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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幸福的颤音(3)

  “可是我无法像他那样做,那是历史上一种枭雄的心态,我是个小女人,我做不到。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亲情和爱情。我在火场中醒来后,10年流浪,一开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吕笙南报仇,时间一久,除了报仇的念头,我还好想好想见到他,然后时间像鹅卵石一样冲刷着我的外壳,我复仇的念头渐渐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核心,就是只想见到他……可是见到了他,10年来未曾被磨掉的一个核心却被他粉碎了……”

  苏霓慢慢地说着,像是在呓语。朱木静静地听着,心里酸酸的,痛痛的,满嘴的苦涩。虽然苏霓看不见,他仍旧努力使自己保持着微笑:“不要多想,现实有喜有痛,但记忆总是幸福的,时间会把不幸抹灭掉。”

  “一个伤口花了10年才愈合,然后又被他撕裂了。你告诉我,为什么在他的心目中,我的价值还不如那批毒品?为什么吕笙南会让你和马克割断那根绳子?为什么最后是你跳到熔岩池上救了我?”

  “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救你。”

  苏霓沉默了。朱木等待着她问为什么,可是苏霓显然对他就自己的原因没有在意,继续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维中:“我已经很难再把他当作我的……你还当他是朋友吗?”

  “是的。我还当他是朋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朋友比女人找一个爱人更困难,每次我想恨他,眼前就会出现很多年前大学里那个黄昏,我们第一次见面,彼此望着,泪流满面。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朱木说着说着,却不再听见苏霓的声音。他侧头望望,发现她长长的睫毛已经阖上,她已经睡着了。朱木就这样侧着头,望着她平静的雕塑一样侧脸,不知何时自己的泪水滑过了脸颊。

  随之而来的这些日子,朱木每天带着苏霓去挑选别墅,欧式的、哥特式的、乡村式的、牧场式的、水岸式的,苏霓总是不置可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朱木以为她不满意,就不间断地领着她看。后来在城郊10公里的大江边,他们看到了一座别墅,这里也是别墅群,不过并不像凤凰山别墅群那样密集,而是依照山势修建,处处因地制宜,风景微微壮观,别墅间的距离在40米开外。这座别墅坐落在一座小山坳中,前面是将近10亩的庭院式草坪,除了停车场,还附带一座露天游泳池,草坪之外就是一片带码头的小湖,沟通着江水,如果再买一艘小艇,可以从湖上直接驶进大江。别墅主体是三层欧式风格的小楼,不过窗户很大,结构也很合理,顶楼是带玻璃屋顶的屋顶花园,坐在上面视野极佳。

  两人几乎一眼就看中了这座别墅,朱木和陪同的开发商谈了谈价钱,开发商和朱木的财富集团也有合作项目,也没有说出他们宣传彩页里的天价,要价500万。对朱木而言,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数字,两人当场敲定,签了合同。

  然后朱木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即将作为“家”的别墅中去,他刚刚给马克买了一艘渔船,手头并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就暂时从公司的账上划出500万。刘凤生毫不介意,大力支持,作为朱木父母的“托孤老臣”,能让朱木成家对他而言比公司的业务发展更让他有成就感,几个大股东也纷纷支持,甚至还慷慨解囊,掏出自己私人的腰包给朱木支付了装修费用,用他们的话来讲:公司总裁的家是公司实力的象征,绝不能含糊。

  于是朱木就整天泡在别墅,和装修工程队在一起商讨内部设计。他怕苏霓,把自己的法拉利给她,让她烦闷的时候就去兜风。苏霓也很喜欢这款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刚刚考到驾照,正新鲜,整天开着跑车飞来飞去。美人香车,这成了朱木忙碌之余一个动人的风景。

  黄昏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屋顶花园观看江上的日落,沉醉的落日照耀着他沉醉的脸,苏霓在落日中更显得虚幻神秘,美丽得不似人间所有。这段日子的每一分钟朱木都热爱,他的情绪激昂而又冲动,甚至有无数次想跪下来亲吻脚下赐予他幸福的土地。

  这天,朱木和工程队因为客厅角落里的一个设计争执了起来,朱木突发奇想,想在客厅里栽上葡萄:在葡萄藤爬满客厅的顶部的时候,水灵灵的葡萄垂下来,苏霓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多像山野间的女神。可是这么好的构思工程师居然否定了,说什么葡萄会破坏整体的视觉,而且葡萄根部较深,会破坏刚刚完成的地板工程。让朱木无比郁闷,和那个以美学专家自诩的工程师争执得不可开交。

  正这时,苏霓来了。朱木告诉工程师:“她是这里的女主人,要不咱们就让她决定?”

  工程师无可奈何:“那您先征求一下您太太的看法吧!”

  朱木满脸兴奋,在身上沾满油漆的工作服上擦擦手,把头顶满是涂料和木屑的安全帽摘了下来,走到苏霓面前。刚要说话,朱木愣了愣,他发现苏霓的情绪有些低落,眼神一直很飘忽,他知道她绝不是在欣赏这些尚未完工的工程。

  “阿……阿霓,”他有些紧张,“你有事吗?”

