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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车窗旁飞速掠过一道黑影,如一只巨大的乌鸦穿梭而过,吓了那多一大跳,同时少年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是一辆黑色的丰田车,飞速从少年身边而过,这次那少年如愿了,真的撞到了。

但是那辆轿车并没有停车,司机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飞速驰过。

肇事车逃逸了!

“连续两次碰瓷?”那多不知所措看着林翡绯,似乎已经失去了辨别能力。

“好像不像。”林翡绯探出头去,看到先前那少年背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位坐在藤椅上的老人此时也坐不住了,蹲在地上查看少年的伤势。

“停车!”这次是林翡绯叫道,出租车停了下来,林翡绯率先下车,那多紧随其后。

少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除了膝盖之外身上倒是没有血。

“试试就知道真假了。”林翡绯看着少年禁闭的双目,举起新买的拎包,电击器就在里面。

“别试,太残忍了。”那多赶紧阻止林翡绯拿电击器。

“被那辆车带到了,速度太快了。”老人用干枯的手指摸摸少年的额头。

“你不会也是他的托吧?”那多看着老人。

老人倒是很平静,说道:你们大可陪着他去医院做检查,钱不经他手,即使他想敲竹杠也不行。”

“真他妈晦气。”司机从车里探出脑袋,抓了抓鸟窝般的头发。

“送医院吧。”那多说,看了一眼出租车司机,司机想也没想又钻回了车里。

这司机,赶着发动车子逃走吗?车费都不要了?那多失望地看着司机,一声叹息,然后转过头来对林翡绯说:“翡绯,我们自己找车送他去医院。”

“这种事情其实和我们没关系的。”林翡绯不太情愿道。

“但是第二次撞车毕竟因为我们啊!”

林翡绯瞅了瞅时间,又皱起眉头看看地上的少年,点点头:“好吧。”

却见那司机上车后一会儿便又下来,原来之前他回到车里只是拉起车的手刹。司机走到少年跟前,细细地端详了起来,好像在分辨少年是否真的昏迷。

“他要紧吗?”那多对司机有了一些好感,问道。

“难说啊,看不出皮外伤,不知道会不会受内伤。”司机眨眨眼睛道。

“救人要紧,来,搭把手。”司机轻轻将少年抱起,那多赶紧帮忙托着少年的臀部,林翡绯配合地打开出租车后车门,三人合力将少年轻放在后车座上。

“喂大叔,你不怕被碰瓷啊?”那多意外地看着司机。

“你可别再问了,趁我没改主意赶紧送他去医院。”司机使劲挠挠后脑勺,进入了驾驶室。

“翡绯你坐前面副驾驶,我在后面挤挤就行了。”那多对林翡绯道,说罢扶着车内把手,以一种奇特的、节约空间的方式进入。

“等下。”林翡绯忽然拉住那多,“我们就不去医院了。”

“为什么?”那多被拉出了车外。

“让司机带他去检查就行。”林翡绯说,“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

“人命关天,还管什么气数。”

“即使送他去医院,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林翡绯斩钉截铁道。

“也对啊。”那多挠挠头皮。

林翡绯缓步走车前,与司机交涉着,只见司机拿出手机记下了林翡绯的手机号码。

“这是车费,刚才的是我手机号码,检查、治疗的费用我们来。”林翡绯说着从皮夹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

司机记下号码,嘴角带笑,立刻拨出,林翡绯的手机顷刻间响了起来。

“我可没骗你。”林翡绯说。

“那你们干吗不和我一起去医院呢?原本我还想救救那孩子,你们忽然不去了,我怎么看你们都是合伙的。”司机接过百元大钞甩了甩,然后揣进怀里,“这年头碰瓷花样可是百出的,组团什么的也不少见。”

林翡绯哼了一声,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做零钱,然后把整个钱包递给司机。

“里面有近两千块钱,还有我的身份证,你拿去当作医疗费用,多退少补,我们办完事就联系你。”

司机拿出皮夹里的百元大钞,对着阳光仔细辨别着,都是真钞。

“你们就不怕我拿着钱扔下这孩子逃掉?”司机这才稍微安心一些,说道。

“我记下了你的车牌,你跑不了的,除非你为了这点钱不想干出租了。”

“这小姑娘,鬼灵的。”司机把皮夹里的钱和身份证拿出来,皮夹扔还给林翡绯:“多退少补。”说完发动出租车离开了,溅起的细沙和尾气一起,形成了一阵混合烟雾。

“居然碰上这种事情。”那多挥挥手腕赶走烟雾,“也得亏这司机人好,一般人遇上这事还不躲得越远越好?”

“那个碰瓷的碰上我们才真的运气好,敲竹杠未遂,末了我们还送他去医院。”林翡绯也是捂着鼻子,“你以为他是第一天干碰瓷这事?”

“难不成还是个惯犯?”

“不是惯犯怎么会设了两道陷阱,膝盖受伤加碎玉,一看就是经过摸索的组合技。”林翡绯忽然把目光转向屋檐下的老人,“而且,没注意到他吗,从事发到那个碰瓷的真被撞到之前,都是静静地看着。”

“你觉得是从犯?”那多仔细打量着老人,这老头年纪比影先生都大,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坐在摇椅里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硬朗。

“多半是。”

“感觉不怎么像。”那多摸摸脑袋,长者模样的人总能给人带来安心。

“也可能是他见得多了,或许那个碰瓷的经常守在这条街,上演刚才那出戏。”林翡绯说。

“不是经常,只是需要的时候。”老人听到了那多、林翡绯的议论,操着一口当地土话回答。他没有依靠椅子边上的扶手就很轻松地从藤椅上站起来,那藤椅就在他身后摇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果然啊,翡绯你说对了,这老头的确知情。”那多说,头顶正好飘过一片云,遮住了阳光,他瞬时觉得阴凉了许多。

“需要的时候?”林翡绯疑惑地看着老头。

“小姑娘,如果你也有一个住精神病院,急需护理费用的亲人,就能理解他了。”此时风也弱了,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没有风,厚厚的云层也不飘动,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再出太阳了。老人眯眼看了看天,弯下腰把藤椅往屋里搬。

“就是有,我也不会去当骗子骗人钱。”林翡绯很不悦,她不喜欢自己被人和那碰瓷的归在一起。

“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这么做,更何况他才多大。”老人放下藤椅进了屋子,关上门就在没有出来。

“真不讲理。”林翡绯心中生出闷气,脸袋涨得红红的,“好心送那碰瓷的去医院,还被人吃个闭门羹。”

“别生气啦翡绯,咱们还得赶时间。”那多安慰道。

眼瞅着子胥街与城西路交界只有不到几百米远,两人也就没有再打车,步行前进。

“你说,那碰瓷的为什么会对出租车下手,要是我,要碰也碰辆奔驰车,赔得多。”那多边走边道。

“没听过一个故事吗?”林翡绯说,“有一个穷人被豪华车撞了,结果豪华车的车主通过各层关系,反而把那个穷人投入了监狱。出狱之后,那个穷人叮嘱他的儿子,千万不要被车撞,要撞也要倒在破车面前。”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逻辑。”那多叹道,脸上带着觉得不可思议的笑容。

“所以,很多时候贫苦的人只敢为难贫苦的人。”林翡绯说,“所以有些穷人会越来越穷。”

听了这话,那多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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