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歧点(2)

　　“照这么说，我每天选择吃什么也能产生新的宇宙？”高远显然不太相信，啼笑皆非地反问。

　　“理论上是这样。”博士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选择都会产生，因为有些选择的变量太小，不足以产生歧路效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些入侵的怪物如何解释？”杨晓若有所思地问道。

　　博士并未直接回答杨晓的问题，而是指着光屏上出现的一个外国人的图像道：“空间物理学大师布朗·哈奈特在《衍生宇宙》中曾经说过这样一番话——‘在朦胧迷蒙的几率空间里面，其实还有许多完全不同的衍生宇宙存在。这些宇宙因为歧点距离我们太过久远而导致该宇宙的发展轨迹迥异于我们。’根据歧路理论，歧点发生的时间离我们的时代越近，其所产生的宇宙空间就同我们的世界越相似，这种宇宙被称为类宇宙；而那些可能早在人类出现之前，甚至是寒武纪等远古时期产生的宇宙则因大大异于我们的世界而被称为异宇宙，也即异空间。据我们所知，那些恐怖的虫族应该就是来源于异宇宙。”高远听得一头雾水：“您和我们说这么多究竟想要说明什么？”

　　“我只是想要你们明白，如果我们能够改变某个关键的歧点，就会避免发生之后的末日浩劫。”博士叹息道。

　　“您是说穿越时空赶在某些事情发生之前改变它，”说罢，杨晓眼前一亮，突然觉得没这么简单，眉头微蹙，“您也说了每一个选择都可能是歧点，在那么多的可能性面前，要怎么才能确定我们改变的事情恰好会影响到世界末日的发生？难道要穿越到上古时期擦除掉导致异宇宙产生的歧点吗？”“切入点不是消除异宇宙。”博士摇头否认。

　　“我猜关键在空间武器上。”高远插口道。

　　“虽不全对也不远了。”博士向高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事实上，我恰好知道这个关键的歧点在哪里。”

　　“在哪里？”杨晓急问。高远虽然没说话，但心中同样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其实他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一点眉目，必然同陈慕有关，否则博士也不会拉拉杂杂地绕着陈慕说了这么多。

　　“歧点就在——”博士顿了一下，忽地伸出金属的手指指向杨晓，“你的身上。”这个结果大大出乎高远的意料。杨晓更是惊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是我？”

　　“绝对不会错，”博士语气十分笃定，“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直到得知你是陈慕先生的母亲，更重要的是，你因车祸穿越时空来到了这个世界，而并非是死于车祸。实际上，陈慕先生之所以会一直锲而不舍地专注于平行空间方面的研究，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对儿时母亲的死，确切地说是失踪而耿耿于怀。这一点在陈慕先生的个人传记中体现得十分明显。”随着博士的话，光屏中显示出一篇加了下画线的文字，高远和杨晓看向那篇文字，只见文中写道：“那还是我5岁的时候，有一天下午母亲接了个奇怪的电话，然后拜托林阿姨照顾我，便离开了家，我当时并不知道母亲去哪里，当然也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母亲。

　　当天稍晚的时候，林阿姨哭着跟我说父母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很久之后才能回来，要把我送到爷爷奶奶家，我虽然不愿意，但并没有想太多。随后我开始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并一直以为父母真的去了很远的地方。当我知道真相时已经是三年之后，即便是已经过了三年，但那种锥心的疼痛依然令我痛不欲生，母亲说过永远不会离我而去，音犹在耳，笑貌宛然，却未想到世事如此变幻莫测，转眼之间已经天人永隔。得知真相之后我开始查找关于三年前那场车祸的信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关于那场事故的资料非常之少，知情者更是寥寥无几，我耗费了很多时间却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有遇难者的家属都被告知，因尸体在车祸中损毁严重所以无法提供认领。这样的结论简直奇怪到极点，整个事故中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情一直在我心中萦绕不去，但却因年龄太小而没办法去调查。直到我十岁时潜入政府部门的后台中调出了当时的调查记录，才了解到整个车祸的真相。翻阅完长达十几万字的调查资料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寒彻心扉。原来所谓车祸只不过是官方的托辞，实际上，他们并未找到任何尸体，遇难的187个人踪影全无，同时消失的还有承载他们的那节车厢。如此诡异的事故，虽然没有确定的结论，但负责调查的人员依然给出了几条推测。我还记得其中的一条推测言之凿凿地怀疑，整节车厢之所以会凭空消失，很可能是因为在隧道中遭遇了时空隧道。推测之下甚至还列举了世界各地发生过的类似事情。这推测看上去颇为在理，但却没有一条实证，全都是牵强附会而已。也不怪那条推测下面被红笔重重地批了一个‘荒谬’。当时年少，并未觉得这推测有多么不合理，甚至还因此而对时空方面的理论倍加关注。这种关注慢慢地演变为一种兴趣，一种对未知世界探求的渴望。却不曾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地让我撞开了一道通往平行空间的大门。”文字到此为止，虽然只是片段，却清楚地说出了整件事情的缘起、转折和结果。高远发现杨晓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篇文字，一手掩着嘴，想必是想到了自己的失踪对小陈慕的打击，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下便流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杨晓的失踪，导致陈慕追查失踪原因，进而引发了他对空间理论的研究兴趣，直到最后研制出了空间武器？”“事实如此，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洛伦兹的‘混沌理论’？”

