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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也是这个意思……”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没错,我能瞧出来,相当严重——你想找谁?牧师?”

  “我——我也不确定——”

  我来这里本来是想找牧师的——不过此时,我忽然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立刻就给了我答案。

  “我丈夫是个极好的人,”她说,“我是说除了作为牧师之外。而有时候这会使事情显得有些难办。你也知道,好人并不真的了解邪恶。”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说道,“我觉得你最好跟我讲讲。”

  “邪恶的事情归你管?”我淡然一笑,问道。

  “对,没错。了解教区里各种——呃,正在发生的罪孽,是至关重要的。”

  “罪孽难道不属于你丈夫的职责范围吗?或者说,是他的公务。”

  “是宽恕罪孽,”她纠正我道,“他可以给别人赦罪,我不行。而我,”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非常快活地说道,“可以帮他把罪孽分门别类。而如果你了解了这些,也就可以帮忙防止其他人受到伤害。你无法帮助他们自身——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能。你知道,只有上帝才能令人悔悟——或许你也不知道。如今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

  “这方面的学问我跟你无法相比,”我说道,“不过我也想阻止人们受到伤害。”

  她迅速看了我一眼。

  “就是这么回事儿,对吗?你最好进来,这样我们都能舒服些。”

  牧师家的客厅很大,有些破旧。房间的大部分被一株巨大的维多利亚式灌木的阴影所笼罩,看上去似乎没人有本事能阻挡它的生长。不过奇怪的是,这种昏暗却并未给人阴郁的感觉。相反,它让人觉得放松而惬意。所有那些老旧的椅子上都留存着多年来人们坐过的印迹。壁炉上的大钟发出令人舒服的滴答声,沉重而有规律。这间屋子总能让你敞开心扉,畅所欲言,让你从外面世界所带来的烦恼中解脱出来。

  我觉得,泪眼汪汪的女孩在发现自己即将成为妈妈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向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倾诉她们的苦恼,得到她的忠告,哪怕它并非那么合乎传统;愤怒的家人可以来这里向她发泄他们对于姻亲的各种不满和怨气;母亲们可以来这里向她解释她们的孩子其实并不坏,只是太活泼好动,因为这个就把他们送去管教所实在是荒唐透顶。丈夫和妻子们也可以来这里畅谈婚姻生活中的种种难题。

  而此时的我,马克·伊斯特布鲁克,一个阅历丰富的学者、作家,面对着这个一头灰发、饱经风霜、慈眉善目的女人,也准备把烦恼和盘托出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奇怪地确信,她就是那个我该找的人。

  “我们刚和塞尔扎·格雷一起喝了茶。”我开口说道。

  对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解释事情从来都不难。她会立即跟上你的思路。

  “啊,我明白。这让你觉得心烦意乱了?我同意,那三个人有点儿让人受不了。我自己也曾经感到纳闷……她们太能自吹自擂了。根据我的经验,真正邪恶的人一般不会那么招摇,都对自己做的恶事只字不提。倒是罪孽不那么深的人特别愿意把这些挂在嘴边。罪孽就是这样一种卑贱、拙劣而又可耻的小事情,因此才极其需要使自身看起来显得无比重要。村子里的女巫通常都是些居心叵测的傻老太婆,她们就喜欢吓唬人,这样一来就可以不劳而获。毫无疑问,这事儿做起来太简单了。布朗太太家的母鸡要是死了的话,你只需要点点头,阴森森地说上一句:‘啊,上星期二她家的比利欺负过我的小猫咪。’贝拉·韦布应该就是这类女巫。不过她也有可能,只是有可能,比这个更厉害……有些东西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在这片乡野之地时不时地会突然显现出来。那样的时刻还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因为它总透着一股发自心底的恶意,而绝非仅仅是想要给你留下印象而已。西比尔·斯坦福蒂斯是我所见过的最愚蠢的女人之一,不过她还真是个灵媒——甭管灵媒到底是什么吧。塞尔扎——我就不知道了……她跟你说了些什么?我猜,是不是她跟你说的一些话让你觉得心烦意乱了?”

