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刘东生踌躇地走到周文静病房门前，犹豫了几次才将门轻轻推开。周文静和王凤英母女通完电话将手机放下，一回头，见刘东生拿着一束花站在门口，脸上立即掠过一丝短暂的惊讶，跟着便现出冷淡的神情：“你……”

　　刘东生走到周文静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语气中满含悔恨：“文静，我错了。你打我吧，骂我吧！”

　　周文静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你起来！”

　　“文静，原谅我吧！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你离不开196，放心，我会帮你演戏的！”

　　“不，不是。文静，你听我说。我说的全是真心话。”

　　此刻，周文静再不想和他说什么了。她只希望刘东生能快点离开。在她心目中，过去的刘东生已经不复存在了：“你走吧！”

　　“文静……”刘东生再次祈求。

　　这时，丁少峰走进门来。周文静流着眼泪快步走出房间。刘东生从地上站起，狠狠地瞪了丁少峰一眼，走了出去。

　　刘东生恼羞成怒地从医院出来，开车来到海边，想面对波涛滚滚的大海理一理头绪。他的眼前浮现起丁少峰为周文静摄影和丁少峰与周文静说笑着走出《幸福生活》杂志社以及丁少峰在医院陪护周文静时的种种情景……

　　最后，他得出了结论：有丁少峰在周文静身边，他和周文静就别想和好！

　　这天，是冬日里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温暖的阳光静静地洒在医院的大楼、树木和花草上。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明亮而又洁净。周志钢和女儿两人穿着挺括合体的大衣，在花园的小径上散步。

　　“海啸真的就那么可怕吗？”周文静的声音中满含着焦虑和怜悯之情。

　　“是的，我也是才了解到。它在水下的运动速度很快，人们很难察觉。到了岸上，因为地床隆起，快速推进的海水遇到了阻力，便突涌而起。人们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周志钢向女儿解释说。

　　“现在的科学这么发达，难道连一点预警措施都没有吗？”

　　“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也弄不太清楚。”

　　“太可怜了，听说遇难的大多是妇女和孩子。”

　　“是的。别想那么多了，想多了也没用。”

　　“爸爸，我想向灾区捐点儿款。”

　　“我已经捐了100万，其中也有你的那份。”

　　“谢谢爸爸。”周文静听后激动地望着父亲。

　　“现在你梁阿姨非常忙，海啸是个大事儿，寻找志愿者只怕得先放放了。”

　　“是吗？”周文静有些失望。

　　“外面有点冷，走，咱们回去吧。”

　　二人沿路往回走去。

　　天亮了，一缕晨光从窗玻璃上透进来，静静地照在斜倚在老板椅上睡觉的刘东生的脸上。嫣然将门推开。响声惊醒了刘东生。

　　嫣然不怀好意地问：“昨晚又失眠了？”

　　刘东生压着声音恼怒地说：“这是办公室！”

　　“哼！办公室怎么了？你在办公室又不是没有偷过情！”嫣然撇了撇嘴嘲讽地说。

　　刘东生倏地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用手指着门口对她吼道：“你，你给我出去！”

　　嫣然朝他怒目而视，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我告诉你刘东生，别想甩掉我！我看上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说罢，摔门而去。

　　这天，在王凤英家里，一位女家庭教师正坐在电子琴前教小梅弹琴。门突然被推开了，素苹带着几个男子一涌而进。他们一个个满面冰霜，横眉冷对。

　　王凤英忙问：“你们这是……”

　　一个男子上前就是一记耳光：“你就是王凤英对吧，打的就是你！”

　　小梅急忙向妈妈跑来：“妈妈……”

　　教师从电子琴边站起来，指着他们：“你们不要胡来啊，要不然我打110了。”

　　另一个男子有恃无恐地掏出手机递向家庭老师：“你打，你打呀！”见教师被吓住了，男子对她说，“这没你的事儿，快滚！”

　　家庭教师吓得赶紧从人缝里钻了出去。

　　王凤英护着女儿，安慰她说：“小梅，不要怕，你到里屋去。”

　　小梅哭喊着：“不！妈，我不去！”

　　王凤英再次催促女儿：“听话，快去！”

　　小梅仍搂着母亲的腿不放：“不……我怕，我不去！”

　　王凤英紧抱着女儿，对李素苹说：“素苹，咱们是一个村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吗要带这么多人？”

　　李素苹把眼一瞪：“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偷我男人的时候，咋不说咱是一个村的？”

　　王凤英羞得满脸通红：“嫂子，你可不要乱说呀！我是很尊重你的。”

　　李素苹把脸一扭：“放屁！张天成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你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医院花钱，出了院电视机影碟机全买齐了，你把我当成傻子了！我告诉你王凤英，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素苹……你不该污辱我。”王凤英眼里涨满了泪水，委屈地对李素苹说。

　　“污辱你？我还砸东西呢！”李素苹对着几个人把手一挥，“来，把电视给我砸了！出了事儿我兜着！”

