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冥想

　　随着高长胜的触摸，原来特别平静的潭面上，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两人映在寒潭上的影子也随之摆动，就像两条瘦长的大鱼，在寒潭表面游来游去。

　　高长胜聚精会神地看着，呼吸着冰冷的寒潭水汽，浑身的肌肉也都随之放松了起来，心情逐渐平静了，就好像躺在地上，望着幽幽的蓝天一样自在，不多时，没想到竟然进入了许久未曾有过的冥想状态。

　　渐渐地，水面上开始映出一些人影。人影十分模糊，但是可以看出来是一些穿着古代衣服的人，这些人在说话，十分嘈杂，分辨不清说着什么，他们抬着一些体型巨大的动物，用绳索拽着，慢慢地沉入了寒潭之中。

　　这些巨大的动物长着扁平的脑袋，就像巨型的眼镜蛇一样，长长的牙齿突出嘴外，身上的鳞片时张时合，身体十分肥大，而且身体上没有脚，看样子确实像是一种远古巨蛇或者说整体有些像史前的克柔龙似的动物。

　　众人把这些巨大的动物慢慢地用绳索垂进了这个寒潭之中，然后收回了绳索。

　　这些巨大的铁链看来在沉入这些动物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不知道拴着什么。

　　沉完巨兽之后，这些站在四周的人打着火把开始欢呼，好像在庆贺着一个重大仪式的完成，抑或是为收服这些“蛇妖”而欢呼。

　　不一会儿，众人的欢呼声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而且中间的人都向两旁闪开，似乎在迎接着一个重要人物的出现。

　　一些暗红色的火光涌现，紧接着高长胜的呼吸开始加快，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感觉到有一个特殊的人即将出现。

　　的确，随着闪到一旁的众人，慢慢地一个人站到了这个巨大的寒潭上方，果然是他——铁鬼！

　　铁鬼依然戴着那个古怪万分的青铜面具，就像镶嵌在脸上一样，几个彪形大汉打着火把站在铁鬼身旁。

　　铁鬼稳稳地站在寒潭上方，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就像一个归来的英雄一样，低头看了看深潭，看来铁鬼确实收服了这些东西而让村民们庆贺。突然，戴着面具的铁鬼突然向自己看来，高长胜分明感觉到铁鬼正在看着自己！

　　透过面具，这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年，甚是敏锐，让高长胜竟然感觉到颇有些难以直视，不禁闭上眼睛。

　　正当这时，他听到何大壮说道：“大哥，这里真冷啊，咱们上去吧，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高长胜睁开了眼睛，这才感觉到握着铁链的手已经麻木了，手背上好像都长了一层白霜。

　　两人想上去，却不料手心的皮肉已经被铁链粘住了一些，难以扯下来。只好又用火把烤了一会儿铁链，这才把手拿了下来，活动了一下，然后拽着铁链向上爬去。

　　高长胜站在上方看着平静的潭面，想着刚才看见的铁鬼，也不明所以，铁鬼为何要来这里。

　　何大壮突然喊道：“大哥，你看那边，好像有亮光！”

　　高长胜一回头，果然，在这个洞穴的更深处，慢慢悠悠地似乎明亮了起来，但又不是特别强烈，就像有人在打着灯笼在游走一样，难道有其他人也在这个岩缝的底部？

　　两人打着火把看着在黑暗之处那时隐时现的亮光，那亮光好像始终躲在一个拐弯处，不肯出来，如果有人的话，估计他们也知道这边有人，想到这里，何大壮喊道：“有人吗？”

　　那些火光没有消失，在那里继续游动，似乎有人在不断徘徊一样。

　　两人打着火把朝着那片拐弯之处的亮光走了过去，黑子也跟在后面。走过了那道拐弯之处，两人这才发现，这些亮光根本不是什么灯笼，而是一些飘浮在空中的发着幽亮的小火球。

　　高长胜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磷火，这些火焰白中带着一些蓝绿，人和动物的尸体腐烂时分解出来的磷化氢，并自燃产生这种飘忽不定的火焰，又称鬼火。高长胜记得有一次他们考古所的人员下到一个古墓之中，那个墓中有大量的陪葬尸体，就有不少鬼火攒动，当时，还有人的衣服被烧着了。

　　何大壮也不太陌生，在神农架一处有许多兽骨的地方，他也见到过许多相似的火焰。

　　所以两人并没有多少恐惧，但是面对着这么多，几乎有百余个上下攒动的火焰，不免还是有些吃惊。

　　“大哥，我听说这些鬼火总是出现在有动物死尸的地方。”

　　“对，磷火这么多，看来附近一定有不少动物的尸体。”

　　顺着这些鬼火两人走了走，发现了前方有一个水潭，这潭里的水十分浑浊，而且充斥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打着火把一照，果然，在水潭的旁边有大量的兽骨。

