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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洗墨(2)

  经过刘佳一丝不苟的操作,去墨的白霜药粉终于在西瓜上出现了,刘佳在刘一手的指挥下,先用清水湿纸,然后刘一手用手背一下下去试那封密信的干湿程度,等他用手背试遍了密信信纸的干湿,他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把去除墨垢的药粉倒在密信上了!

  从西瓜上刮落的白霜药粉真的很神奇,药粉倒在满是墨迹的密信上后,时间过了一日一夜,刘佳这才拿起了一根鹅毛翎,他用翎毛将纸上的药粉扫尽,那墨痕已被白霜药粉吸去,纸上那一道道血痕这才显露了出来。

  明军细作画的竟是一份关外草原的地图。这份地图实在太重要了,根据这份地图,明军确实可以直取元朝余部的老巢。

  郎千收起了密信,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牛总兵不日将对关外用兵,您可一定要保守秘密啊!”

  刘一手重声说道:“如果刘某要是泄露了半点大宁卫的军事秘密,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郎千临走,刘一手叫他把那副《寒风竹石图》也带走,可是郎千呵呵一笑道:“您帮了牛总兵一个大忙,这副画就送给您当酬劳吧!”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刘一手这天正在家里吃晚饭,刘山子“砰”地一推门,闯进了饭厅,高叫道:“老爷,不好了,少爷,少爷他被牛总兵抓了起来,听说已经打入死牢了!”

  刘一手现在勉强可以用受伤的手端饭碗了,听到刘佳被牛总兵下死牢的消息,他的手一哆嗦,饭碗“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刘佳确实有点不着调,可也不至于作奸犯科,干下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啊。刘一手一逼问,刘山子说道:“我听说少爷去给牛总兵除什么墨迹,墨迹是除去了,可是沾满墨迹的纸张也给毁掉了,牛总兵一怒,这才把少爷下的死牢!”

  刘一手听着满屋的哭声,他咬了咬牙,说道:“好,我就舍了这张老脸,去救这个不肖之子去!”

  刘一手拿了几张银票,直奔总兵府,找郎千想办法来了。郎千却把脑袋晃成了货郎鼓,说道:“刘佳我是救不了了!”

  这个刘佳真是胆大,他除墨污的功夫没学到家,就敢对牛总兵一份特别重要的密信下手,结果很简单,他竟毁掉了牛总兵手中的密信,牛总兵就是大宁卫的土皇帝,他说要杀刘佳,谁跟阻拦!

  刘一手连连作揖道:“郎总管,看在我为您复原情报的面子上,您总得想个办法,叫我和刘佳见上最后一面吧?”

  郎千踌躇半晌,最后勉强同意了叫他们父子见上最后一面的要求。郎千拿着总兵府的腰牌,把刘一手带进了城内的监狱。郎千一指死牢的牢门,说道:“见到你儿子,长话短说,真要是叫牛总兵知道你见犯人的消息,我恐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死牢的牢头打开了死牢的大门,牢中的恶臭熏得刘一手差点呕了出来。他来到关着刘佳的牢门前,隔着木栅栏一叫刘佳的名字,镣铐加身的刘佳急忙从稻草堆中站起身来,他奔到了刘一手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再地,口中叫道:“爹,我们都上当了!”

  明军细作画的进攻元朝余孽的地图,那可是大宁卫最高的秘密。牛总兵也怕刘一手除去墨污的手段不精,毁掉了密信,他便照真密信,制作了一封假密信,然后命人用假密信骗取刘一手除去墨污的秘方来了!

  那副王绂的《寒风石竹图》上的墨污,是被彭璋故意泼上墨汁的……刘一手听刘佳讲完,他用颤抖的手指点着儿子的脑门说道:“我知道了,你是他们一伙的,我喜欢王绂的墨竹图是你泄露的消息,绷画木架子上的木棍也是你安排掉落,最后砸伤了我的手指,你就是想学到除墨迹的绝活!……”

  刘佳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他哽咽着说道:“爹,郎千引诱我去赌博,我输了好几千两银子,我怕被您责罚,只得听命于他们!……爹,现在我终于知道错了,您救我出去吧!”

  刘一手点了点头,说道:“好,知道错,就说明你还不是无药可解!”

  刘一手转身出了死牢,直接找到了郎千说道:“郎总管,刘家祖传除去墨污的秘籍共分上下两册,上一册就是如何除去墨污,下一册就是除墨失败后,如何把纸张再恢复原样!”

  郎千一双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他狐疑地道:“此话当真?”

