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哑女智难范仲淹

　　范仲淹得罪了当朝的权贵，被贬为江州的知府。这一日，他正在巡视江州的河堤呢，忽听衙门里的差役前来禀报，说石河县县令刘能遇到了一个怪案子，审不去了，想请他帮忙到石河县去处理一下。

　　石河县的县令刘能办案也是很有一套的，他决不是一个饱食终日的庸官，遇到了什么难决的案子，还得请他去协助呢？范仲淹心里怀疑，坐上大轿，半个时辰后，就来到了石河县。

　　石河县只是一个人不满千的小县，县衙的房顶上青色的瓦缝里长满了狗尾巴草。刘能大老远地把范仲淹接到了县衙内。

　　县衙内的摆设很是陈旧，可是打扫得却非常清洁。在大堂的正中跪着一男一女。那个青年的书生名叫何睿，那个女子是个哑巴，名叫哑姑，是他的老婆，两个人一起生活了三四年，何睿考中了秀才后，竟不要哑姑了。他上堂的意思就是要休了哑姑，可是哑姑不同意，两个人这一闹就闹到了县衙的大堂上。今天刘能就是被何睿休妻的案子给难住了。

　　范仲淹最恨忘恩负义之人啊，一听何睿刚考上个小小的秀才就想休妻，不由得大怒，他坐到了公案后面的椅子里，一拍惊堂木，呵道：“何睿，本官问你，哑姑究竟犯了七出之条的哪一条了？”

　　何睿“嘿嘿”一阵冷笑道：“难道没犯七出之条，本秀才就不能休妻了吗？”

　　范仲淹一见何睿强词夺理，也懒得和他计较，把头转向了哑姑，将语气缓和一下，说道：“哑姑，你是什么意思？”

　　范仲淹大人把话问完，也觉得有些唐突。不会说话的哑姑，却从身后拿过了四个小布包。等她把四个小布包一一打开，范仲淹一下子就看呆了，看着布包里的东西，范大人这才明白刘能被难住的原因。

　　只见第一个布包里放着4个果子，石榴、梨、荸荠和青枣。第二个包里却是两件衣服，一件新的一件旧的，把第三个包袱打开，更是奇怪，一个围棋子，几个粽子，一把破笤帚。最后一个包里是一块绣花用的白娟子，一块土布，还有两张干巴巴的旱烟叶！这些东西都代表着啥意思？范仲淹也糊涂了。哑姑先用手指自己的心，然后再指地上的东西。那意思很明显，那四包东西就是代表着她要说的意思！

　　范仲淹揉着想得发痛的脑袋对何睿说道：“何秀才，你和哑姑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说说，她包里的东西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何睿脸色一红，说道：“我也不知道！”

　　刘能伏到范仲淹的耳边，低声说道：“范大人，我想明白了，哑姑的东西就是要告诉我们，这秀才的吃穿住用都是她一个人打理的，那意思就是要我们替她做主，不叫秀才休了她才对！”

　　范仲淹想了想，说道：“刘大人分析的也有一些道理，我觉得那四包东西代表的意思可能是另有所指！”可是不弄明白哑姑的意思，这案子也没法判啊。

　　刘能就把自己的分析对哑姑一说，哑姑却连连摇头，看来他猜的真的不对。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范仲淹和刘能一商量，宣布退堂，告诉哑姑把那四包东西留下，明天再来听判。哑姑点了点头，正要走，何睿磕了个头叫道：“大人，您爱怎么判怎么判，反正我是不会再和哑姑过日子了！”讲完，他狠狠地瞪了哑姑一眼，转身便走，哑姑低着头，远远地跟在何睿身后，回家去了。

　　当晚，范仲淹就住在了石河县，他把哑姑包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翻看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听谯楼已经打了二更，范仲淹穿鞋下地，披着便衣，找到了一个认路的老家人，叫这老家人带路，出了角门，两个人走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来到了何睿的家，何睿的家里还亮着油灯，透过何睿家的窗户纸，可以清楚地看到何睿正在灯下写字，而哑姑则站在一旁正磨墨呢！

　　范仲淹点了点头，回到了县衙，他望着桌子上的东西笑了。第二天一大早，何睿领着哑姑就来了。范仲淹脸色一沉“啪”的一拍惊堂木，指着何睿的鼻子斥道：“何睿，只要你能说出布包里的东西代表的意思，本大人就给你做主，判你可以休妻另取！”

　　何睿一听，满脸兴奋，他指着那四包东西说道：“我明白哑姑的意思，她是想说我考取了功名，是因为她专心照顾我的缘故，叫我不要休了她……我将来那可是要高中状元的，将来的状元娘子怎么也不能是个哑巴吧？”