　　“你是指‘蝴蝶效应’？”

　　“对，实际上，一切事情的根源就在于此，这就是世界变成这样的歧点。”

　　“那究竟要如何来改变？”

　　“说起来很简单，只要杨晓回到歧点发生之前。”

　　“是不是说，如果我没有在那场车祸中失踪，陈慕就不会变得那么厉害？”杨晓忽地问道。

　　“我不确定他还能否做出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唯一能确定的是，空间武器很可能不会出现。不过，陈慕本身便属聪明人，说他天纵奇才都不为过。即便是不能在此方面有所作为，想必在其他方面也会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我们要如何回去？”高远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你如何确定我们回去了就能够改变现在的结局，如果真的改变了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会不会消失？你还会存在吗？”杨晓也皱着眉头提出了一堆问题。

　　“回去的方法自然有，”博士并没有直接回答高远的问题，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你们应该记得我之前曾经说过一个源宇宙的概念，虽然衍生宇宙千千万万，但源宇宙却是唯一的。它的存在并不仅仅是一个被衍生的本体，而是一个能够影响到所有虚像的实像。即便是很多衍生宇宙从同样是衍生宇宙的空间中衍生出来，但只要改变源宇宙的某个衍生歧点，那么所有在此歧点之后的衍生宇宙便都会消失。就像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无论它的某一根枝桠有多么茂密，有多少分支，只要将这根枝桠和树干连接的那部分砍断，那么所有的分枝便都掉落。如果你们回到源宇宙中，改变了陈慕的成长环境，那么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和千千万万个人类濒临灭亡或者已经灭亡的世界便都会消失，不过，同样会有很多没有战争、没有末日的世界衍生出来。”

　　“这么说，如果我们真的回到源宇宙消除了歧点，现在这个世界也就消失了？”

　　“没错，就是这样。”

　　“你处心积虑想要达成的就是这么一个目标？”高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既然这个世界都消失了，你也就不存在了，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换句话说，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步田地，谁还会在乎人类是否会走向灭亡？”

　　“我在乎。”博士昂然道，“如果我没遇上也就算了，但我现在正参与其中，并深知有改变这一切的机会，身为人类，即便是知道我们身上具有各种劣根性，但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种族走向灭亡。更何况人类文明刚刚才走上正途，它还很弱小，就这样夭折实在是令人扼腕。”

　　“你真的觉得自己能够控制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

　　“不，我没那么自信，我只是想再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

　　“那么多的衍生宇宙，总有很多是没有人类存在的。”

　　“只要有一个能够发展下去，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就值得。”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高远便不再说什么。事实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觉得博士的一些想法和行为十分老派，甚至有些迂腐，一点不像未来的人应该具备的观念。这让他想起那些活在历史书中的所谓仁人志士，为了一个理念或信仰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死而后已。说实话，现在看来这二者并没有什么不同，有所区别的无非是格局的大小而已，显然，博士这个为了整个人类文明兴衰的格局是极大极大的。只是，是不是有些大而无当。虽然不认同，但他却没有理由去拒绝，更何况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如果既能回到原来的时空，还能顺便拯救若干个宇宙中的人类文明，这又何乐而不为呢。反正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

　　“好吧。”高远无奈点头，“按照你说的，既然有这么多平行宇宙，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们回去的就一定是源宇宙？”

　　“因为你们来的就是源宇宙，只要我将你们送回到你们来的那个世界中，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不是说没有办法送我们回去吗？”杨晓没好气地反问。

　　博士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那只不过是想要你们留下来的托词，你们现在身系拯救无数个人类世界的重任，我自然不会再留你们。”

　　“还没说如何送我们回去。”高远继续追问，虽然他也对博士说的那些近乎神异的理论感兴趣，但相较之下还是更加关注如何能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