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地下河

　　此时高长胜也跑了过来，何大壮的双臂被地面的碎石碴子磨破了，鲜血湿透了衣襟。何大壮没顾得上自己的伤痛，跑到了黑子跟前，大喊着：“黑子，黑子！”

　　黑子虽然刚才摔得不重，但是面部刚才被那个“野人”给踹伤了，眼睛也向外凸着，鼻子上的一块皮被擦掉了，向外渗着鲜红的血液，伸着舌头“呼呼”地喘着粗气。

　　何大壮拿出一些随身携带的干草药粉儿，敷在了黑子的面部，然后从包里取出了一块布，把黑子的伤口缠了起来。

　　黑子“嗷嗷”地叫了两声，何大壮这才算松了一口气，看着岩缝上方说道：“大哥，刚才那个‘野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拽进了那个岩缝之中。”

　　高长胜打着火把，仰头看到，那个岩缝还在不断地向下滴着鲜血，看来是那个“野人”在挣扎时刮蹭出来的。而且由于“野人”刚才拽着那根绳子，连绳子一同被拉进了那个岩缝之中。

　　十七八米高的地点，这下没了绳索，还真不好上去了，这是事先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望着那高高悬挂的绳索，何大壮面露愁容，这可怎么上去呢？

　　他看了看两边的石壁，试着攀爬了几下，爬了两三米高，实在找不到可以攀登的石块，只好跳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这石壁太滑，没有下脚的地方，看来从这个地方是上不去了，只有从这个洞穴之中另寻他路了。”

　　高长胜看了看，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两人打着火把，这个地缝一边没路，只有往另一侧走了。走了多时，忽然听到前面的黑暗之中有一股水流的声音，难道这洞穴里面有地下河？

　　又走了一段距离，借着火把的光亮，发现了在这条地缝的尽头，果然有一条暗黑的河流。

　　走近了一看，这条地下河非常宽阔，窄的地方得有五六米，宽的地方有十多米，水流激荡，发出一阵呼啸之声，在洞穴里来回反射，显得尤为刺耳。虽然不知道河水的深度，但是黑乎乎的，看来不浅。

　　而且在河流的旁边，还有许多废弃的圆木，这些圆木有两米多高，大多数已经腐烂，硕大的木头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像一个个毫无生气的黑洞洞的人眼向外看着，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恐怖。

　　一些身体发白的虫子在这堆木头上爬来爬去，不时地钻入这些窟窿之中又钻出来。高长胜看了看，这些圆木虽然大部分已经腐朽，但是形状大小很是规则，应该是事先砍好了的。不过刚才在这个地洞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木质的建筑，不知道在这里堆砌着这么多已经腐烂的木头做什么用。

　　看了看这条地下河，高长胜忽然又有了一种想法：莫非这条水道是用来运输木材的？的确，在古代有许多用水道运输木材的大工程，省时省力。可要是运输木材的话，这些木材顺着这个地下河运输到哪里呢？

　　何大壮打着火把向河道里窥视着：“大哥，这个河道向里面流去，那边会不会是一个出口呢？”

　　高长胜打着手电向黑暗的河面深处看了一下，河道顶部石壁参差不齐，高处得有七八米高，低处才一两米。还有许多万年岩石棱角，千奇百怪，看来里面的环境也比较复杂。具体有没有出口，一时之间高长胜也难以判断。

　　他便说道：“确实是有这种可能，如果有船的话可以试一试，可目前也没有，我们总不能游过去吧……”

　　“也是……”何大壮拿着火把看着平静的地下河两眼发呆。

　　正当两人发呆之际，忽然听到那堆木头垛后面好像有什么响声，不过瞬间又消失了。何大壮急忙打着火把看了看木头垛，莫非有人？何大壮手持火把，小心翼翼地登了上去，站在木头垛上，向木头垛的后方扫视着，不过没有见到什么人，却见到了船，一些小船。

　　忍不住兴奋之感，何大壮惊喜地喊道：“大哥，这里有船！”

　　高长胜听了非常惊异，赶忙也爬上了木头垛。一看，果然有一艘老式木船，船不大，也就是三米多长，一米多宽。

　　而且这样的小船还不止一艘，而是三艘！看来如果这里真是运送木材的水道的话，这些小船可能是用来清理障碍的，如果木材卡在了水道之中，就有人乘坐小船清理。两人打着火把来到木垛后面，近距离地观察起了这些小船。

　　小船的船头非常奇特，好像是突出的两根牛角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木船已经有些残破，而且裂纹颇多，不知道漏不漏水。

