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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龙纹宣纸

  曹家纸坊生产的白宣纸可是宣城第一,真的可以说是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曹家纸坊的老板就是曹天栋,曹天栋不仅对造纸的各个环节精益求精,而且对纸坊的伙计要求也是十分严格。

  曹天栋的儿子曹彬天生聪明伶俐,曹天栋年逾花甲,他也有心把纸坊交给曹彬打理,为了尽快叫儿子入行,曹天栋就把曹彬安排到了纸把头柳老二的身旁,曹彬就这样,成了柳老二的徒弟。

  柳老二今年50多岁,生得五短身材。他在纸坊中干了20多年,真可谓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柳老二优点很多,缺点也有一个--那就是喜欢酗酒,曹天栋说过他很多次,可是他每天还是醉醺醺的。

  曹彬每天跟在柳老二学习造纸,一年之后,他对造纸的选料,浸泡、灰腌、蒸煮、漂白、水捞、加胶、贴烘等18道造纸的工序样样学得精熟,柳老二看着进步神速的曹彬,也是直夸他聪明。

  曹家纸坊生产的白宣一直畅销,特别是最近一年,洛阳纸号的孙老板竟然包销了曹家纸坊的白宣,价钱也提高了三成。可是曹家纸坊生产的白宣数量有限,根本满足不了洛阳纸号的要求,孙老板就给曹天栋来了一封信,叫曹家纸坊增加白宣的产量。

  曹天栋这些日子有病再床,他把孙老板的信交给了儿子曹彬,然后叮嘱道:“增加白宣产量的事情,你不要擅自做主,一定要和柳把头商量后,再做决定吧!”

  曹彬拿着信去找柳老二,可是柳老二又喝醉了,他正倒在纸坊后院竹林里的席子上呼呼睡大觉呢。

  曹彬招呼柳老二不醒,曹彬气呼呼地回到了纸坊,他把二把头侯三找了过来,问道:“侯把头,你说,我们想要增加白宣的产量,该如何下手?”

  侯三一转眼珠“嘿嘿”笑道:“我们纸坊造纸的沙田稻草和青檀树皮备得很足,只要再增加一套碓捣和捞纸的纸槽,那产量就会翻番了。

  曹彬点了点头,说道:“你马上就去找木工师傅,我们下午就开始干活!”

  中午的时候,侯三请的40多个木工已经到了,曹彬指着纸坊内破旧不堪的碓捣和纸槽,对木匠说道:“把原来的旧设备全拆掉,然后你们一个下午的时间,再给我制作出两套造纸的新设备来!”

  木匠说干就干,一时间锛凿斧锯齐鸣,太阳压山的时候,纸坊中,两套产纸的碓捣和纸槽就被制作成功了!

  曹彬看着崭新的设备,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曹彬刚给完木匠的工钱,柳老二这才睁着惺忪的睡眼,从竹林里走了出来。柳老二回到了纸坊,他看着纸坊中的那套老设备不见了,代之而来的竟是两套新设备,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叫道:“完了,完了,这可全完了!”

  侯三一见柳老二发火,吓得他一个劲地往后躲。曹彬皱着眉头说道:“柳师傅,是我叫工匠们添加的设备!”

  柳老二气得脸色煞白,他指着曹彬的鼻子吼道:“你,你这样做,是会毁了咱们纸坊的!”

  曹彬被柳老二训得满脸通红,他最后实在压不住火,直着脖子叫道:“柳老二,你整天酗酒,不管纸坊中的事,照这样下去,毁掉纸坊的一定是你不是我!”

  柳老二气得脱掉了身上的把头衣服,然后转身回家,辞工不做了!

  曹天栋病好后,他亲自押车,将三车特等的白宣纸,给洛阳城的孙老板亲自送了过去。

  曹彬在纸坊中领着纸把头侯三则继续生产白宣。一个月后,曹天栋急匆匆地从洛阳赶了回来,他对着忙碌的侯三一摆手叫道:“停工,停工!”

  曹彬一见父亲叫纸厂停工,他纳闷地问道:“爹,出什么事儿了吗?”

  曹天栋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白宣,他冲着太阳展开宣纸,说道:“曹彬,你看看过去我们纸坊生产的白宣上有什么?”

  曹彬将白宣对着太阳,仔细一看,就见那宣纸上有不少蜿蜒的暗纹,他再拿起纸坊新近生产的白宣,那上面根本就没有暗纹。

  曹彬看完宣纸,他也愣住了,那蜿蜒的暗纹是怎么回事?曹天栋说道:“我也不知道以前咱们家的纸坊生产的白宣,怎么就出现了这种奇怪的暗纹?”

  洛阳的大纸商孙老板独具慧眼,他早在一年前发现了曹家白宣上的暗纹,他就给这种白宣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龙纹宣纸。然后,这些龙纹宣纸就被他装进了高级的红木盒子中,高价卖到了全国的各地。

  曹彬维修和添置新的设备后,现在生产的白宣就没有龙纹了。孙老板对这些没有龙纹的白宣一律拒收。曹天栋只好在洛阳低价将孙老板拒收的白宣低价卖掉,然后就回宣城找原因来了。

  侯三和曹彬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曹天栋面色一沉,说道:“曹彬,我们还是去把柳师傅请回来吧!”

