的关节变得弯曲,高高鼓起。这是秋萍长期被尖瘦的高跟鞋紧箍双脚跳舞而患上的职业病——姆囊炎。

  狄康见何晓筝屏住呼吸,拿起那只镶水晶金色羊皮鞋发愣,怕她又发烧了,轻声问了句:“你怎么了?”

  也就是这一刹那间,异常被何晓筝的眼睛捕捉到。她指着秋萍高高突起的二脚趾,跟狄康说:“你看,她脚趾关节畸形错位的地方。”

  狄康扫了一眼,连撇嘴带摇头,说:“这些问题,都是穿高跟鞋日积月累形成的,穿高跟鞋的脚,几乎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之中,稍稍不注意,就会失去平衡,秋萍在生祭石边跌倒也是正常的。”

  “可这是一双软绵羊皮鞋,如果长期被突起部位撑起,那么皮革表面组织,就会发生皮质纤维断裂。虽然这双鞋皮质和做工都是一流的,但也逃不过显微镜的眼睛。从皮质纤维断裂部位分析,这双鞋,在秋萍脚上只停留了三四小时,这恰好是秋萍从受伤到死亡的时间。”

  “哦?这可是个杀伤力极强的问题。”狄康仔细看过那只鞋,又说,“这不是新鞋,后跟已经有磨损,至少穿了两个月。”何晓筝笑了:“问题就在于这双鞋为谁服务了两个月。”

  “你是说,这双鞋子不是秋萍的?”

  “这双鞋曾经被另一名患有姆囊炎的人穿过,但这个人绝对不是秋萍。根据秋萍脚趾凸起位置,皮质断裂带应该在鞋面的前部。而这双鞋侧面部位,居然也出现了皮革纤维断裂,这就表明,这个人的姆囊炎在脚侧面,是一种圆形、表皮坚硬的隆起,才能使鞋侧面皮革纤维断裂。”

  狄康没怎么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脑子一片混乱,深吸了一口气,说:“秋萍是歌舞团的,几个人同穿一双鞋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何晓筝随口感叹:“看来你还是不懂女人,你看,鞋面配饰的这些水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能放出美丽的光彩,每一颗都值些银子。这双鞋子的价钱,足够秋萍跳一年的舞。另外,这双鞋是绵羊皮的,含脂量高。因为绵羊皮材料质地比较脆弱,鞋面打理可以由鞋油打理,但不可用光亮剂打理,这样会使皮面发硬,造成皮身破损。很明显,穿鞋的两个人,都不会打理这种高档鞋。”

  狄康说:“皇冠歌舞团去的各色富豪,送双鞋子给秋萍,也没什么奇怪的。”

  何晓筝说:“还有一个更令你意想不到的问题,礼服上的头发不是秋萍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和发卡上的头发也不是同一个人的。”

  “发卡可能是去现场落荒而逃的人丢下的。”

  “可这套礼服也不是秋萍的,是别人穿过的。如果说送双二手鞋不奇怪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送上租来的礼服?”

  “租来的礼服?”狄康看了看礼服上的吊牌,是丽人婚庆公司的,“问问许胡子就知道是谁租用的了。”

  “可是,这个时间点,许胡子还在做梦呢!”

  “如果告诉许胡子,他的礼服正穿在一个死人的身上,他就不敢闭眼睛了。”

  4

  从编号和吊牌号码来看,礼服确实出自许胡子的丽人婚庆公司。

  当许胡子听到自家礼服正被一个死人穿着时,嘴角的胡子立刻跟着说话的节奏,此起彼伏,那副模样和李逵当年喝醉酒的表情不相上下。

  许胡子拿着电话,一边往店里跑,一边告诉何晓筝:“这套礼服是刚刚从台湾订购的,当时,我给格格订的是一款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婚纱,为了让婚礼隆重,我还订了一大一小两套女傧相礼服。可萧错不领我情,他坚持不铺张婚礼,还不让我告诉别人,包括猴渣。他说他到婚宴的时候,亲口告诉猴渣,给他个惊喜。所以,格格出事那天,萧错只拿走了那套水晶婚纱。”

  何晓筝问:“礼服是一大一小,是你们公司专聘的女傧相吗?”

