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五岳铁手

　　金陵城铁狮子胡同的汝阳王府，占地百亩，气势恢宏。早在10年前，汝阳王就卷入了明惠帝朱允文留下的复****资一案。汝阳王畏罪潜逃的时候，他被府中的侍卫五岳铁手孙狂龙一掌碎颅而亡。汝阳王成为历史后，明惠帝朱允文那笔巨大的军资更成了一桩无头的悬案。朝廷已经把汝阳王府画为禁地。五岳铁手孙狂龙现在就是这座荒废的王府总管。

　　10多年后，刑部总捕头林惜变被派到铁狮子胡同调查的时候，正是满街桂花飘香的季节。

　　汝阳王王府的大门紧闭，门上涂着的朱漆早已经剥落了。守门的府兵听到叩门声，懒洋洋地从角门探出头来，他一见林惜变手中拿着刑部总捕头的腰牌，吓得一愣，急忙把总管孙狂龙请了出来。

　　孙狂龙年过五旬，紫面朱须。他30年前和邱伏虎决战禹王山颠，孙狂龙曾经用一双肉掌对决邱伏虎的天王锤，那一战，也是孙狂龙成名江湖的一战，孙狂龙的两手被铁锤击断后，他就装上了这对黑幽幽铁手。

　　林惜变开始对汝阳王府调查的时候，孙狂龙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林惜变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后花园的荷花池旁，碧绿的池水中，叶圆如伞，荷苞胜拳，一个灰衣汉子驾驶着一条小舟，正在打捞着荷花池内的落叶和污物，林惜变正要和孙狂龙转身离开，就听“哗啦”一声水响，荷花叶的深处飞蹿出一条吐着红信子的剧毒水蛇，剧毒水蛇张口向操舟人咬了过去。

　　那操舟人并不慌张，他曲指一弹，正弹到这条水蛇的七寸上，水蛇****舟人一指弹出了两丈开外，草绳子似的落在荷叶上，它痛苦地抽搐了几下，落水毙命了。

　　灵犀指－－孙狂龙怪吼一声，凌空飞起3丈，直落到了操舟人的小船上，这个操舟人原本是府里请来的杂役，可谁会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杂役竟怀有灵犀指绝技，要知道灵犀指可是南傲邱伏虎的独门功夫啊。

　　邱伏虎的人潜进汝阳王府，一定是没安好心。孙狂龙铁手挥动，掌影重重叠叠，当头罩向了操舟人，操舟人二十几岁的年纪，生的剑眉星目，他一见身份暴漏，灵犀指指风呼啸，和孙狂龙斗在了一起。电光火石之间，十招已过，操舟的年青人显然不是孙狂龙的对手，他长嘶一声，一招“青萍远渡”飞身跃上了池岸，年青人还没等站稳脚跟，林惜变飞身赶到，两掌如天风海雨般已经发了出去。

　　年青人躲闪不及，胸前中掌，被击得倒飞而起“轰”的一声，正撞在了石栏杆上，石栏杆被撞得石屑乱飞。紧追的孙狂龙随后赶到，他抬起手来，连封这年青人后背十几处的大穴。

　　看着操舟的年青人委顿于地，孙狂龙冷笑道：“快说，邱伏虎是你什么人？”

　　操舟的年青人叫道：“老子就是邱大师的徒弟司空笑，你敢把我怎样！”

　　林惜变对审问嫌犯最不感兴趣，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被司空笑撞断的栏杆上，在石栏杆的裂隙间，竟然有银光闪动，孙狂龙听到林惜变招呼的声音，急忙赶了过来，他用铁手一抹石栏杆，石屑纷纷而落，竟露出里面的银胎来。

　　看着石栏杆里面的银胎，孙狂龙也愣住了，围着荷花池的石栏杆长度绝对在百丈以上，如果里面都是银胎，那将是一笔多大的财富啊！难道这就是明惠帝留下的那笔复****资？

　　司空笑被府兵押了下去。林惜变别看是个钗裙女子，若论办案子，可真有一套过人的本领，孙狂龙也是心悦诚服！到了晚上，他特意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给林惜变庆功。林惜变多喝了几杯，薄醉后，被两名小丫鬟扶着，到王府中最好的客房休息去了。

