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香销被冷残灯灭（1）

　　“参见皇上。”沈羲遥的身影刚走进这小小的花苑中，那些高贵夺目的颜色就齐刷刷地拜倒。

　　沈羲遥没有说话，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手，身边的张德海便会意地说道：“各位娘娘，请就座吧。”

　　丽妃带着得意而高傲的笑容，坐在沈羲遥身边。身上是件蜜桃红花的孔雀长裙，她面若桃花，一派春风得意，艳丽无匹，更不用说那满头的珠光宝翠，更是灼灼其华。她是今日的主角，自然要好好地打扮。其实，这样众妃齐聚的场合，并非真的为她庆贺，更多的，是为了使自己入了君王的眼，得到宠爱。下面那些嫔妃，哪一个不是悉心地妆扮了自己，带着恰到好处的欢喜表情，不时向高高在上的沈羲遥投去温柔妩媚？

　　我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柳妃的身影。怡淑仪端庄地坐在沈羲遥另一侧，面容恬静，穿得也朴素大方，那霓色烟波绫花裙的颜色虽不出挑，却显得她神情开涤，窈窕沉静。

　　“皇上。”丽妃甜得发腻的声音随风传来，“臣妾多谢皇上一番美意，为臣妾庆生，臣妾敬皇上一杯。”丽妃说话间，站了起来，风情万千地一拜，一双美目仰视着沈羲遥。一旁的蓉儿看得眼睛都直了，不住地摇头赞叹。

　　“起来吧。”沈羲遥的声音一直淡淡的，好像丽妃的明艳，其他妃子的光彩都没有入了他的眼。他的目光在飘渺中游荡，偶尔真实了去，也只是换上了虚假的微笑面具。

　　“皇上。”怡淑仪轻柔似水的声音传来，沈羲遥侧了身去看她，带上了半分真心的笑容，却不言语。“皇上，怎么不见柳妃姐姐？”怡淑仪环顾了很久，带着几分担忧。

　　沈羲遥还没有回答，丽妃轻“哼”了一声，用丝帕掩口，掩饰了过去。“柳妃妹妹啊，这几日身体都不大好，皇上就免她来此了。”丽妃做出媚笑，看向沈羲遥，“皇上真是宠爱柳妃妹妹呢。”

　　“柳妃身体不适吗，德海？”沈羲遥看了一眼立在他身后的张德海，声音略沉。

　　“回皇上，柳妃娘娘昨夜受了凉，今日便不能来了。”

　　“朕怎么不知？”沈羲遥有些不悦。

　　“这个……老奴以为柳妃娘娘已向皇上通报过了。”张德海的声音小了下去。

　　沈羲遥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暗黑，如同风雨欲来的天空，却在另一瞬间，变成了漫天的明亮：“既然柳妃不来，那就开宴吧。”

　　笙歌起，美人吟，胡姬舞，百花纷。一时间言笑晏晏，时光漫漫。有那么一瞬，我仿佛回到了那经久的从前，自己也是华衣美服，悠然其间的。只是，我并不怀念，也并不向往，甚至想起那烂漫春光的同时，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但我，终究要回去，要带着最高贵的神情坐在沈羲遥的身边，借助他的权力，为我的不甘，我的怨恨，我的悲辛，讨一个结果。

　　“谢娘，你看那些妃子，真的好美啊。还有皇上，那就是皇上吗？真……”蓉儿几乎迷恋地盯着沈羲遥。的确，他是一个让人在第一眼就深深烙在心上的男子，尤其是，他还带着帝王的身份。可是，帝王却不是任何人都爱得起的，爱他，要付出代价，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我们回去吧，已经出来很久了。”我扯了扯蓉儿的衣角。

　　“再看一会嘛，谢娘，你看，上吃食了呢。”她咽了口吐沫，眼睛都直了起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其实不用去看，那诱人的香气已经随风飘来，我闭了眼，是福字瓜烧里脊，红梅珠香，宫保野兔，还有绣球乾贝，炒珍珠鸡。不由就觉得胃中翻滚，饥饿袭来，喉咙都酸涩起来。我也是一连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快走吧，蓉儿，在此，只能感到更饿。”我说着，小心地走下了那方大石。蓉儿撅了撅嘴，也要下来，却忍不住地回了头，一脚踩空，“唉呦”一声，摔了下来。

　　“什么人？”一声断喝，如晴空炸雷，我心一沉，攥紧了粗织荷花的衣袖。

　　“什么人？”张德海的声音，说话间，已有侍卫奔跑过来。

　　我强定了心境，扶起跌在地上的蓉儿，低声对领头的侍卫说道：“我们是浣衣局的丫头，不巧经过此处，实是好奇，就偷看了一眼。”说着，拜倒在地上，拼命地低着头。

　　“是什么人？”沈羲遥毫不在意的声音传来。

　　那侍卫高声回答：“回皇上，是两个浣衣局的丫头。”

　　“哦。”沈羲遥停了片刻，淡淡地说，“这浣衣局里就没个主事的了？丽妃，不是让你与和妃协理后宫吗？怎么还会出了这样的事？没了规矩。”他说得自然，可是却能想象出丽妃此刻的惊恐。

　　“皇上，这……”丽妃紧张起来，不知如何回答沈羲遥的问题。

　　“皇上不该怪丽妃姐姐的。”是皓月的声音，我周身突然就涌上了不适的感觉，抓紧了蓉儿的手。“皇上，这浣衣局是奴才们的地方，丽妃姐姐虽然协理后宫，可是妃子们之间就已经有很多事了，这奴才们的，应是内务府来管的。”皓月轻柔地说着。

　　沈羲遥“唔”了一声：“丽妃，你们起来吧。”

　　丽妃的声音在下一刻传来：“不懂规矩的丫头，带下去杖责四十！”

　　我咬紧了唇，一旁的蓉儿不住地打颤。杖责四十，别说四十，那板子就是打个青壮男子，也能丢半条命了，更何况是我们，丽妃不是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