  刘一手用手一指死牢的牢门说道:“我用我们父子两条命做担保,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的!”

  刘一手虽然可以修复被刘佳毁掉的密信,但他的手不能用力,所有的修复工作都得借助刘佳的一双手帮忙才成。

  郎千急忙去请示牛总兵,牛总兵一听密信可以修复,他不由得喜出望外,急忙传令,将刘佳从死囚牢内放了出来。

  牛总兵怕刘一手使诈,他专门给刘氏父子誊出了一间屋子,郎千和彭璋两个人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们。

  刘佳上一次去除那封密信上墨垢的时候,因为缺了一道工序,致使去除墨垢的药粉,竟将墨污下的血迹也除掉了。

  这道工序就是在纸面上涂上一层神奇的保护药膜呀。刘一手上次是先把那药水涂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然后借着查验纸张干湿的机会,暗中用手背一下下将药水沾到了墨纸上。

  刘一手怕刘佳学会除墨的绝技后胡作非为,他特意留下了这一手……而将密信上的血痕复原,就更是复杂的一门绝学了。

  十天后,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牛总兵也来到了这间密室。牛总兵身高六尺,头如麦斗,如果叫他穿上一声黑色的裘皮,他活脱脱的就是一头大狗熊。

  刘一手望着那张原来是秘信的白纸,然后他抄起了一个小木瓶说道:“我把这只木瓶里的药水撒到纸上,立刻便会有白烟冒出。白烟冒起的时候,原来纸上的血痕就会显现出来。你们要找来纸笔,赶快记录下上面的东西,半柱香的时间后,白烟冒尽,这张纸就会全部毁掉了。

  牛总兵听完,大手一摆道:“郎千,彭璋你们两个人一定要把纸上的文字和图形描述下来,如有差错,军法从事!”

  郎千和彭璋答应一声,各拿纸笔,等在了桌子的两旁。

  刘一手启开了小木瓶的瓶盖,将里面的药水均匀地撒到了那张白纸上。说也奇怪,随着药水淋到了纸上,那张白纸上果然冒起了白烟,那上面有血迹的地方呈现出淡淡的粉色,最后粉色的曲线组成了一幅山川的图案,在山川的正中,写着一行小字--乌尔泰山金矿。

  大元的残余之所以能在贫瘠的戈壁草原上牧马养兵,积蓄力量,大部分的军饷就是来自乌尔泰山金矿。

  牛总兵对剿灭元朝的余孽不敢兴趣,可是他却对黄光闪闪的金子感兴趣,有了金子,什么大明,什么国家,他都可以抛到一边了。

  那股在纸上冒起的白眼呛得郎千和彭璋连连咳嗽,可是两个人生怕漏掉了什么,笔起笔落,临摹着密信上的地图。

  牛总兵用手捂着鼻子也欣喜地凑了过去,刘一手拉着儿子的手,两个人却悄悄退到了空气通畅的窗边。

  郎千和彭璋刚刚临摹完密信上的地图,密信上的白烟便冒尽了,那张密信也变成了一块块纸屑,散落在了桌子上。

  牛总兵手拿那两张乌尔泰山金矿的地形图,不由得呵呵大笑。只要乌尔泰山金矿被他掌握到了手里,边关和草原就是他的天下了。

  牛总兵一见情报到手,他大叫一声,道:“来人,刘一手父子意欲造反,将他们就地正法!”

  刘一手父子知道了牛总兵的秘密,他们真的别想活了。

  刘一手看着冲进屋内的明兵,他呵呵笑道:“你杀不得我!”

  牛总兵吼道:“杀了你们,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刘一手用手一指郎千和彭璋说道:“你回头看看你的两个狗奴才!”

  郎千和彭璋的四个鼻孔中,已经汩汩地流出了黑血。那密信上冒起的白烟有毒,郎千和彭璋临摹地图的时候,他们竟一起中毒了。

  随着郎千和彭璋昏迷倒地,牛总兵的鼻子也流出了血来,他声嘶力竭地怪叫道:“赶快给我解药!”

  刘一手用解药做为交换条件,侥幸逃得了一条活命。可是他给牛总兵的解药里面却少了一味药,虽然暂时好像治好了他的毒伤,可是半年后,牛总兵的鼻子开始腐烂,没用一个月的时间便毙命了。

  刘一手经过这场巨变,他终于明白,去除纸张上的墨垢容易,可是去除人心中的污垢太难,刘家父子从此以后,埋名隐姓,远走他乡,发誓再也不提给人去除墨垢,这种惊世骇俗的手艺便渐渐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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