　　这间客房原本是汝阳王当年的卧室。随着远处的谯楼传来三更的梆鼓之声，汝阳王卧室的窗纸被点破，从窗洞中忽然飘进了一缕迷魂香的青烟来，随后，卧室的门也幽灵似的打开了，两个持刀的蒙面人悄悄地走了进来，这两个人惦着足尖，来到红木大床前，隔着帐幔，对着床上的锦被挥刀猛刺，刺了几下后，两个蒙面人觉得不对劲，刚要掀被细看，就听房梁上一声蔑笑，看热闹的林惜变纵身飘下，抬手就封住了这两个刺客的穴道！看这两个刺客的腰牌，他们就是孙狂龙派来的，看来孙狂龙真的不想叫外人知道那笔复****资的秘密啊！

　　林惜变恨这两个刺客阴毒，抬起脚来，狠狠地将他们踢到了床底下，然后她抄起桌子上的茶壶，把壶中的凉茶倒到了床旁的一个梅花立雪的花瓶里。

　　随着凉茶的倒入，就听床后的那面墙壁“吱吱嘎嘎”地一阵响，竟裂开一道暗门，林惜变回身关上房门，然后手托烛台，沿着潮湿的台阶，走进了地下室中。

　　宽阔的地下室尽是青石垒砌，室中的一角还堆砌着几百个空空的木箱子，最诡异的就是石室的正中－－赫然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香檀木棺材。看着那口诡异的棺材，林惜变把烛台放到了地上，还没等她去打开棺材盖……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门响，林惜变急忙“嗤”的一口气，吹灭了地上的蜡烛，然后在石壁上一摸，找到了一个铜环，将铜环扭了三圈后，石室外的暗门“吱嘎”几声，又紧紧地关闭了。

　　林惜变刚躲在密室的角落中，石室外的暗门在外面又一次被人打开了－－竟是一身黑衣的孙狂龙手拿油灯，一步步顺着台阶鬼魂似的走了下来。

　　孙狂龙走到了那口棺材前，把油灯放到了地下，然后虔诚地对棺材拜了三拜，等他伸出铁手掀开了棺材盖，石室中立刻弥漫起一股扑鼻的浓香，原来那口棺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香料，香料的中间还躺着一具直挺挺的尸体。

　　林惜变还没等看明白那具尸体究竟是谁，孙狂龙却看到了地上那只刚刚熄灭的烛台，孙狂龙游目四顾，立刻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林惜变，孙狂龙怪叫道：“臭捕头，竟敢刺探孙某人的秘密，你这是找死！”只见他的两只铁手一错，竟擦出了一道耀目的火星。林惜变还没等躲闪，便被尽数罩在铁掌的掌光之下了。林惜变哪是孙狂龙的对手，没用几招，便被被逼到了狭窄的角落中，孙狂龙正要抬起铁手结果林惜变的性命，就听孙狂龙身后响起了一声怒吼，潜进密室的司空笑突然发难，他的手指抬起，快比天梭－－两根手指正戳在了孙狂龙的后心上，司空笑不仅继承了邱伏虎的灵犀指，缩骨大发也练得也是炉火纯青。他竟从王府后院的囚室中运功逃了出来。

　　孙狂龙后心中指“哇”的一声，狂喷了一口鲜血，林惜变运掌如飞，将孙狂龙击落到了那口棺材上，那口棺材“轰隆”的一声，被撞翻于地，棺材中的那具尸体，也滚落了出来。

　　孙狂龙内脏碎裂，正在一口口地咳血。林惜变咬牙切齿地叫道：“孙狂龙，当年你卖主求荣，杀死我父汝阳王，你不会想到会有今天吧！”

　　孙狂龙一听林惜变竟是汝阳王的女儿，他吃惊地叫道：“你，你就是惜林公主？”

