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世纪美兰在196网和爱心网站的业务一个礼拜后便全部恢复了。刘东生获悉后，刚开始十分吃惊，最后竟认为是自己牛刀初试大获全胜的结果。可这种喜悦心情只保持了三天，他便再次恼怒起来。原因是他发现196网络公司为他制作的广告质量大不如前，于是，他以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怒气冲冲地前往196网络公司兴师问罪去了。

　　在196网络公司技术部里。孙经理正站在一名年轻男员工后面指挥着修改电脑动画设计，抬头看见刘东生走进公司，她从技术部出来迎上去，冷漠而不失礼貌地问：“刘总，有事吗？

　　”刘东生阴着脸，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并不答话，径直走向周志钢的办公室。孙经理伸手挡住：“你想干什么？”

　　刘东生瞪着眼：“走开，我找你们周总。”

　　孙经理仍然伸着手臂，毫不示弱：“周总正在会客，没有时间见你。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吧。

　　”刘东生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朝孙经理晃了晃：“196也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大公司，这就是你们做的广告，你们自己看看吧。”

　　孙经理接过U盘交给闻声来到她身边的那位年轻男员工：“给他看看。”员工接过U盘走向技术部。孙经理和刘东生也跟着来到技术部。员工将U盘插在电脑上打开。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电子板广告。员工问：“是这一个吗？”

　　“你们自己看看，这做的是什么？”刘东生恼火地指着屏幕吼叫。

　　“要做得好也可以，那你就要出到相应的价钱。我这也是要成本核算的。”孙经理双臂环抱不卑不亢，然后对员工说：“把报价给他看。”

　　员工从抽屉里拿出报价送到刘东生面前。刘东生根本不看，一巴掌打在地上，指着员工：“滚！”

　　孙经理威严地望着刘东生：“刘东生，太没风度了吧？有气冲着我撒，何必如此！”

　　“怎么能这样和客人说话呢？”不知何时周志钢已经站在了门口。正要发作的刘东生闻言不说话了。

　　周志钢走到电脑前看了看，然后心平气静地对员工说：“重做，做到刘先生满意为止。”

　　孙经理委屈地望着周志钢：“周总……”

　　“就按我说的办。”周志钢打断孙经理的话。

　　刘东生狠狠地瞪了孙经理一眼：“明天我来看。”说完，转身走了。孙经理眼中刹时涌满了泪水，她绕开周志钢冲进自己办公室“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房间里接着便传出压抑的哭声。周志钢的眼睛湿润了，为了不让下属看到自己的失态，赶快眨了眨眼，使泪雾快速挥发。

　　世纪美兰的业务再次开通，让嫣然看到了希望。她觉得现在世纪美兰已经今非昔比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是196网络公司所要施舍的一个乞丐，而是它这条大鲨鱼身上一条无法摆脱的寄生鱼。周文静已经没有了原有的利用价值，离了周文静世纪美兰照样能生存下去。想到这里她便有点有恃无恐了，于是，加紧了对刘东生的攻势，她想早日将她和刘东生这锅夹生饭做熟。

　　这天，在从公司回家的路上，她便开始实施起了自己的进攻计划。

　　她斜倚在副驾驶位的靠背上，将车内后视镜扭对着自己，一边审视着镜中的面容一边问：“喂，东生，我问你，你准备和那个死鬼纠缠到什么时候？难道她不死咱就不结婚了吗？”

　　刘东生注视着前方：“别急，等我彻底站起来后，咱们就结婚。”

　　“那要到猴年马月呀，我可等不及了！”

　　刘东生刚要说话，突然看见前面有一辆摩托车横在路中间，他猛地将车刹住。丁少峰走向轿车。刘东生放下车窗玻璃探出头来，怒喊：“你找死呀你！”丁少峰并不答话，走到车旁，拉开车门，一把拽住刘东生的衣领将他拖出车来。刘东生还未站稳，丁少峰挥拳打在他的脸上。刘东生“哎哟”一声，踉跄几步摔倒在地。还没等他站稳，丁少峰奔过去抬起脚一下子将他踢跪在地。刘东生从地上爬起来，一头向丁少峰撞来。丁少峰将身一闪，一个斜肩铲背将刘东生背起，然后用力摔向地面。嫣然惊悸地瞪眼看着丁少峰殴打刘东生，吓得坐在车里不敢出声。丁少峰见刘东生在地上只顾嚎叫再也爬不起来了，便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跨上摩托车走了。嫣然见摩托车驶去，这才从车里跑出来去搀扶刘东生：“东生，怎么样？东生……”刘东生仍搂着肚子一边“哎哟”一边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刘东生和嫣然回到家里不久，周志钢便敲响了他的家门。嫣然正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为刘东生擦着脸上的伤痕，听到敲门声便打开了房门。周志钢的到来，让他们两人都感到很意外，他们一点儿也琢磨不出他的来意。周志钢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关切地问道：“伤得重吗？”

　　周志钢不知道刘东生刚被丁少峰打过，但凭着对伤情的观察，他知道一定是刘东生和别人发生了殴斗，见刘东生正怨恨满胸，便转了话题，“前几天我去看了你妈，老人家的身体似乎比前几年更坏了。”周志钢的语气中透着忧虑。

