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王凤英又累又饿，她走进卫生间，匆匆洗了一把脸，便靠在沙发上打起盹来。这天晚上王凤英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钱武海趁机占有了她。

　　王凤英又羞又怒，扑过去抓住钱武海的衣领，打了他一耳光。钱武海也不躲闪。她接着又打了他两个耳光。钱武海仍坐着不动。王凤英躺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钱武海静静地坐在床边，并不来劝她。王凤英哭了一会儿，抬起泪眼怒视着他责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毁了我你知道吗？”

　　钱武海眼中含着泪，望着王凤英说：“凤英，我对不起你，我做的这件事不是人做的。可我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我们马上就要毕业考大学了。我觉得如果不这样做，我就没有机会了。我只是出于对你的爱，才出此下策，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对昨天晚上的事负完全责任，你如果要告我强奸，我现在就陪你上公安局，我情愿去坐牢。你如果能给我个机会，我将用我的一生来弥补对你犯下的罪过。真的，我说到做到。”

　　王凤英的状态没法去学校上课。钱武海也不敢离去，他怕她想不开，发生什么不测。就这样，王凤英哭了一上午，钱武海在床边坐了一上午。

　　王凤英想到了死，可当她想到两个家庭的不幸，想到母亲和她的天成哥已经忍着亲人离去的悲痛，她不能再加重他们的苦难了。如果她真的死了，母亲和她的天成哥说不定……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责任，她体味到了想死都不能的痛苦。

　　从这天起，王凤英的思想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贞操，要是再和她的天成哥结婚，便是对他的污辱。她认为自己绝对不能那样做，她宁愿把自己对他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永远地封存起来。

　　她觉得从今以后，自己的情感世界再也不会有风和日丽，再也不会有鸟语花香。她情感的风筝失去了她天成哥这根丝线的牵引，将难以在人生的天空飘飞、停留，只会随风飘荡，只有任它随意坠落。

　　下午，王凤英和钱武海先后回到了学校。

　　任何一个参加过高考的人都知道高考前这一段时间的重要。可这段时间，王凤英的心绪全乱了，她老在想那天晚上的事，她老在想该怎样面对她的天成哥，思想始终集中不起来。

　　王凤英怀孕了，可她不知道。一是因为她没有明显的妊娠反应，二是因为少不更事。她的例假本来就不正常，这次几个月不来，她也没当成回事儿。

　　高考来临了，她仓促应战，结果名落孙山。

　　钱武海见王凤英整日失魂落魄的，良心上受到了极大的谴责，心中充满了愧疚，学习上也受了影响。最后，他只考取了省银行学校。

　　领取入学通知书后，他来到了王凤英家。

　　钱武海告诉王凤英说自己考上了省银行学校。问王凤英是不是还想复习，如果她还复习，他就不去报到了，再陪着她复习一年。王凤英说她还没想这事。现在，王凤英对高考已经心灰意冷了。

　　钱武海到学校报到去了。

　　王凤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是从自己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感觉到的。她发现后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她想到了钱武海，便到学校找钱武海去了。

　　钱武海听她说怀孕了，心情与她正好相反，他觉得她腹中的胎儿真正把他们联系了起来，他觉得他要得到她了。他领着王凤英去医院作了妇科检查，医生说已经怀孕5个多月了。王凤英问，能不能流产。医生说已经不可能实施人流了，说可以引产，不过引产很受罪，还会有很大危险。王凤英问钱武海该怎么办。钱武海不假思索地说，生啊，生下来啊！王凤英又羞又气，说，我们这算什么？怎么能说生就生。钱武海安慰她说，你不要紧张，我这就和你回去和我父母商量结婚的事儿，结了婚再生孩子不就顺理成章了。

　　当天，钱武海请过假，陪着王凤英回到了桃源县。钱武海让王凤英在他的住处等，自己先回去和父母商谈婚事。钱武海的父母听说之后，母亲倒没什么，父亲却勃然大怒，大骂儿子不孝，竟做下这等寡廉鲜耻、丧风败俗的事。钱武海一听也火了，说现在恋爱自由，父母不得包办。如果他们不同意，他学也不上了，先和王凤英结婚，然后领着王凤英出外打工。父亲听后，又气又急，泪都下来了！

　　后来，在母亲的竭力劝说下，父亲答应把钱武海住的那套房子送给他，让他结婚用。但是，有个条件，那就是从此断绝父子关系。

　　钱武海义无反顾地走了。

　　一个月后，他们结了婚。

　　三个月后，王凤英生产时难产，胎儿死了。

　　两年后，钱武海毕业了。他被分到了县工商银行。

　　王凤英自从结婚以后，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两年多的时间内，连续换了几家单位。钱武海四处托人，有一天，他托的那位熟人给他打电话说，宾馆经理想和他谈谈。钱武海连忙赶去了。

　　经理对他说，宾馆正装修浴池，急用20万块钱。听说你在银行工作，看能不能搞来贷款。如果能搞来，王凤英马上可以来上班，并且保证10年之内，宾馆只要经营下去，她便一直是宾馆的员工。钱武海听后非常高兴，他答应回去和行长说说。可他回到行里和行长一说，行长说他对大华宾馆的情况非常了解，大华宾馆原来的欠款没还不说，就大华宾馆目前的经营状况来说，属于不宜投放贷款企业。说到底，贷款免谈。钱武海不敢将这个结果告诉经理，他不想让王凤英失去这个工作机会，他决定再想想办法。可经理不知内情，浴池装修急需用钱，他一天给钱武海打几次电话催问贷款情况。钱武海不得不天天编造谎言骗他。