  许胡子说:“不是,女傧相都是我叫猴渣从皇冠歌舞团找的,一个是高娃,一个是秋萍,她们俩没事就过来客串一下,赚点外快什么的,所以我定做礼服,都是按照她们俩的尺寸订制,只是她们一直没来试穿过这套礼服。”

  许胡子说话间到了店里,值班的店员从电脑里调出账本,结果竟然叫他精神一震,因为租赁礼服的人不是秋萍,而是高娃。

  这是怎么个意思?许胡子很是纳闷,高娃每次演出需要礼服时,都是在店里报一声“猴渣”的大名,就完全可以免费从店里拿走任何一件礼服。可这次,高娃为什么要自己花钱来租为自己定的礼服呢?

  这个看似不通情理的问题,何晓筝稍微动一下脑筋,就可以猜出,高娃可能已经不愿意和猴渣扯上关系了。

  格格死得蹊跷,两件女傧相礼服的主人,一个成了尸体,一个不见了踪影。许胡子觉得这事绝对不能耽搁,赶紧叫当日接待高娃的店员拿着高娃的租赁单子,冒着雪送到何晓筝手上。

  好在鬼街口离何晓筝的鉴证大楼不远,但店员对那种地方很是顾忌,何晓筝和狄康只能带着相关照片在路口接她。店员告诉何晓筝,当时,高娃指定要这款礼服。何晓筝又问店员,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店员说:“高娃来的时候,穿着一双水晶鞋,在店里炫耀了很久,那鞋子确实很漂亮,所以印象很深。而且她没像其他顾客那样,试来试去挑三拣四的,直接要了这款,说和她的鞋子很相配。”

  何晓筝拿出秋萍鞋子的照片给店员看,店员当即搬出祖宗八代名义担保,高娃当时穿的就是这双鞋子,肯定不会错。高娃走了以后,几个店员还议论这双鞋的价钱呢。何晓筝又问:“高娃有什么异常吗?”

  店员说:“当时,她试大号很合适,小号的太紧,脱的时候,都是我帮她拽下来的,但她却坚持让我包了小号走的。”

  “小号?”何晓筝见过高娃,她确实比秋萍胖些。换句话说,这件礼服,就是高娃为秋萍租的。

  何晓筝让店员先回去,她拉着狄康,一边往法医室里赶,一边说:“如果鞋子和礼服都是高娃的,那么,事情就有了一套说法。婚礼的伴娘很可能不是秋萍,而是高娃。婚礼当天,高娃可能是因为有事,急于脱身,又怕误了朋友的婚礼,所以将礼服带给秋萍,让秋萍代替她去当这个伴娘。”

  狄康睁大双眼,小声嘀咕着:“秋萍身上穿的是件黑色的毛呢大衣,下面肯定会配双深色的靴子。秋萍穿上高娃带来的礼服,是极不协调。于是,高娃就脱下了自己的鞋子,给秋萍穿上,这是每个女孩子追求完美的心理。”

  何晓筝不安地瞥了一眼秋萍的尸体,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或许,高娃去找秋萍的时候,碰巧遇上了秋萍想不开上吊。可能当时无法制止,就用皮带先将秋萍先扣在床头上,经过几番劝解,秋萍暂时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按理,这套思路基本把事情说圆了,秋萍身上的伤痕也解释通了。但在狄康看来,反而更觉奇怪:“高娃这个临时决定,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单纯。”

  “不,这绝对不是高娃的临时决定,而是她给秋萍下的套儿……”

  5

  何晓筝拿着那双水晶鞋,对狄康说:“萧楚格出事那天,我就领略过高娃的心计。从这双鞋面皮质断裂来看,高娃的姆囊炎在脚侧,脚骨畸形外突,根本穿不上秋萍的鞋子,而秋萍却能穿上高娃的鞋。”

  “这么说,高娃应该是带着这双鞋和礼服去找秋萍的。”

  何晓筝看了看单子:“这件礼服,并没有预定,是当日提走的,时间是11月2日下午2点。和秋萍的死亡时间相差了三四个小时。也就是说,高娃提取了礼服之后,就直接去找秋萍了。事实说明,她是有意把这套礼服和这双鞋子给秋萍穿的。更值得一提的是,高娃怀的孩子和秋萍无关,她为什么要将这些化验单子交给秋萍?”

