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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失效的毒誓 (1)

  20世纪80年代后期,一个冬日的傍晚,暮霭沉沉,炊烟袅袅,我村的大部分村民拖着忙碌一天后的疲惫身体,陆续回家煮饭、喂猪等。此时,一男一女的身影出现在我寨的大路口。两个身影紧挨着,看似非常亲昵,拎着大包小包朝我寨走来。

  站在寨子门口闲聊的两位中年村妇大老远就盯住这两个朦胧的身影,其中一人惊叫道:“咦,那个不是阿留吗?”另一人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答道:“就是他,哎哟,阿留带老婆回来了呀!”

  两位中年村妇兴奋地叫了起来,高兴得像自己的儿子带媳妇回来似的!其中一个村妇非常热情地迎了上去,帮忙拎包,另外一个村妇急不可耐地跑到省叔公家报喜,笑逐颜开地对正在浴室门口洗菜的省叔公说:“省叔,恭喜你了,你小儿子留古回来了,还带着年轻漂亮的老婆呢,快去杀鸡招呼新人呀!”

  低头洗菜的省叔公闻声抬起头来,看这村妇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他的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微笑。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伸了伸佝偻的身子,弯腰放下原本挽起的裤腿,接着双手摸了摸已经斑白的头发,跟着那个报信的村妇来到寨子的大门口。看来,省叔公努力以最佳的状态迎接这位新媳妇的到来。

  阿留已经在大门口跟邻居们嘘寒问暖。其他听到风声的邻居,都朝大门口望去。寨子里顿时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看到自己的父亲过来,阿留高兴地喊了一声“爸”,偷偷地拉了拉身旁细妹的衣服。这位细妹彬彬有礼地对省叔公喊了声“爸”。省叔公“哦”了一声,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省叔公引着这两位朝自己家里走。看到省叔婆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这位新来的细妹刚放下手中的行李就跑到厨房里帮忙,跟省叔婆打成一片,还去把刚才省叔公还没有洗完的菜麻利地洗好了,看来这位细妹是个乖巧的女孩。

  这位新来的细妹给很多看热闹的邻居留下了好印象。有人说,阿留得此贤妻,此生足矣!

  俗话说,“三月不说禾苗好,三朝不说媳妇好”。初次见面,凭这点细节怎么能一口断定这个细妹是好媳妇呢。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但省叔公这个复杂的家庭对新媳妇的考验实在是太过诡异!

  当天晚上,很多寨子的邻居来省叔公家做客(客家风俗,看新娘)。阿留和新媳妇面含微笑地把一些糖果分发给凑热闹的众人吃。众人问这位细妹叫什么名字,细妹羞答答地说她叫秋兰。整个晚上,秋兰这位新人忙个不停:给众人泡茶,亲手把茶端给左邻右舍喝;向众人打招呼。场面好不热闹!当时年纪不大的我也混在大人中间,讨了几颗糖吃,异常开心。众人一直闹到夜里十一二点,才陆续离去。

  房间里最后只留下了省叔公的家人。省叔公的家人都背对着门口坐着,脸朝内。秋兰正在收拾茶盘之类的东西,转身时瞅见窗户外露出一个脑袋,看发型是个中年女人,据说在众人还没有全散去的时候,这个中年妇女就一直在门口徘徊,却一直没有进来。初来乍到的秋兰以为是哪位害羞的邻居,没有太在意。此时围观的人都走了,但这位中年妇女仍没有离去,这让秋兰有些疑惑。她小声地问阿留和阿留的家人:“怎么那位阿婶一直在门口旁徘徊,老是不进来呀,看,她刚又在窗户外出现了。”

  当时阿留的大哥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凳子上,立即回头朝门外的两旁望去,过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平静地说:“没有人呀,大家都回去了。富婶刚刚走,会不会是她呀?”

  秋兰一言不发,停下手中的活,径直走到了门口,她站在门口向两边张望,寨子的整个大坪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她思索片刻,一脸疑惑,然后走回了房间。秋兰坐在床沿上,若有所思地对阿留的家人说:“不可能呀,我明明看得很清楚,她像是畏惧什么而不敢进来。哦,对了,寨子里是否有个靠近下颚处有一块黑印的女人呀?”

  “啊!”听完秋兰的话,省叔公脸色大变,顿时大叫一声,如坐针毡,百思不得其解地说,“不可能吧,是她?”

  根据省叔公的反应可以知道,省叔公应该认识秋兰看到的那个女人;秋兰并非胡言乱语。就在省叔公大叫时,坐在房间里的其他人感觉门口有一物体在顷刻间飞离。阿留也觉得此事很邪乎,问省叔公:“爸,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呀?看来确实有人,哎,怎么搞的?今天我们刚回来就—”

  省叔公一脸严肃地打断阿留的话:“阿留,你们下车之后走山路回来时,秋兰有没有在半路哪一个地方用冷水洗过手呀?”

  阿留和秋兰异口同声地答道:“没有!”

