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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校园(1)

  ——M.R.詹姆斯

  两个男人正在吸烟室之中谈论他们各自在私立学校的那些时光。

  “在我们那所学校,”A说,“在我们的楼梯上有一个幽灵留下的脚印。你问是什么样子的?哦,简直不可思议。就像一个鞋印那样,有一个宽大的脚拇指,要是我记得准确的话。楼梯是石头的。我没有听说过关于这件事情的故事传说。这好像听起来很奇怪,当你这么想一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编造一个出来呢,我就不明白了?”

  “你对小孩们就不能这么说了。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神话。我给你出一个题目,顺便——‘私立学校的传说’”

  “是的;人物情节是很匮乏的,我要这么说。我猜想,要是你想调查一下幽灵故事圈里的内容的话,比如像男孩子们在私立学校里互相讲述的那些,一定会发现它们都是一些来自故事书里扼要的压缩版本。”

  “现在一般是‘皮尔森的一缕头发’,诸如此类的,都是广泛源取而加以发挥的。”

  “无疑的;这些故事在上学的时候还没有产生,连想都想不到。让我想一下。我想不出是否记得听过一个记忆深刻的故事来。首先,有一座房屋之中有一个房间,一大些人在一个夜晚不停地在那里走动;清晨的时候看到每个人都跪在一个角落里,只有时间说出来一句话,‘我看到它了,’然后就死去了。”

  “这所房屋是不是在伯克利广场呢?”

  “我敢说是在那里。之后就有一个人听到夜间走廊里有声音,就把门打开了,看见有个人手足并用朝他爬过来,眼珠子挂在腮帮子上。还有别的一些事情,让我想一下——是的!房间里发现一个男人死在床上,额头上有一个马蹄铁印儿,床底下的地面上也留下了许多马蹄印儿;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一个女士,她在一座奇异的房子里正在把她卧室的门锁上,这时听到床围子里有一个细小的声音说,‘这下我们就被关在一起过夜了。’这些事情都没有解释,也没有下文了。我不知道它们是否还继续发展下去,所有的这些故事。”

  “哦,非常可能的——来自一些杂志添油加醋的渲染,正像我说过的那样。难道你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私立学校里真正的幽灵吗?我想是的;没有人听说过我碰见的那个幽灵。”

  “从你说话的这种方式里边,我已经只到你碰见过的。”

  “我的确不知道,可这件事情明明就在我的脑子里。它发生在三十多年以前我那段私立学校的时光里,我根本就无法对这件事情做出解释。”

  “我所说的这所学校在伦敦的附近。它坐落在一所巨大而古老的房屋之中——一所白色的庞大建筑,四周都是宽广的空地;花园之中有一些巨大的雪松香柏之类树木,就像泰晤士河谷里的那些古老的大花园里那样,还有一些繁茂的大榆树,生长在我们用作游戏场所的三四块场地里面。我可能会认为这里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地方,可那些男孩子们却决不容许他们的学校拥有任何尚佳的特点存在。”

  “我是在某个八月份来到这所学校的,大约是刚刚过了1870年以后;在同一天来到这所学校的男孩子之中,有一个跟我处得来的:这是一个来自苏格兰高地的男孩,我就把他叫做麦克里奥好了。我不必花费过多的时间来形容他:主要的是我已经非常了解他了。他在任何方面都不是一个特别的男孩——在学习上或者游戏中都不特别出色——可是他却很合我的心意。

  “这是一所大学校:按一般的规律这里必须有从120到130个男孩子,以及相当人数的所需男教务人员,他们之中经常有大的变动。

  “有一个学期——大概是我的第三或第四个学期——一个新老师出现了。他的名字叫山姆普森。他是一个个子略高,身材有些胖,生着黑髭髯的男子。我觉得我是喜欢他的:他曾经长途旅行过,课间散步的时候讲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给我们听,因此大家争相靠近他的身边以便切近听他说话。我还记得——我的天,从那时以来我从没有记起来过!——他的表链子上挂着一个巫蛊,引得我有一天对它发生了兴趣,他让我仔细地看了一下。我现在猜想,那或许是一枚拜占庭金币;它的一面上是一个模模糊糊的皇帝的雕像;另一面上已经被磨得光滑了,他在上面刻了几个字迹——非常粗陋的那种——他的名姓的缩写,G.W.S.,还有日期,1865年,七月,24日。是的,我现在清晰地记得:他告诉我他是在康斯坦丁堡偶然得到这枚金币的:它有英国老硬币那般大小,可能还要小一些。