　　“胡说”范仲淹狠狠地一拍惊堂木，他指着地上的那四个包袱，把哑姑要表达的意思讲了出来，原来那是四句借物暗喻诗－－十六（石榴）清早（青枣）逼妻（荸荠）离（梨），想要新衣（新衣服）换旧衣（旧衣服）；多年（一堆粘食粽子）妻子（棋子）如敝帚（破笤帚），秀才（绣花的底料白绢）汗颜（旱烟）不（布）汗颜！

　　何睿竟连哑姑的借物暗喻诗都解不得，还想高中状元，真的有点白日做梦了！

　　范仲淹刚批评何睿几句，没想到何睿脾气还挺拧，他指着自己头顶的秀才板巾说道：“我的文章浩瀚，可以说是惊天动地，只要有人举荐我，我一定能考个状元回来给你们看！”

　　范仲淹一见何睿竟这样轻狂，吩咐刘能准备纸笔，当堂命题，叫他做一篇文章看看，何睿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拿起笔来，刷刷点点，一篇文章做得，范仲淹一看，鼻子好悬没有被气歪，何睿写的文章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吗！

　　范仲淹连叫了两个倒好，何睿还以为范大人是在夸讲他呢，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范仲淹想了想说道：“既然没有人举荐你，本大人倒可以做你的举荐人，只不过中与不中，你以后都不许再提休妻另娶了，否则本大人将严惩不贷！”

　　何睿一听范大人要举荐自己，高兴得连连点头，再也不敢提休哑姑了。范仲淹提起笔来，给自己的政敌－－当朝的奸相吕夷简写了一封举荐信。三天后，何睿欢天喜地地拿着举荐信直奔京城，来到相府，把举荐信递了上去。奸相吕夷简一见书信大奇，这范仲淹是被自己迫害，才被贬出京的啊，向自己举荐举子，范仲淹是什么意思呢。

　　奸相吕夷简越想越奇怪，命手下人把何睿叫到了府中，等何睿一写文章，奸相吕夷简竟被气乐了，好一个蠢材啊，正好可以拿来羞辱举荐的范仲淹啊，何睿就这样被破格准许参加殿试。当今皇帝手里拿着殿试举子的卷子，一张接一张地开始评阅，评到何睿卷子的时候，皇上的朱笔停住了，何睿这篇文章写的太好了，简直就是立意精妙，字字珠玑啊！

　　皇帝一见卷子下面的举荐人竟是范仲淹，就把何睿叫了过来，一问治国之策，何睿竟对答如流，皇帝一听大喜，钦点何睿为本科头名状元。

　　奸相吕夷简一见何睿前后判若两人，才知道自己竟被骗了，气的那是连连咬牙。这个何睿假装文笔不通，其实就是想借助自己和范仲淹的矛盾，直接参加殿试啊！不仅他被玩弄于股掌之上，范仲淹也被骗了。可是现在木已成舟，想后悔都已经晚了！

　　何睿被外放柳州知府。这个柳州和江州紧挨着，何睿领着哑姑上任的那天，大堂门口被范仲淹撂下了一个桌子，只见那上面有四个盘子，盘子里竟分别摆放着四样东西。

　　很显然，当初何睿骗过了范仲淹，范仲淹今天要要借题难为他一下子了。

　　第一个盘子里放了一个连萝卜缨都一起切碎的大罗卜，第二个盘子里放了个用烂木头雕成的官印，第三个盘子里放着一块六面见方的惊堂木，最后一个盘子里的东西更奇怪，竟是一个没有嘴巴的小泥人，泥人身上穿着红裙子！

　　哑姑见何睿被难住，她走到了桌子面前，对范仲淹深施一礼，提起笔来，写下了四行字－－不分青红皂白，就是坏官蠢材，想要堂堂正正，多听哑姑安排！

　　看着哑姑写成的四句话，范仲淹哈哈大笑，他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范仲淹为官清正，从来没有举荐过任何人，那夜见到哑姑为何睿磨墨，知道他们夫妻恩爱，休妻另娶的后面一定有问题。他索性将计就计，给奸相吕夷简写了一封举荐信，一番际遇巧合后，最后果然成全了何睿。原来这一切，都在范仲淹的掌握之中啊！

　　范仲淹当即认聪明的哑姑为干女儿，何睿上任后，果然为政清廉，对足智多谋的哑姑言听计从，柳州的百姓为了感谢哑姑的功德，竟在柳州的西山上，修了一座哑姑的生祠来感激她。10年后，哑姑病故，她就被当地的百姓当成了哑姑娘娘来供奉。一年四季，香火不断。

　　又过了10年，奸相吕夷简的孙子吕元亨被派到柳州当知府，大轿刚走到哑姑庙前，轿梁竟“咔嚓”一声折了，吕元亨的右腿被摔成了五六段，当差役告诉他哑姑娘娘的故事后，吕元亨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回了京城，以后再也没有哪个坏官敢到柳州来祸害当地的老百姓了。因为有哑姑娘娘的庇佑，柳州城的老百姓总算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