　　木船底部裹着不知道一层什么动物皮，黑黝黝的。船底的木板也已破裂，空洞洞的大缝子，要是没有这两层古怪的兽皮兜底，估计也早就漏水了。

　　两人打着火把挑来挑去，选了一条比较完好的船，然后抬到了河面上。高长胜先跳上船去，观察了一会儿，不漏水，还可以用。

　　高长胜又从这堆木头垛中挑了一个细点的长杆子，当作撑船的桨，把木杆插入小船前面的水里，固定住小船。高长胜左右晃动了一下，试了试船的平衡性，还行。

　　随后何大壮把包扔上了小船，然后自己带着黑子上了小船。小船向下一沉，高长胜看了看吃水线，本来这小船也就能乘三四个人，要是再多的话就危险了。

　　何大壮也拿了一根木棍握在手中，站好了之后，两人就这样驾驶着小船，在水流缓缓的推动下，顺势前行，朝着洞穴外部行驶而去。

　　黑子虽然在陆地上凶猛，但可能是第一次坐船，全身蜷缩在船上，偶尔望着水中的倒影，像是发现了不明情况，使劲地吼吠着。何大壮安慰了好一会儿，黑子才略微好了一些。

　　神农架的地下河并不是非常稀少，只是这些年来对它们的考察不太深入。八十年代高长胜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发现了两个疑似地下河的山洞，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谁都没有进去。

　　这个山洞里面的温度较低，而且不时吹来一阵阵阴风。两人正全神贯注地观看着洞穴中的情况，忽然黑子朝着船后吠了几声，何大壮一回头，发现在船尾两三米的水底，有一个黑影正在跟着，似乎是一条大鱼，何大壮拿着火把往船尾凑了凑，想看清楚那个黑影，黑影似乎也发现了他这个动作，急忙向水下一沉，顿时踪迹全无。

　　“大壮，你在看什么？”高长胜问道。

　　“刚才在水里有个黑影跟着咱们的船，我一看，它就沉入了水底，像一条大鱼，有一人多长！”何大壮连说带比画着。

　　地下河中有水生物并不奇怪，但是听何大壮说，有一人多长的大鱼，高长胜也不禁吃了一惊，毕竟船十分地小，要是被这么大的鱼撞上了可是够危险的。“大壮，咱们小心一点，要是被鱼撞上的话，就危险了！”

　　正说着话，忽然水流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船身也紧跟着旋转了起来，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之中，两人不免都有一些紧张，急忙用手中撑杆划水保持着小船的稳定。

　　原来是河道变窄了，而且在前面有一个急弯。绕过这个急弯，水速又变得缓和了一些。

　　在火把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在两侧的洞壁上，有许多形形色色的钟乳石，有的层叠褶皱如老人的面孔，有的孔洞颇多如一个个硕大的蜂巢。

　　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薄薄的石钟乳像利剑一样从洞顶垂下，离水面也就不到一米的距离，远看就像一柄倒悬的铁剑。高长胜急忙用木杆一拨水，向着河道边划去，船擦着这个石钟乳的边上蹭了过去。

　　船越往前行所见到岩石的形状越奇特，有的像长了几尺獠牙的猛兽，有的又像怒目而视的鬼怪。高长胜虽然也看见过不少地下洞穴，但是这么诡异、奇石遍布的地下河情景还是第一次看到，也不禁频频露出惊异之色，何大壮是第一次看到地下河的景象，更是惊得两眼发直。

　　突然又有几个黑影从后面向船穿梭过来，这回高长胜也是看得清楚。这些东西游得并不快，从船的两边穿梭而过，但是有一个黑影似乎附在了船体之下，高长胜用木杆挑了一下，本想把这条黑影赶走，可是哪知道并没有怎么用力，木杆竟然穿入了这个黑影的“身体”当中！高长胜心中不禁一颤，马上把木杆提了上来，却不料连同木杆上来的还有许多的头发。

　　两人这才发现，水中的一人多长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大鱼，竟是头发！

　　这些头发一团一团的，缠绕在一起。这么多的头发团，让人看了不禁有些骇然。高长胜把木杆放在水里一晃，这个头发团又顺着水流时上时下地漂浮起来，就像有生命一般。

　　在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的山缝之中，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头发，它们来自何方，又将漂向何处？