  曹彬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是他不敢违逆父亲的意思,他跟在父亲身后,来到了宣城城外的柳家集,柳老二一听曹天栋亲自来找他,急忙光脚下地,将曹天栋迎了进来。曹彬低着脑袋,就跟在了父亲的身后。

  柳老二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曹天栋的来意,他沉吟半晌,说道:“曹老板,那白宣中出现龙纹我在一年前就发现了,可是我却找不到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为了使龙形的暗纹保持下去,我就没敢再去维护纸坊中的设备!”

  曹彬站在曹天栋身旁,他听柳老二讲完话,一张脸臊得竟比红布还要红,他抱拳躬身说道:“柳师傅,您还是回纸坊吧,您是纸坊的老把头,相信一定能找到龙纹出现的真正原因!”

  柳老二看了曹彬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整天喝得醉熏熏的,纸坊早晚还不得毁到了我的手上?”

  曹彬一听柳老二拒绝回纸坊,心中一急,“噗通”一声,跪倒再地。曹天栋在一旁抱拳说道:“柳师傅,请放心,只要您回纸坊,我保证,以后再没有人敢不叫您喝酒了!”

  柳老二回到纸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停了那两套新的造纸设备,接着他又领着木匠,将拆卸掉的那套老设备复原了。

  经过十几次的调试,制出的白宣,上面又出现了龙纹。曹天栋高兴得拉着柳老二到酒楼中去喝酒,曹彬对着侯三一使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屋子里。

  曹彬隔着窗户,用手一指那套造纸的老设备,说道:“侯把头,以你10多年的造纸经验,这纸内出现朦胧的龙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侯三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最后说道:“问题会不会是出现在原料上呢?”

  曹彬摇了摇头,说道:“绝对不会!”曹家纸坊造纸的原料除了沙田稻草,就是青檀树皮,这些原料经过除杂后,都被提前一年晾晒到了后山上,经过风吹雨淋,这些原料才可以用来造纸。换句话说,一年前生产白宣的原料和现在造纸的原料都是一样的。

  侯三听曹彬讲完,他一拍脑门说道:“我知道了,那原因一定出在了设备上!”

  曹彬也是同意侯三的说法,两个人又仔细观察了十多天,他们最后也没发现这套老设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呀!

  侯三一拍胸脯说道:“少掌柜的放心,我一定对这套造纸的设备多加注意,找不到出现龙纹的原因,我侯三拿脑袋走路!”

  一转眼,十几天过去了,侯三经过仔细的观察,虽然找到了七八处疑点,可是经过曹彬的判断,这些疑点都不是白宣上出现龙纹的真正原因。

  曹彬这天坐在屋子里正对着太阳观察纸上的龙纹呢,就听外面贴烘宣纸的厂棚内传来了侯三的叫骂声。曹彬放下了手里的白宣,急忙赶了过去。

  侯三正在骂那几个往烘墙上贴纸的工匠呢。往烘墙上贴纸是造纸的最后一道工序,工匠们用竹筛子将湿纸从纸槽中捞出,这湿淋淋的纸必须贴到烘墙上烘干,才可以成为写诗作画的宣纸。

  可是今天烘纸的工匠连着揭坏了二十多张宣纸,曹彬看着烘墙上的宣纸,轻轻用手一揭,那张宣纸也被揭坏了。看着那张颜色怪异的坏宣纸,曹彬叫道:“今天水碓房碓捣沙田稻草和青檀树皮的时候,一定混入了很多的杂质!”

  曹彬拿着一张残破的白宣,直奔水碓房而去,大老远,他就嗅到了水碓房中传出来一股刺鼻的酒气。推开水碓房的房门,看水碓的工匠醉倒在地板上,那巨大的木碓在水流的带动下,还在“咣当咣当”地锤打着造纸的原料。

  曹彬舀来一瓢凉水“哗”地一声,喷到了水碓的工匠的脸上。看着这名工匠睁开了眼睛,曹彬指着地板上的两只酒杯,叫道:“你和谁在喝酒?”

  看顾水碓的工匠口齿不清地说道:“是柳师傅非要找我喝酒,这可不管我的事情呀!……”

  柳老二在什么地方呢?众人急忙去找柳老二,找到最后,一名工匠指着木碓下面的巨大石槽,惊叫道:“衣襟,那石槽子的上面怎么有一片衣襟?”

  柳老二在水碓房中喝酒,酒后失足,掉进了石槽,竟被木碓将身子一下下的砸碎了,柳老二的血肉混进了造纸的原料中,所以才会出现造出的宣纸应手而碎的效果。

  纸坊中哭声一片,柳老二除了喝酒,他可是个好人呀。曹天栋得到消息,急忙赶了过来,他命人一边通知柳老二的家人,一边买来了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将石槽中的那堆纸浆和新造出的几百张宣纸都装到了棺材里。

  柳老二被风光大葬。丧事办完,曹天栋指挥工匠们清洗石槽和木碓的时候,他竟惊奇地发现,那只木碓的碓头竟裂开了一条手指粗的木璺,因为碓头上面整日粘着纸浆,这条木璺竟没有被人及时发现。

  因为有了这条木璺,碓头捣制纸浆的时候,都会有捣不断的纸筋存在。这些藕断丝连的纸筋,出现在纸中,这就是龙纹的来由。

  如果碓头无伤,就不会出现龙纹。曹天栋知道纸中龙纹的秘密后,不由得对着木碓嚎啕大哭,人都说水至清则无鱼,这就是说待人接物一定要宽厚一些,可是柳老二身为把头,上工的时候酗酒,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毛病,为了纸坊,曹天栋对柳老二的缺点一味姑息,等他发现自己做错了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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