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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埃拉放下电话听筒,笑了笑,接着走出了公共电话亭。她对自己很满意。

  “总探长,全能的上帝啊,克拉多克!”她自言自语道,“干这种活儿我可比他厉害多了。万变不离其宗,‘好了,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她想象着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听到听筒里传来微弱的、带有恐吓意味的低语“我看到你……”后的痛苦反应,就开心极了。

  她无声地大笑起来,嘴角狡黠地扬起。心理学的学生也许会饶有兴趣地观察此时的她。直到最近几天,她才感受到这种力量,她都没意识到,这种像中了毒一样的兴奋感会如此显著地影响到她……

  穿过东门房时,她看到像往常那样在花园里忙碌的班特里夫人,后者正在朝她挥手。

  这该死的老女人,埃拉心想。她能感觉到走上车道后,班特里夫人的目光还一直尾随着她。

  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老话——常在河边走……

  无稽之谈。没人会怀疑是她轻声说了那些威胁的话……

  她打了个喷嚏。

  “这该死的花粉热。”埃拉·杰林斯基自言自语道。

  当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时,贾森·拉德正站在窗口。

  他转过身来。

  “你刚才上哪儿去了?”

  “我得去跟园丁谈谈,那儿……”埃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没再往下说,转而询问:“怎么了?”

  他的双眼似乎比以往陷得更深了,属于小丑的所有欢乐都消失了。这是个正在承受压力的男人。埃拉之前也见过他备感压力的样子,但从来没像这样。

  她又问:“怎么了?”

  贾森掏出一张纸给她。“这是那杯咖啡的成分分析。那杯玛丽娜抱怨后没有喝的咖啡。”

  “您把它送去化验了?”埃拉显得很吃惊,“可是您把它全倒进水池里了啊,我看见的。”

  他笑了,宽宽的嘴巴形成一道弧。“我很擅长手上的把戏,埃拉,”他说,“这你早知道了,对吗?是的,我倒掉了大部分的咖啡,但留了一点儿,送去化验了。”

  埃拉低头看着手上的纸。

  “砒霜!”她的声音透露出难以置信。

  “是的,砒霜。”

  “所以玛丽娜说尝到了苦苦的味道是真的?”

  “不,这点她没说对,砒霜是没有味道的。但她的直觉是对的。”

  “我们却觉得她歇斯底里症犯了。”

  “她确实歇斯底里!可这种情况下谁不会呢?她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女士在她面前突然死去。她还收到了恐吓信——一封接一封——今天没有什么东西吧?”

  埃拉摇了摇头。

  “是谁种了这些该死的东西?哦,好吧,我想做这件事很容易,这些开着的窗子,谁都溜得进来。”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把整幢房子都封锁起来?可是天气这么热,外面还有个人在站岗呢。”

  “确实,就她目前所受的惊吓状况来看,我不想让她受到更多的打击了。恐吓信算不了什么,可是砒霜……埃拉,砒霜就不同了……”

  “没人能在这个房子里的饭菜里动手脚。”

  “没人吗,埃拉?没人吗?”

  “不可能动了手脚而不被发现,未经同意的人是不能——”

  他打断了她。

  “人会为钱做很多事,埃拉。”

  “但很少会去杀人!”

  “即使是这样……但有可能他们在做的时候并没意识到这是在谋杀……那些用人……”

  “我敢肯定用人们都很本分。”

  “朱塞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信任朱塞佩了,要是他遇到什么金钱问题的话……当然,他和我们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但是——”

  “您非得像这样折腾自己吗,贾森?”

  他猛地坐倒在椅子上,身体向倾,修长的双臂垂在双膝之间。

  “我该怎么办?”他缓慢地轻声说道,“我的上帝,我该怎么做?”

  埃拉并没有开口说话,她坐在那儿注视着他。

  “在这儿她很快活。”贾森说,他现在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和埃拉讲话。他低头看着两膝之间的地毯。要是他抬起头,也许会被她此刻的表情吓到。

  “她很快乐。”他又重复了一遍,“她希望自己能快乐,并且确实很快乐。那天她自己也这么说,那天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太太——”

  “班特里?”

  “是的。就在班特里夫人过来喝茶的那天。她说日子过得‘好安宁’,还说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安顿下来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快乐也很安全。我的天哪,安全!”

  “永远的幸福快乐?”埃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确实,这听起来就像一个童话故事。”

  “至少她相信是这样的。”

  “但是您不相信,”埃拉说,“您从来就没觉得事情会这样吧?”

  贾森·拉德笑了。“是的,我不认为快乐能持续到永远,但我觉得能维持一段时间,一年,两年……也许能过上一段平静而满足的时光。这地方也许能让她脱胎换骨,也许能让她对自己充满信心。她能变快乐的,你知道。她快乐的时候,就会像个孩子一样。就像个孩子。可如今——这种事发生在了她身上。”

  埃拉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每个人都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她很坦率地说,“生活就是这样,你得学会承受。有些人能做到,有些人则不能。她就是那种承受不了的人。”

  她打了个喷嚏。

  “你的花粉热又犯了?”

  “是的。顺便说一下,朱塞佩去了伦敦。”

  贾森看起来有点惊讶。

  “去了伦敦?为什么?”

  “家里出了点事情。他有个亲戚住在苏荷区,病得非常严重。他跟玛丽娜说过了,她说没问题,于是我就放了他一天假。他今晚会回来的,您不介意吧?”

  “不,”贾森说,“我不介意。”

  他站了起来,开始来回踱步。

  “要是我能带她离开这儿……就现在……立刻、马上。”

  “放弃憧憬的一切?但您得想想……”

  他提高了嗓门。

  “除了玛丽娜,我什么都想不了,懂吗?她目前的处境很危险,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埃拉冲动地想张嘴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

  她用手捂住嘴,又打了个喷嚏,接着也站了起来。

  “我得去拿我的喷鼻器。”

  她离开了办公室,走进自己的卧室,有个词一直回响在她耳边。

  玛丽娜……玛丽娜……玛丽娜……永远是玛丽娜……

  她怒火中烧,但最终还是将它平息了下来。她走进卫生间,拿起常用的那支喷雾器。

  她将喷嘴插进一个鼻孔中,挤了一下。

  警戒慢了半拍……她的大脑意识到挤出来的液体有种陌生的苦杏仁味……但已来不及阻止那正在挤压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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