　　这些兽骨有的比较粗壮，可能是大型动物的；有的比较细小，可能是一些树林里的狍子之类的动物。

　　高长胜判断，这些动物是不慎落入了这个裂缝之中，实在跑不出去，逃到了这里，因为受伤，或者是因为饥渴，然后喝了这个水潭的水，从而毙命。有腐物的水里一般是含有很多毒物和有害细菌的。

　　空气有些呛人，两人吸了吸鼻子，就往回走。

　　何大壮正走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跟着自己，他眼角的余光好像扫射到了一个黑暗中的影子，但是一回头却发觉什么也没有。

　　正当他纳闷之时，突然看到了不远处那些腐烂殆尽的兽骨居然动了起来。何大壮心里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些兽骨真的在动！何大壮虽然胆子不小，但是看到这些会动的兽骨，着实冒了一些冷汗。

　　“大哥，你看那些兽骨是不是在动啊？”何大壮问道。

　　“什么？兽骨在动？”高长胜转头一看，果然，那些兽骨确实在动，一起一伏的，可是没有生命的东西怎么会动？真是奇怪至极。

　　高长胜打着火把又向那里走了几步，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兽骨在动，而是在兽骨的下面有些东西在蠕动，好像是一种扁平的巨大动物，就像黑布一样。

　　何大壮拿下了猎枪，做好了准备。

　　高长胜走在前面，仔细一观察，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巨大的动物，而是龙虱！这些兽骨的下面，布满了一层厚厚的龙虱！正是这些龙虱的移动带动了兽骨。

　　龙虱俗称和味龙、水龟子，形似蟑螂，生活于田野、水沟、小溪之中，肉食性，凶猛贪食。它体型虽然不大，但食物范围不仅限于小鱼、小虾、小虫和蝌蚪，连体积比自己大几倍的鱼类、蛙类它也会去攻击捕食，猎物一旦被咬伤，附近的龙虱闻到血腥就会一拥而上。

　　而且这些龙虱特别贪食，只要有食物，它们就会敞开肚皮，就像不知道饱似的，一直吃到撑，在水里浮都浮不起来，直到沉入水底。但并无大碍，它在水中时间超过一小时后，会在尾部产生一个气体交换泡，进行水下气体交换。

　　龙虱的幼虫状似蜈蚣，也是特别地凶猛贪食，捕食其他小虫子，一昼夜吃掉15只蝌蚪都不足为奇。

　　现在这些在兽骨之下的龙虱，既有成虫又有幼虫，幼虫像一条条黑色的大蜈蚣，成虫呈灰黑色，背上长着翅膀，大得惊人，体型长短都在四五厘米。一只挨着一只，密密麻麻间不容发，慢慢地，这些龙虱从水中爬到了这些兽骨之上。

　　一般的龙虱并没有这么大的个头，这些龙虱可能是受到了这里污水中某些毒素的刺激，不仅体型比普通的大了两三倍，而且看来撕咬能力更强了，它们在疯狂地吞食这些兽骨上残余的肉渣！

　　“大哥，这些是啥东西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蜈蚣啊……”

　　“这是龙虱！”刚说完，这些成年龙虱竟然像闻到了肉香一样，向着高长胜和何大壮两人涌来！像一片潮水一样，滚动着，翻卷着！

　　两人见状，急忙向外面跑去，可是这些连眼睛都看不清的龙虱依旧紧追不舍。

　　高长胜突然想了起来，这些食肉的成年龙虱具有很强的趋光性，现在两人拿着火把，是这个黑暗洞穴中唯一的光源。

　　所以这些龙虱朝着两人扑来，想要躲过这些成年龙虱的袭击很难，因为它们在水中能游，出水则能飞。这些成虫连爬带飞的动作十分迅速，不一会儿便有几只体型巨大的龙虱落到了两人的身上和火把之上。

　　“大壮，快将火把用水浸灭！”高长胜喊道。

　　何大壮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直接把火把往水中一插，火把“吱”的一声熄灭了，洞中瞬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两人又摸黑向外走了一段，把在身上乱爬的几只龙虱全部抖了下去，刚才虽然只是粘住了一些皮肉，可是还是痛得钻心。

　　何大壮一阵乱踩，把这几只龙虱全部踩扁了，问道：“大哥，我们为啥要灭了火把？要是那些虫子过来，更不好对付了。”

　　“这些虫子具有趋光性，哪里有光亮它们就专门往哪里跑，就像蛾子一样！”

　　“原来是这样！”何大壮点了点头，又说道，“这虫子真是厉害，咬伤的皮肉就好像有倒刺一样。可是没有了火把，我们怎么走啊，这么长的水潭。”

　　高长胜说道：“大壮，你点起一个火把，然后用力扔到兽骨那边，这些虫子就会朝着那边去了，咱们趁机可以快点跑出去。”

　　何大壮摸黑从背包中取出了一根火把，用火种点燃之后，右臂使劲一甩，猛地掷向远处那堆兽骨，抛出的火把在洞中划出一个弧形，准确地落在了那片兽骨之上，刚才像潮水一般蠕动的成年龙虱又向那边涌去。两人看着这些疯狂扑向火焰的虫子，还心有余悸。要是被它们包围，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两具血淋淋的骷髅！