  苏霓摇摇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我知道这有些残忍,可是无必须对你说,我无法制止内心的……”

  朱木的笑容慢慢僵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何必勉强自己?”

  “我想听听他的声音。”苏霓抬起头盯着他。

  “是……是吗?”朱木仍旧笑着,脸上的肌肉无法制止地颤动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体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但他仍旧笑着,喃喃地重复,“是……是吗?好的,好的。”

  工程师远远的听见他说“好的”,以为他做出了决定,问:“朱总,按哪一种方案?您太太决定了吗?”

  “好……好的。”朱木慢慢转回脸,把同样的表情呈现在工程师面前,“就按你说的办吧!无所谓的,这些真是无所谓的……不是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掏出了手机,为何拨通了吕笙南的电话……

  当吕笙南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做。“阿木,是你吗?我不知道为何你有勇气拨通我的电话,也不知道我怎么有勇气接听你的电话……阿木,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听着吗?唉,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朱木默默盯着苏霓的纤细手指,把手机递了过去,随即软软地坐倒在墙角瓷片箱上。苏霓接过电话放在耳边,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感受着吕笙南的气息。

  “……阿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让我后悔,那就是骗你到黄崖岛。你根本不知道你从黄崖岛带走的是什么。还记得长乐国际机场的那个出租司机吗?他是我安排的,安排他送你到黄崖岛。还在商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爱上了苏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还活着,我只是想让你到黄崖岛见识一场阴谋,因为你太单纯了,我嫉妒你,我想让你为人类的丑恶震惊。我以为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所以把你诱骗到了黄崖岛,可惜,虽然我用火山泥封死了周庭君,最终还是我失败了。至于为什么,以后你会明白。”

  苏霓的眼里涌出了泪花,轻轻地啜泣。吕笙南以为是朱木,沉默了片刻,喉咙也有些哽咽:“阿木,你为什么那么单纯,那么纯净,总是照见我浑身的污秽!还记得那个送你到三耶村的司机吗?他在路上停留了三次,你以为一个司机明明去过三耶村,会突然忘记又突然想起来吗?那是我在操纵他,是我在犹豫啊!阿木,我好想再一次听听你的小提琴……”

  这些话,朱木永远也不会听到了,苏霓慢慢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朱木,慢慢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朱木问。

  苏霓摇摇头,匆匆奔了出去。电钻和切割机的声音嗤嗤喳喳地想着,朱木第一次觉得这声音是那么难听,仿佛是用死人的肠子在锯齿上拉出的音乐。沉默中,一种愤怒慢慢在朱木的胸口积累,他第一次举起自己的拳头,衡量着它的力量,然后重重地击打在地上的几块瓷片上,坚硬的瓷片在拳头下碎裂,指骨鲜血淋漓。

  他站了起来冲出别墅,苏霓和红色的法拉利已经不见踪影。他拉开停车场上自己开来的黑色奔驰,呼的一声蹿了出去。奔驰以80码的速度在丘陵间的公路上飞驰,直到开出去很远也没见到法拉利的影子,朱木慢慢平静下来,停下车,发疯一样跑上一座小山丘上大喊:“阿霓!回来——”

  “阿霓!回来啊——”

  朱木就这样不停地重复地呼喊,直到嗓音嘶哑,喊出的声音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才颓然坐在潮湿的山丘上,双手捂脸,任凭奔涌的泪水从指缝里渗出。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感觉到了山间的凉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山下走去,刚站起来,大脑忽然短暂性地缺氧,他感到一阵晕眩,猛然栽倒在山坡上,顺着山势在灌木与草丛里翻滚了下去,摔在了公路边。

  他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体的刺痛,这种刺痛让他感到一丝舒畅。他倾听着草丛里虫类的鸣叫,那仿佛是流淌在山野间的一丝眼泪。“还有音乐啊!”朱木努力笑了笑,然后慢慢坐了起来,瘸着腿,钻进奔驰,掉了个头,又回到了那个似乎不再可能作为家的别墅。

  车子刚停下,工程师跑了出来:“朱总,这个工程咱们还做不做?”

  “做!”朱木咬牙切齿地站在台阶下,指着这座别墅,“我要把它做成我的坟墓!”

  工程师惊呆了。朱木哈哈大笑:“从今天开始,它就叫做——香木别墅!”

  这里是涅磐山,据说凤凰500年一生死,临死前就在这里集香木而自焚。这个典故人人都知道。

  工程师默然看着这个家资数亿的年轻富豪满身泥土,像个民工一样恶狠狠地扛起一桶涂料踉踉跄跄地走上了台阶……

  起风了,山间木叶摇落,仿佛传来一声呼喊:“朱木,不要带她走!你会像飞鸟,坠落到地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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