　　小梅疯一般地挣开母亲，一下子扑在电视机上，惊恐地哭喊：“你们不能砸，这是文静姐姐送给我的……”

　　王凤英气得眼珠子通红，像一只发了疯的母狮。她对着几个男人怒吼道：“都别动！谁敢动我和谁拚命！”

　　小梅突然瘫倒在地，紧攥着双拳，不停地颤抖起来。王凤英急忙扑上去抱住女儿，惊怖地急喊：“小梅，小梅……”

　　正要拥上去砸东西的几个男子见状都怔住了。李素苹也害怕了，心虚地说：“我们可没碰她。”接着又对王凤英说，“告诉你王凤英，把天成给你的钱全吐出来，咱没二话可说。如果不拿，这只是个警告！”随后，向几个男子一摆手，“咱们走！”

　　李素苹带着人走了。

　　王凤英抱着女儿哭喊了几声，见女儿没有反应，连忙奔向电话机，颤抖着开始拨打电话。

　　王凤英给医院打过电话，刚放下话筒，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一听，原来是张天成打来的。

　　他想了解一下小梅这两天的病情。王凤英告诉他，小梅又发病了，还说刚打过电话，救护车马上就到。过了一会儿，救护车鸣叫着开来了。小梅被接走了。王凤英坐在救护车内不停地哭喊。小梅依然昏迷不醒。

　　小梅被送进了急救室。王凤英呆坐在急救室前的长椅上，默默地流着眼泪。这时，走廊尽头，张天成快步跑来。他跑到急救室门口，猛然看到王凤英坐在那里，由于地板太滑，想收脚却没收住，竟一下子滑了过去。等站稳后，忙问：“凤英，孩子怎么样？”

　　王凤英哽咽道：“天成……”

　　“告诉我，孩子到底怎么样？”张天成极为担心。

　　“天成，孩子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求你了，你走吧。借你的钱，我会想法还给你的。你给大嫂说一声，给我点时间。”王凤英的泪水珠子滚落下来。

　　“凤英，我……凤英，你放心。我会跟她说的，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凤英，孩子现在怎么样？”张天成心情焦躁。

　　“你就别问了。我求你了，你走吧！”王凤英哀求他说。

　　“凤英，你别说了！现在救孩子要紧！”张天成的眼都急红了。

　　“天成，难道要我给你跪下来你才肯走吗？”王凤英泪眼蒙蒙地望着张天成。

　　张天成见她真急了，用手在她肩头上轻拍了两下，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张天成来到医院门口，坐上吉普车，将车子开得像要飞起来一样向王湾村驶去。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妻子面前发泄自己的满腹怨气。半个小时后，他将车开进了自己院子里，见屋门锁着，便又开车出来。车到之处鸡飞狗跳……

　　吉普车转了两个弯之后，进了岳父的院子。岳母见他怒色满面地从车上下来，忙从屋里迎了出来：“天成……”

　　“妈，素苹呢？”张天成气咻咻地问。

　　素苹的母亲知道他来者不善，便说：“她不在这儿，你找她有事儿？”

　　“有！我要问问她，我什么时候和凤英睡觉了？她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她到别人家里去闹这是犯法的，她知不知道？”

　　“你是听谁说的？肯定是谁在挑拨你两口子的关系。”

　　“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反正有人跟我说。”

　　“是凤英跟你说的吧？”

　　“不是的。打死她，她也不会跟我说这些话的。”张天成知道岳母是在骗他，说完便要进屋。岳母有意挡着道，想法劝解说：“那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生这么大的气？”

　　“生气？搁谁身上不生气？！人家孩子得了重病，四处借不到钱，作难得不行，看着怪可怜的！我想帮帮她，借给了她两三万块钱，这有啥不应该的？从小一块长大的，这个忙不帮行吗？没想到她又是给人家打电话要钱，又是带人去人家家里闹，骂人家跟我睡觉了，还差点儿把家给人家砸了。结果把人家的孩子吓得病又犯了，到现在还在急救室抢救呢！”

　　“是吗……”老太太脸上现出了怜惜的神色，“是怪可怜的。”

　　素苹坐在内屋的床上不敢出声。

　　“天成，听妈的话，别跟她一般见识。再说，她不也是为了你们的家吗？”

　　“你告诉她，这种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了。我要和她离婚，她不离我离！”

　　“天成，先别急。这件事儿是她不对，我回头说说她。孩子现在怎么样？”

　　“还不知道呢。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人家不告她我去告她！妈，你告诉她，从现在开始，这日子我不跟她过了。”

　　这时，村长走进了院门，见是张天成在高声说话，转身就往外走。张天成一眼看见了，对着他急喊：“哎，伯，你别走！”

　　村长只好站住。

　　“素苹上哪儿去了？”

　　“我哪儿知道。”

　　“我问你，素苹带人到凤英家闹事儿你知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

　　村长把眼一瞪：“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还敢把我咋地？反了你了！”