　　林惜变圆睁双目，抬起手来，她正要一掌把孙狂龙的脑袋击碎，没想到孙狂龙大哭一声，跪着爬到了那具道人装束的尸体面前，叫道：“王爷，惜林公主终于长大成人了，她回来看您来了！”

　　林惜变10岁离家到云台山上学艺，对父亲的容貌自然有清晰的印象，她望着地上那具尸体的模样，竟依稀认出那就是当年父亲。十年前，孙狂龙是汝阳王的贴身护卫，汝阳王藏匿明惠帝复国军饷之事就是他告的秘，汝阳王也是被他挥掌碎颅而亡的。

　　孙狂龙抱着汝阳王的尸体，把事情真实的经过哭诉了一遍－－那是10年前，汝阳王藏匿军饷之事被天子朱棣知晓，孙狂龙为了保住汝阳王，他杀了一个体态可以混淆汝阳王的替身，然后再暗中派人把汝阳王送到了山西的青云观出家……而孙狂龙背着一个弑主的恶名，一直在默默地替废帝朱允文守护着那笔庞大的军饷。

　　汝阳王百年之后，孙狂龙又将汝阳王的尸体偷着运了回来。谁会想到孙狂龙竟是一个最忠心的家臣啊。林惜变撩起那具尸体的衣袖，她看着尸体胳膊上那块葫芦形的胎记－－这胎记就是汝阳王身上独有的记号啊。林惜变懊悔万分“扑通”一声，跪倒在孙狂龙的面前。她痛心疾首地叫道：“孙叔叔，我错怪您了！”

　　孙狂龙斜靠在那口棺材上，他虚弱地摆手，说道：“公主，别这样，您可真的是折杀我了！”

　　司空笑走了过来，他伸手正要去扶林惜变，没想到孙狂龙怪吼一声，站了起来，将两只铁抓全部正刺进了司空笑的胸膛。司空笑惨叫一声，藏在袖子里准备刺向林惜变的匕首一挥，猛地扎进了孙狂龙的胸膛！

　　邱伏虎是朱棣的近臣，这个司空笑就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啊。司空笑在刑部当差3年，他和林惜变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定亲了。20多天前，林惜变为了取出汝阳王密室的藏宝图，她就把司空笑当成自己人安排进王府作为内应，今天她在荷花池边对司空笑出手，那是两个人订的一个计策，其目的就是想取得孙狂龙的信任啊……她本想打开汝阳王密室的暗门，取出里面的藏宝图，然后再按图希冀，找到父亲当年看护的那批军饷。要知道明惠帝朱允文的复****资数量之巨，绝不仅限于石栏杆中的那些银胎啊。

　　林惜变也没想到啊，司空笑竟是朝廷派到她身边的卧底，阴险的司空笑竟要用喂毒的匕首取她的性命啊。孙狂龙这些年已经把密室中复国宝藏的大部分都转移走了，荷花池栏杆中的银胎也只是剩下很少的一小部分了。孙狂龙虚弱地把藏宝的地点告诉了林惜变，然后他猛挥手，将身边的油灯丢到墙角的那堆木箱子上，木箱子立刻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他指着密室的出口，对林惜变叫道：“快走，我想司空笑早就已经把府中的秘密通知了朝廷，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守住明惠皇帝的复国军饷啊！”

　　林惜变两眼流泪，咽咽地说道：“惠帝皇帝逃亡10年，渺无音讯，他还会回来吗？”

　　孙狂龙用铁手将棺材帮敲得“咣咣”山响，叫道：“壮士一诺，头断血流，只要答应了，我们就一定要把这个承诺守下去，守下去……！”

　　林惜变含着眼泪退出了密室，望着熊熊大火中的孙狂龙，林惜变叫道：“孙叔叔，您放心，有我再，就有宝藏再！”

　　火光熊熊中，孙狂龙金甲天神般的一手指天，一手捂着胸口，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再一次高叫道：“记住，一定要守下去啊！”

　　石室内，烈焰腾腾，大火烧过，一切都消失了，地上只剩下黑幽幽的铁手，这两只铁手若论分量，可堪比五岳泰山，这重量，就是孙狂龙用生命承诺过的重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