　　这天，钱武海又接了经理一个电话。他刚放下电话，一个储户来存20万一年定期存款。当时，会计正好外出办事，他立即来了灵感，心想，何不把这笔款给挪用一下。等经理将钱还回来，他再在定单到期时将钱连本带息付给储户。这样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两全其美。想到这里，他收过钱，填了一份20万元的一年定单交给储户，将底联放到了一边。

　　下午下班后，他将钱提到了宾馆。他对经理说是找一位朋友借的。利息按一年贷款同档利率计算。为了保险起见，他和经理商定，这笔借款期限为10个月。经理自然非常乐意。王凤英第二天便上班了。

　　人算不如天算。那位储户是个汽车运输专业户。他将款存入银行的第3个月便发生了车祸。

　　面对巨额包赔，他不得不提前支取存款。他到银行取款那天，钱武海正好在家休息。会计怎么也找不到存款底联，他怀疑存单是假冒的，便告诉了办事处主任。办事处主任确认没有这笔存款后，立即向公安局报了案。钱武海随即被查了出来。半年后，钱武海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送到了监狱。

　　今天，周文静要带小梅出去游玩。她想让这位小妹妹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天。

　　周文静和小梅坐在出租车上。小梅望着周文静问：“你听过周文静姐姐的歌吗？”

　　周文静笑而不答。

　　小梅不屑地叹口气：“你连她的歌都没听过呀？我家有一盘带，到时我让妈妈拿来送给你。

　　”周文静笑了笑说：“谢谢。”

　　“不用。谁教咱们是好朋友呢！”

　　“你这身衣服是谁给你买的？”

　　“是用我妈的衣服改的。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我妈说，等我病好了，就给我买周文静姐姐穿的那种红裙子。”

　　“你很喜欢那种红裙子吗？”

　　小梅点点头：“我现在真想让病一下子好了。到时我妈妈肯定给我买。我妈妈说话算数，我们是拉过钩的。所以，打针我也不哭，吃药我也不哭。”

　　周文静将小梅一把搂在怀里，眼里含满了泪水。

　　“静姐，你说周文静姐姐会哭鼻子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和你一样，很快乐。”

　　“不对！她是歌星。”小梅从周文静的怀里钻出来，望着周文静认真地说。

　　周文静向她点点头：“噢……对，她是歌星。”

　　周文静此时才明白，原来，支撑小梅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仅仅是一条红裙子。一条红裙子竟让一个6岁的孩子变得如此坚强。这让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想象。于是，她决定带她去实现这个梦想……

　　商场里，顾客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周文静拉着小梅的手，乘电梯来到服装大厅。一排排的专柜前，衣服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周文静领着小梅走进一个裙子专卖柜。小梅惊奇地大睁着眼睛巡视玻璃罩下各色各样的裙子。看了一会儿，她走到一件红裙子前仔细端详起来。

　　周文静走过去蹲下身子问她：“喜欢吗？”

　　小梅摇摇头：“不喜欢。”

　　“为什么？”

　　“妈妈没钱。”

　　周文静脸上漾起了苦涩的笑容。她站起身来对售货员说：“请把这个红裙子拿出来看看。”

　　服务员将裙子拿出来递给周文静。周文静对小梅说，“走，试试去！”

　　小梅站着不动。周文静催促道：“走哇！”小梅向周文静摇摇手，意思是有话对她说。周文静将耳朵附在小梅嘴边。小梅搂着周文静的脖子小声说：“弄脏了，人家不让走。”

　　周文静一笑：“不会的！有姐姐在你就放心吧。去吧，去试试！”售货员领着小梅进了试衣间。稍顷，小梅走了出来。小梅扭捏地垂着头。周文静笑着赞叹道：“太好看了！真是太美了！”周文静将小梅推到镜子前面，“来，自己看看。”

　　小梅偷眼看着镜中的自己。

　　“喜欢吗？”周文静笑着问。

　　小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周文静将钱放在柜台上，走到小梅跟前。小梅还在看着身上的红裙子。周文静拉了她一把：

　　“走吧。”

　　小梅只顾看裙子，不知道周文静已经付过了钱，乞求道：“再让我穿会儿行吗？”

　　周文静又拉了一下她的手：“咱不脱了，这已经是你的了。”

　　售货员也笑望着她说：“这位姐姐已经付过款了。”

　　小梅惊喜地抬起头，久久地望着周文静。周文静点点头。小梅笑了。她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红裙子被她转成了圆圆的蘑菇状。

　　周文静拉着小梅走出商场，来到一辆出租车旁对小梅说：“现在咱们去吃饭。”小梅还在看着身上的裙子，根本没有听见。周文静拉开车门坐进车内，小梅这才意识过来。

　　出租车在一家酒楼前停下。周文静拉着小梅走到门口。玻璃门自动开启。两边两个服务生对周文静和小梅躬身道：“欢迎光临！”

　　小梅怯生生地环视着晶光灿烂、金碧辉煌的大厅。

　　一位小姐走过来向她俩一躬身：“欢迎光临！请跟我来！”

　　周文静拉着小梅跟着这位小姐来到餐厅，在一张桌子前坐下，问道：“小梅，想吃什么？”

　　小梅摇摇头。

　　周文静对服务员说：“琵琶大虾，松子腰果，来个红果沙拉，再给我们每人一杯鲜奶。”

　　服务员躬了一下身子，说声：“请稍等。”退了下去。很快，服务员便将菜和奶端了上来。

　　周文静对小梅说：“吃吧。”小梅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小姐，没敢动筷子。周文静回头看了看那位小姐，“你去吧。”小姐退下。周文静拿起筷子示意小梅，“吃吧。”

　　小梅悄声问道：“这得多少钱呀？”

　　“很便宜。吃吧。”周文静将菜夹起放在小梅面前的盘子里。小梅香甜地吃了起来。

　　这时，一位男士走上琴台，弹起了优雅的圆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