　　“趁着火把燃烧，我们快走！”高长胜说道，可是话音未落，何大壮突然“啊”地喊了一声，紧接着半个身子被拖入了水中。

　　高长胜急忙抓住了何大壮的胳膊，可是水中拖住他的那股力量极大，高长胜也被那股力量牵动，加之水边比较滑，也险些摔倒在淤泥之中。

　　这里的光线非常暗，又不能点火把，所以高长胜也不知道将何大壮往水里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恍惚能看到有个若隐若现的黑影在水里不断向下扯动，身上有无数的触须一样的东西在不断地蠕动。

　　何大壮双腿使不上劲儿，挣扎拍打着说道：“大哥，把枪从我身上取下来！”

　　高长胜一手拽着何大壮一手把枪拿了下来，何大壮单手持枪，把枪管的前端伸进水里，“砰”地开了一枪，水下传来一阵闷响，过了一会儿，水面上翻出了些许的白烟。那个黑影应该是被击中了，迅速地沉入了水底。

　　何大壮被拉了上来，掀开裤子一看，两个小腿肚子上布满了一些青黑色的痕迹，应该是刚才那个东西用力缠绕所致。

　　“妈的，不知道这是啥东西。”何大壮愤怒地说道。

　　两人正欲快点走出这个水潭，突然水里一响，一阵水花泛起，一个似乎长着许多脚的黑影居然跃出了水面，身体呈扁平状，在水面上游动极为迅速，直接向两人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个东西的触须快触到他们的时候，高长胜急忙抽出了腰刀斩向那个黑影，正好斩在了它的腰部，这把刀奇快，这条黑影被从中间一斩两段，栽入了水中。从断裂处喷出了几道黄水，正好溅到了高长胜的脸上，高长胜感觉到了一阵酸麻的痛感，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似的，火辣辣地疼。

　　高长胜用手抹了抹，那种灼烧感才减轻了一些。

　　“大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也不知道那是啥东西。咱们快走！”

　　两人不再耽搁，尽量挑选远离水潭的路面快速向着原来的那条道走去。

　　走出了这个缝隙，两人才又敢点起火把。此时往缝隙中望去，那些兽骨上的火把就像一个火柴头，还在隐隐地闪着微光。

　　何大壮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说道：“大哥，真危险，刚才差点被这些虫子吃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黑影从他们的身边快速地跑了过去，因动作太快，还带起了一股劲风，风中带着一股土腥味，好像那种很久没有洗澡的气味。

　　“是刚才那个受伤的野人！”何大壮喊道。

　　高长胜一瞥，那果然是一个人形动物，跑得飞快，红彤彤的，不过只剩背影，难道真的是野人？

　　何大壮没有迟疑，已经打着火把，向着那个野人追了过去。高长胜也紧随其后，跟着何大壮追了过去。

　　黑子跑得最快，一阵狂吠，跟在了这个人形动物的身后，那动物跑到了绳子那里，向后看了一下，然后攀着绳子就迅速地向上爬去，黑子此时已经跑到了这个动物身下，双腿蹬地，直接向上一跃，狠狠地咬住了这个动物的腿部。

　　这个动物发出了阵阵的号叫，急忙用另一只脚猛踹黑子的头部，但是黑子依然没有撒开嘴，就像一个秋千一样左右摆动。

　　这个动物可能看到了拿着火枪的何大壮已经赶来了，就顾不得踹还咬着它的腿的黑子，双手拽着绳子迅猛地往上爬去，待何大壮追到绳子这里，那个“野人”已经爬上去了十多米高。而且这个动物似乎还有些智商，把绳子全部拉在了自己的身上，好像不让底下的人继续追到。

　　黑子还在紧咬着它的腿部，不能开枪，何大壮看着这个动物也是干瞪眼，没办法。

　　这时，那个动物已经爬到了刚才黑子对着狂吠的那条深深的岩缝。

　　突然，这个“野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号叫，整个身子都被斜着拖进了那个岩缝里，“野人”疯狂地挣扎着，声音在狭细的山谷之中更显得刺人耳膜。

　　“野人”的双腿拼命地蹬着岩石，双臂也用力拽着绳索，想与那个缝隙中的不明生物抗衡，一些岩石的碎片都被剥落了下来，可是仍旧抵不过那个黑暗之中不明生物的力量，最后被“它”硬生生地拽入了那个岩缝之中。

　　眼看着黑子也要被带进去，惊惧之下的何大壮大呼了一声，黑子这才松嘴，从十多米高的地方一下子摔了下来。

　　眼疾手快的何大壮直接把猎枪往旁边一扔，双手接住了掉下来的黑子。黑子虽然不是特别重，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的冲击力也是十分大的，何大壮的身体也被这股力量压倒在地，不过幸好地下没有直立的石块，身体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黑子向前滚去，“哐当”一下撞在了一块石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