  “你真是一语中的啊,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就你的所见所闻,你觉得一个人可能在不存在任何看得见的联系的情况下,相隔很远的距离去消灭另一个人吗?”

  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些。

  “你所说的消灭,我理解就是杀死?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是的。”

  “我得说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坚决地说。

  “啊!”我松了一口气。

  “不过当然啦,我也可能说得不对,”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说道,“我父亲就说过不可能造出飞艇,而我的曾祖父可能也说过火车根本是胡扯。他们俩说得都没错,在他们那个时代这些确实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都实现了。塞尔扎能干什么?触发一道死光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还是她们仨画个五角星然后一起许愿?”

  我笑了。

  “你为我指点了迷津。”我说道,“我肯定是被那个女人催眠了。”

  “哦,不,”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说,“你不会被催眠的。你不是那种容易受人暗示的人。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先前发生的事情,在所有这一切之前。”

  “你说得太对了。”接着,我尽可能简明扼要地给她讲述了戈尔曼神父的死,以及那晚在饭店偶然听人提起的“灰马”。随后我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份名单,那是我从科里根医生给我看的那张纸上抄下来的。

  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低头看着名单,眉头紧蹙。

  “我懂了。”她说,“那么这些人,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吗?”

  “我们还不确定。有可能是敲诈勒索——或者跟毒品——”

  “胡说,”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说,“让你烦心的不是这个。其实你真正想着的是——他们都死了,对吗?”

  我长叹了一声。

  “没错,”我说道,“那正是我所认为的。不过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他们当中有三个人死了。明妮·赫斯基思·迪布瓦,托马西娜·塔克顿,玛丽·德拉方丹。这三个人都是因为很自然的原因死在床上的。而这正是塞尔扎·格雷声称会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她声称这些都是她造成的?”

  “不,不。她并没有特指某个人。她只是不厌其详地告诉我,她所相信的事情存在着科学上的可能性。”

  “表面看起来就是胡言乱语。”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沉吟道。

  “我知道。要不是因为当初听人提起‘灰马’时候那种令人费解的情景,我肯定也就是客气几句,自己心里暗笑罢了。”

  “是啊,”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沉思着说道,“‘灰马’,还真是意味深长啊。”

  她沉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来。

  “这不是好事,”她说,“非常糟糕。不管这背后藏着什么,都必须想办法阻止它。好在你已经觉察到了。”

  “说的是啊……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你得去找出真相。不过时间紧迫,不能耽搁了。”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雷厉风行地站起身来,“你必须马上着手去办,刻不容缓。”她又想了想,“就没有什么朋友能帮你吗?”

  我思索着。吉姆·科里根?大忙人一个,几乎没什么时间,况且他可能已经竭尽所能了。大卫·阿丁利——但大卫能相信一星半点儿吗?赫米娅?对了,还有赫米娅。头脑清晰,逻辑缜密。如果能说服她鼎力相助,那绝对是雪中送炭了。再怎么说,她和我——我没有再往下想。赫米娅是我的固定女友——赫米娅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已经想起谁了?很好。”

  戴恩·卡尔斯罗普太太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我会留意那三个女巫。不知为什么,我依然觉得她们并非问题的答案。那个姓斯坦福蒂斯的女人逢人就讲她那套关于埃及秘闻以及金字塔铭文上的预言之类的蠢话。她说的那些话一听就是一派胡言,不过金字塔啊、铭文啊,以及围绕那些庙宇的谜团,倒是的的确确存在着。我始终感觉塞尔扎·格雷已经掌握了些什么情况。弄清了真相也好,道听途说也罢,总之她把这些都胡乱掺和在一起,就为了凸显她自己的重要性,以及她对于神秘力量的控制。人们对于邪恶倒会引以为豪。很奇怪,不是吗,好人从来不会把他们的优点视为骄傲的资本。我想这正是基督教所倡导的谦卑在起作用吧。他们甚至对自己的善良浑然不觉。”

  她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道:“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找到某种关联,能够把其中的某个名字和‘灰马’联系在一起,要确凿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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