  “好了,第一件发生的奇怪的事情是这样的。山姆普森正在给我们讲解拉丁语法。他喜欢做的一个方法——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就是让我们自己来造句,以此让大家理解将要学习的语法规则。当然这件事情就给那些不成器的孩子们提供了一个顽皮捣蛋的机会:有许多学校故事里扁豆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或者在别的情形下也会发生的。可是山姆普森是一个很好的纪律约束者,他是不会容许我们在他这里也做同样的事情的。此时,他正利用这个时间在告诉大家如何用拉丁文表达‘记忆’这个词语:他命令我们每个人都用‘记忆’这个字造一个句子出来,‘我记得’。很快,我们大多数都造出了一些平常的句子,比如像‘我记得我的父亲’,或者‘他记得他的功课’,或者一些同样平白无奇的东西:而且我敢说好多人写下的都是‘我记得我的东西’,诸如此类的话:可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个男孩——麦克里奥——显然是想到了更加精美一点的词语。我们其余的人都想着要让自己造的句子尽快通过,好接着学别的东西,因此就有人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而我正挨着他坐着,就推了他一下低声提醒他抓紧时间。可是他似乎没有在意。我看了看他面前的纸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下来。因此我又用力捅了他一下,严厉地申斥他让大家这么等着他。这次有些效果了。他震了一下子好像清醒过来了,然后飞速地在纸上划拉了两行字,拿起来给大家看。由于他是最后一个完成句子的,或者说几乎是最后一个,而此时山姆普森正在没完没了地对写下‘我记得我家公猫’的孩子和其余的孩子们说着话,恰好钟表这时又敲响了十二点,他也就再没有时间照顾到麦克里奥勒,麦克里奥只有等到以后再让老师评点他的造句了。当我走出门外的时候,外面没有什么事情可关顾的,就停下来等着他走出来。他慢慢地出来了,当他走到我这儿的时候,我猜他一定是有些什么麻烦了。”

  “哎,”我对他说道,“你怎么回事?”

  “哦,我不知道,”麦克里奥说,“没有什么:可我觉得山姆普森一定是非常厌恶我了。”

  “是吗,你对他说什么瞎话了吗?”

  “没什么,”他说道。“我看起来这没有什么不对的:我好像这么说的:‘记忆’——这个拉丁字对记忆来说再对不过了,而它有几个形容词——‘波提凡对四个亡人的记忆’。”

  “这是些什么废话!”我说道。“你怎么想起来把它写下来的?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正是有趣的地方呢,’麦克里奥说。‘我不敢肯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它自己出现在我脑子里,我就把它记了下来。我知道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就在我把它写下来之前,我的脑子里浮现出来一幅画面:我相信它的意思是﹝记得四个人中那个好人﹞——那边长着红浆果的是些什么树?’

  “山梣树,我猜你问的是那些树。”

  “‘我从没听说过,’麦克里奥说;‘不是的,我告诉你——是紫杉。’

  “‘好了,山姆普森说什么?’

  “‘哎,他感到太奇怪了。当他读着这句话时不禁站了起来,走到壁炉边,站在那里好长时间没有说一个字,后背对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道,没有转过身来,非常非常安静地,﹝你猜这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他我心里的想法;只是我记不起来那粗笨的大树的名字了;然后他想要知道我为什么把它写下来,我只好如此这般说了一些理由。此后他就不再跟我说这个了,问我来这儿有多长时间了,我的家人们都住在哪里,就像这一类的一些话;然后我就走开了;可是他的样子还是那样难看。’

  “我再就不记得我们两个有谁说过这件事情了。第二天的时候麦克里奥在床上一个劲儿发冷打颤起不来了,直到一个多星期以后才又回到了学校里。又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是不是山姆普森先生真的被吓着了,像麦克里奥认为的那样,从他脸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当然了,现在我是非常肯定,在他过去的历史之中一定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想假装着像我们这般大的孩子能够敏锐到去猜测这一类的事情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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