　　本来如果有人的骸骨的话，这些头发还好解释一些，但是这里根本没有人的骸骨，光是一缕缕的头发，看了更是叫人心生惧意。

　　正当两人看着这一团团的头发发呆之际，突然，船身一阵晃动，两人的身子皆晃了晃，不知道是船底碰到了什么东西还是水流时缓时急所致。

　　高长胜用木杆一撑水，还没有站稳，只觉得双脚发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急忙低头一看，隐约中瞥见一双红色的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脚面上，顿时惊吓得急忙向后一退，那双红色的大手又“嗖”的一下缩入了船底的木板之下。这双红色的大手是不是从水里游过的某些动物？难道船底被它们扎漏了？

　　两人气喘吁吁地观察了一阵，发现船并没有漏水。

　　“这个东西可能藏在兽皮和船底的夹层之间！”高长胜说道。两人急忙拿下腰刀，船底木板裂缝很大，目前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两人用刀慢慢地探着裂板之间的缝隙，也不敢用太大力，生怕戳穿了箍于船底的兽皮。刚探到一半，高长胜觉得刀背碰到了软绵绵的东西，急忙用手一摆，暗示何大壮做好准备，万一有什么东西蹿出来不至于慌了手脚。

　　高长胜持着火把向木板的裂缝间看去。可是那个东西似乎又挪动了地方。何大壮用刀对着一块船板正在撬动。忽然，“嗖”的一声，从一个缝隙之中探出一个浅绿色的头颅，两人急忙一闪，还没有看清是什么，这个东西的身上忽然腾起一团雾气，也不知道是从嘴里吐出来的还是像黄鼠狼一样从尾部放出来的，反正这股气体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两人不住咳嗽而且眼泪直流，就像被催泪瓦斯击中一样。

　　过了一会儿，雾气消散，两人惊奇地看到有一个类似小孩大小的动物蹲在甲板的另一边。

　　这动物浑身青绿色，粗看上去有些像直立起来的蜥蜴，但应该不是。还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与身体不成比例。上肢也是奇长，和整个身体相当，在手指的部位，从厚厚的绒毛之中伸出了长长的大爪子，而爪子呈血红色，就像沾满了鲜血一样！它腿部的毛都奓了起来，龇牙咧嘴，看起来既惊恐又愤怒，做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

　　“血爪猴！”何大壮惊恐地喊道。因为他听说过，血爪猴的相貌如猴，而爪子鲜红，爪子的尖部含有剧毒，一旦触进皮肤，毒液渗入血液之中，那么这个人将必死无疑！何大壮取下猎枪，瞄准了这个动物。这个动物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似乎有些害怕，身体往后退了退，那条长长的尾巴垂进了水里，“咕咕”地惊叫了一声，尾巴又提了上来。

　　“大壮，你刚才说这是什么动物？好像看起来有些怕水。”高长胜道。

　　“这是血爪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据老猎人说它的生性十分凶猛，爪子上有剧毒，比毒蛇还毒，一旦抓住人的皮肤，毒进了血液，人就活不了了。得打死它。”

　　说着，何大壮用手扣住扳机，瞄准血爪猴，就想开枪，血爪猴看着黑漆漆的枪口，浑身瑟瑟发抖，竟发出类似小孩子哭声一般的叫声。高长胜明显地看到它的眼睛之中充满的不是愤怒而是哀求，甚至说是祈求。

　　黑子虽然已经受伤，可是依然做出了饿虎扑食的姿势，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吼声，一副准备随时攻击这个猴子的模样。

　　高长胜拉住了何大壮的胳膊，说道：“等等，大壮，看样子这个东西可能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它应该不会主动攻击咱们。”

　　“它不会攻击我们？”何大壮有些疑惑地说，“大哥，可是它那爪子有剧毒啊！”高长胜摆了个手势，让他放下枪，尽管何大壮对于眼前这个血爪猴极具防范心理，但他还是非常相信高长胜这个大哥的。

　　何大壮就把枪慢慢地放了下来，同时抚摸了一下黑子的头部，让它往后退了退。那动物见状，浑身竖起的毛发渐渐地平复了下去，也不再做出攻击的姿势，那些从绒毛之中伸出来的长长的血爪又缩了回去。

　　“大壮，可能是这个动物把兽皮船的底部弄成了自己的窝，刚才被咱们一阵划船给弄醒了，误以为我们有敌意，其实自然界中很多动物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哦。”何大壮应了一声，但是对这个动物还是高度警惕。

　　两人和这个动物僵持了一会儿。高长胜虽认为它不会主动攻击，但还是不能贸然地靠近，毕竟是剧毒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