  “或许大衣也是高娃的,她的化验单装在了口袋里,忘记拿走了。”

  “不,这件衣服秋萍穿着很合适,高娃根本套不上,而且大衣上有很多秋萍的头发,深入面料内部,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件大衣秋萍穿了很久了。”

  就在这时,一个非常震撼但又在意料之中的消息,从狄康嘴里传来了:“也许,凶手想杀的人是高娃,而秋萍穿着高娃的衣服,不幸做了炮灰?”

  何晓筝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从解剖台的不锈钢的反射中,可以看到狄康的眼睛正盯着她:“死亡发生在婚礼之后,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一个问题,犰狳是在红丹河边走失的,秋萍跑到红丹河边干什么?”

  当何晓筝反复看着高娃的化验单背面图形,努力想象当时的情形。虽然化验单是高娃的,但不想遗失化验单的人,并不是高娃,而是秋萍。化验单上有秋萍的唇膏,她是把这张纸含在嘴里,开始换衣服的。

  狄康很吃惊,他刚才因礼服引起的好奇,现在突然变成了一阵不安:“可这些图是什么意思?两条线曲曲弯弯,横插一起,旁边还带着个圆形,有点像太阳,还有点像十字架,是遗言,还是藏宝图?”

  何晓筝摇摇头,眉头紧锁,一脸困惑,说:“早期十字架与太阳崇拜有着一定意义的联系,《圣经》认为,这是从伊甸园流出,分向四方的河。可秋萍信仰的是伊斯兰教,他们的标志是新月形,穆斯林不佩戴任何有违信仰的东西,包括十字架,佛像之类的东西,弄个十字架想表示什么?”

  狄康向她递了一个只持续片刻的、严厉的、让她沉默的眼色,说:“问题的实质是,十字架不是起源自基督教,曾经用于十字路口。”

  “你说这是路标?”

  “你看这,还有个箭头,可能是用来指明方向的,是朝左还是朝右的?应该是朝左,这曲曲折折的线条,应该是河流,但绝不是从伊甸园流出的,而是红丹河。”

  “这个太阳圆形是什么?还有个数字,6,这代表什么?和那个圆形合起来就是60。走60米?走60步?”

  “不,不是6,是石头。从象形字上分析,绝对是块石头,只是画得比较潦草,看起来像6。”

  何晓筝调出个卫星定位图,将地图扫描到电脑里,结果很是令人吃惊:“看,这个6形的石头,是红丹河边的那块生祭石,就是秋萍的死亡地。这肯定是一张地图。地图的终点,就是秋萍的死亡。”何晓筝的轻言细语,此刻听起来倒更像是尖声嘘叫。

  而狄康好像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石头侧面有个0,0是什么意思?是坑?是洞?我觉得不是太阳。”

  何晓筝想起秋萍戴过的手套,手套上沾满了紫红色沙砾泥,都集中在十指部位。何晓筝明白了:“秋萍是去红丹河挖东西的,生祭石边的那个坑,不是凶手给秋萍挖的坟墓,而是秋萍自己在寻宝。可我们用了地面探测仪,那里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还有,她为什么要拿下手套?”

  狄康笑了笑,拿出手机,说:“拿下手套是方便按键,她需要打个电话。”何晓筝有些不安:“打电话告诉别人,那里埋了很多宝藏?还是想告诉家人,她遇上死神了。”

  “高娃为什么要画图骗秋萍去红丹河?”

  “这个图是用炭笔画的,画画的人才用这个。高娃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怎么会用炭铅画笔呢?如果,高娃要指引秋萍去红丹河,只要用一张化验单画图就可以了,为什么给了她这么多张化验单呢?”

  何晓筝立刻想到了秋萍手臂上的那个蝉形纹饰,拧眉思索:“这张图应该是一个专业画师画的,秋萍最后见过的人,一定是个画师。可墨里州有很多会画画的人,该到哪找到这个人呢?”

  “有个人一定知道。”

  “谁?”

  “萧错。”

  狄康立刻赶往玄光阁,他认为这个复杂的线索,应该去请教一下萧错,毕竟他是鬼街口的掌眼,见多识广。现在,每一个环节的突破,带来的都可能是全盘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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