　　“那好，我告诉你，这是犯法的！如果让我查出来，这事是你指使的，我跟你没完！”

　　“你以为我是吓大的？我是一天天长大的！”

　　“你说什么？”张天成怒目圆睁。

　　村长急忙改口：“我真的不知道。”

　　“你还别以为我吓你，如果孩子有个好歹，”张天成说到这里，转身走向门外，边走边说，“哼！你等着瞧吧！”张天成走了两步，对一只正在啄食的仔鸡抬脚踢去，仔鸡被踢出老远。张天成走出大门，来到吉普车旁，开车走了。仔鸡在地上不停地弹蹬着两只腿。村长心疼地跑过去抱起仔鸡对着吉普车大声叫骂：“张天成，我日你奶奶！这件事儿就是我指使的！

　　咋地？”

　　刘东生一直在想办法使丁少峰离开周文静。经过几天的苦思冥想和连续观察之后，他终于有了办法。

　　这天是个周末，刘东生早上起来，匆匆吃了点儿东西，便骑着自行车来到丁大忠家附近，远远地观望着丁大忠家的楼洞。没过多久，丁大忠推了一辆自行车从里边出来，然后骑上向城东驶去。刘东生悄悄地跟在后边。这是他近段时间观察的结果。他发现，每到周末丁大忠都要骑车去一趟城东，看看他培植的那片树林。

　　刘东生也装着在树林里锻炼身体，瞅了个机会和丁大忠攀谈起来：“老人家，常来锻炼吧？

　　”“是呀。每个周末我都要来一次。”

　　“是吗？这片树林可是咱这儿一景啊！听说这些树种都是从南方弄来的，为了移植它花了不少气力。”

　　“年轻人懂得不少哇！”丁大忠笑着说。

　　刘东生也笑笑：“丁大忠这个人你听说过吧？这是他一手弄起来的。他可是咱们这儿的一大功臣呢！”

　　“能有人这么说，他丁大忠也该知足了，总算没有白活。”丁大忠感动得眼中有些湿润了。

　　“现在的人太浮，沉不下来，狠不得今天干点儿事，明天就能收到钱。现在的人呢……这件事儿他丁大忠能干，让他儿子来干，他儿子准不干。”

　　丁大忠笑了笑：“你认识他儿子？”

　　“认识。不就是《幸福生活》杂志社的美编吗？他很快就成富翁了。”

　　“他中大奖了？”丁大忠装着不认识儿子笑着问。

　　“比中大奖利害。你知道他找的媳妇是谁吗？”

　　“谁呀？”丁大忠惊异地问。

　　“196的总裁你听说过吧？就是他的女儿。不过，是个白血病人！”

　　“你说什么？你是听谁说的？”丁大忠惊恐地问。

　　“这谁不知道哇！不信你打听打听。”

　　丁大忠脸色突变，转身就走。

　　刘东生在他身后急喊：“哎，哎……怎么说着说着你就走了……”

　　丁大忠快步朝前走去。

　　刘东生望着他的背影诡秘地笑了……

　　丁大忠气喘吁吁地打开房门，立即给妻子打通了电话，让她赶快回家，说有急事。随后，在屋里焦躁不安地踱起步来。

　　梁主任回到家里听完丈夫的述说后笑容立刻不见了。

　　丁大忠催促妻子：“你马上打电话让他回来。”

　　“这姑娘倒是不错……”梁主任忖思着说。

　　丁大忠气急地说：“再好也不行！”说完，拿起电话拨了几下，说，“我是你爸，快回来！

　　我找你有急事儿，马上回来！”丁大忠扣上电话又对妻子说：“一会儿他回来你不要插嘴，我跟他谈。”

　　“看你这脾气，你让我好好想想再说行不行？”梁主任劝丈夫说。

　　“想什么？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想！”丁大忠向楼下看了一眼，见梁主任的车还停在那里，回过头来问，“你是不是还要出去？”

　　“这几天，红会很忙。”梁主任忧虑地说。

　　“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忙你的去吧，你在家里我说话没底。”丁大忠想让妻子离开。

　　“老丁，这件事咱是不是先听听少峰的意见？”

　　“你不用管，你走吧。”

　　“老丁，我知道你的脾气……”

　　“你放心，我能处理好，走吧走吧。”丁大忠向妻子连连摆手。

　　梁主任不情愿地走了。

　　半个小时后，丁少峰坐在了父亲面前。丁大忠语重心长地问儿子：“少峰，你长这么大爸爸干涉过你没有？”

　　“没有。”丁少峰疑惑地望着父亲。

　　“那好，爸爸今天要干涉你一回。你马上给我离开周文静。”

　　“爸……”丁少峰甚感意外。

　　“她是个白血病人！钱算什么？钱能买来幸福吗？钱能给你生孩子吗？”

　　“爸……”

　　“少峰，我不信你是冲着钱去的。但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都是不行的！”

　　“爸，您听我说……”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还认你的父母你就离开她。她将来好了也罢，不好也罢。

　　世上有的是好姑娘。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