  这就是说,秋兰并没有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很可能是已经走了几十年的东西现在死灰复燃。应该是活人做了什么错事,死者才会有此举动的。突然省叔公恍然大悟似的,安慰着秋兰说:“秋兰,估计是你眼花了吧,应该是长途车坐久了,太累了,精神不太好,早点休息吧。哦,对了,我看得出,你跟阿留感情挺好的,你把你的生辰告诉我,我把你的八字跟阿留的合一下。”

  秋兰说了自己的出生日和时辰。省叔公叮嘱家人早点休息,他回到睡房拿出一本专业的书籍彻夜研究。省叔公向来对天文历法、喜丧吉凶之事颇有研究,当时他还没有真正进入老年,所以仍处在继续学习、钻研的阶段。经过当晚的精心测算,他得出结论,留古和秋兰的结合是个好姻缘。

  刚上床不久的秋兰感到身体不舒服,不知道是刚来我村水土不服,还是别的原因,她觉得肚子微微作痛,提出要上厕所,这就必然要阿留陪伴。

  当时我寨的茅厕大多建在大坪旁边的猪窝附近。因为秋兰内急得很,阿留来不及找到电筒就陪她出门。还好,阿留本来抽烟,他带了打火机,牵着秋兰的手,一路上,边打火机边走。出了寨子大门,阴风阵阵,整个大坪上漆黑一片。他们依偎着,终于来到阿留家的茅厕旁边。阿留先走到厕所门口,把手伸进去,打着了火机,顿时照亮了厕所,而秋兰也不管脏和臭,急急忙忙地走进去蹲了下去。阿留帮秋兰把厕所门关了起来。显然,此时厕所里漆黑无光。

  在矮小的厕所内估计还不是很冷,厕所外面可是天寒地冻,阿留冷得浑身发抖,他关了打火机,两手不停地摩擦生热,然后闪进了旁边的自家猪圈里面,当时的猪圈跟厕所只隔着一堵墙,墙的顶端是没有封死的,个子高的人可以直接从一边望到另外一边。

  过了几分钟,秋兰大便完,需要纸擦屁股。大家千万别以为这是我在杜撰,大便时不带纸,怎么可能?在那个年代,我村还真没有用上纸巾。一般擦屁股的东西,经历了四个阶段:竹块,作业本,草纸,纸巾,依次递进。本故事发生时,处在从作业本向草纸转变的过渡时期,具体用什么,看各户人家的经济实力。

  当时省叔公家估计是用孙子写过的作业本做厕纸,一本本用过的作业本被钻孔,用绳索穿成串,挂在厕所的墙壁上,以供使用。听到秋兰说要用纸时,隔壁的阿留便说:“纸就在墙壁上挂着!”

  秋兰在墙壁上摸纸,没有摸到,着急道:“阿留,哪里有纸呀?没摸到。”

  在隔壁的阿留哆嗦着说了一句:“不可能呀。你稍等,我先把火机打着。”正在此时,伸手不见五指之中,几张纸递了过来。秋兰还以为是阿留给的,便接过纸张,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在猪圈的留古打着了火机,把火机高高举起,光亮从顶端的墙头上照了过来。就在这一刹那,秋兰看到那个脸上有黑印的女人像一阵风似的从厕所门口消失了。秋兰大叫一声:“啊,有鬼!”然后站了起来,不知道是否擦过屁股,惊恐地靠在厕所里面的那堵墙上。

  听到叫喊的阿留立即跑出猪圈,推开厕所门,打着火机,看到秋兰脸色惨白,立即拉住她,忙问她怎么了。阿留再仔细看秋兰,惊呆了:秋兰的裤子歪在一边,她微颤的手上还抓着几张纸。亮光照在纸上,秋兰看到纸张竟然金光闪闪,她又大喊起来:“见鬼啦,见鬼啦,这纸是冥纸!”她立即疯狂地把纸扔到粪坑里。阿留一脸茫然,魂不守舍地拉着秋兰往寨子的大门口跑。

  跑进寨子里时,他们看到房间门口有一个黑影在移动着。紧张的秋兰刚想大喊,被旁边的阿留捂住了嘴。阿留悄声说:“不是鬼,应该是我爸爸。”

  这个黑影是阿留的父亲省叔公。省叔公大老远就迎了过来,疑惑地问:“你们刚去厕所回来吗?我还以为你们在房间里呢,刚才听到你们这个房门关关开开的声音很大,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特地跑过来看看。这就奇怪了,也没有见到谁,门被风吹也不会那么响呀。”

  本来已经受了惊吓的秋兰,听了省叔公的话,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省叔公看到他们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便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留古立即把刚才在厕所里发生的事告诉了父亲。

  省叔公听了大惑不解,不过他故作镇定,悄声说:“会不会眼花呢?你们别在这个房间睡了,到你姐以前睡的那个房间睡吧。阿留,你好好照顾秋兰。明天我再想办法,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阿留带着惊魂未定的秋兰到另外一个房间休息,当晚平安无事。

  省叔公说秋兰眼花,也不无道理—小孩用过的作业本多是被画或被写得一塌糊涂。小孩爱在作业本上胡写乱画,爱画公仔什么的,在昏暗的灯光下,乍一看,很像冥币。只是这个幽灵的存在,并非秋兰捏造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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