　　刘东生黑着脸看也不看周志钢一眼。这时，嫣然接了一杯水放在周志钢面前。周志钢欠了欠身以示礼貌，然后说道：“东生，前几年我忙于公司事务，确实对你照顾不够。”说到这里，周志钢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放在茶几上，“这是你办公那座别墅的产权证书，从现在起，它就属于你了。另外，从明天开始，我在东北三省所有的广告份额全归世纪美兰。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能认真干好自己的事业，逐渐成为一个成功商人。最后，我想赠你几个字，那就是，‘规规矩矩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好了，我就不多说了，什么时候结婚，别忘了通知我一声，到时我和你妹妹一起来。”周志钢起身走了。刘东生怔怔地望着周志钢走出去的背影……

　　刘东生的所作所为让李老师伤心透了，她为养了这样一个自私自利、不讲道义和没有廉耻之心的儿子而痛心。她知道，自己虽然在周文静幼小的时候，帮助周志钢抚养过周文静，可周志钢并没有亏待他们，而是一直在经济上对她的家庭进行多方面的资助。尤其是丈夫死后，自己患病以来，周志钢对他们家的照顾小到柴米油盐，大到治病购物，从来都视为己事、当仁不让，可谓无微不至。每当想到这许多年来周家给予他们的恩惠，她都觉得亏欠着周家的人情，觉得自己无以报答，只指望两个儿子长大后实现她的愿望。没想到刘东生却做出这种事来，她觉得愧见周家父女，也不想再见刘东生这个不肖之子了。思来想去，她决定离开护理院。随后，她给刘强打通电话，要刘强和娘家弟弟一块来接她到乡下的老家去住。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刘强按照母亲的嘱咐和舅舅一起将李老师接回了农村老家。

　　刘强的舅舅把一间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刘强拉着母亲的手关切地问：“妈，您感觉怎么样了？”

　　“别操我的心，我一下子还不会有事儿。刘强，你给我听好了，我没有想到你哥的心会那么黑。从今往后，我没有他这个儿子。”老人对儿子说过，又对弟弟说：“你和刘强记住，我死后，不许他送我……”话未说完，老人的眼泪便下来了。

　　“姐，你也别太难过……”老人的弟弟已是50多岁的人了，听了姐姐的话，禁不住哽咽了起来。

　　“文静就是我的闺女，她对我就像对亲娘一样，是我对不起孩子啊……”说到这里，李老师已是老泪纵横。

　　这时，周志钢从门外走了进来，李老师视力下降，一下子没能认出来。周志钢走到老人面前，埋怨说：“老嫂子，你搬回老家住，也得告诉我一声呀！”周志钢是从护理院赶来的。

　　老人看了看周志钢：“噢，是你呀，老周。我……文静现在怎么样？”老人问。

　　“你就放心吧！文静很好。”周志钢安慰老人说。

　　“文静是个苦孩子、好孩子。东生他不是人。老周呀，我没这个福哇！”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发了颤。

　　“老嫂子，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的事儿还是由着他们自己吧。有些事情也不能全怪孩子……”

　　李老师轻轻摇了摇头。

　　“老嫂子，这里的条件不行，你还是跟我回去吧，那也不去，就住在家里，到时看病抓药，也方便不是。”

　　“老周，你不用管我了，治病治不了命。我的病我知道，我这灯油已经熬干了。老周，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我就只想见见咱文静，哪怕只见一面我也就知足了……”

　　“老嫂子，这你就放心吧，我这就打电话让她过来。”

　　李老师听后立即又后悔了：“不，不，老周，你不要让她过来，我知道孩子的病，咱文静的病不轻呀，我不能再给孩子添病了。过两天，你把孩子的照片再送一张给我，我看看孩子的照片也就行了。再说了，我也没有脸见孩子，我养了一个不孝的东西……”老人又掉了泪。

　　“你放心，我很快就送给你。”

　　只到太阳落山，周志钢才离开了李老师，赶回城里……

　　晚上，丽娜给丁少峰打来电话，约他一块喝咖啡。丁少峰正在加班编辑图片，本来想推辞，但想到前几天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件尴尬事儿还是去了。丁少峰走进咖啡馆时，丽娜已经到了。丁少峰走过去坐下，服务生将一杯咖啡送到他面前。丽娜不敢看丁少峰。丁少峰喝了一口故做轻松地说：“丽娜，这里的音乐怎么样？”

　　丽娜没有接丁少峰的话，羞涩地抬起头，满脸绯红：“少峰，对不起……”

　　丁少峰嗔笑着：“说什么呢？傻丫头！”

　　丽娜勉强地笑笑：“回过头想想，我觉得自己特傻。明明知道你爱着静姐，我还……你不会笑我吧？”

　　丁少峰以调笑的眼光望着她：“会，肯定会的！”

　　丽娜终于笑了：“其实，我能有你这么个哥哥也不错，至少不会吃亏。”

　　“还是个苦力。”丁少峰看着她说。

　　丽娜不解地望着丁少峰。

　　“等你出嫁的时候我去给你背包袱。你老公欺负你的时候我去帮你打架。”

　　丽娜差一点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两人对望着笑了起来。良久，丽娜又垂下头，一边搅着咖啡一边问：“你真的很想见静姐吗？”

　　丁少峰一把拉住丽娜的手，急不可耐地问：“丽娜，快告诉我你静姐在哪儿？”

　　丽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涩和感动。

　　丁少峰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将手松开：“告诉我，哪怕能看她一眼也行。”

　　丽娜眼里蓄满了泪水，叹羡道：“静姐的命真好！”随后说道，“明天上午9点，你在棋盘大街等她就行了。她要去看刘东生的母亲。”

　　听到这个消息，丁少峰一个晚上都没有安心睡觉，黎明中，丁少峰悄悄起了床。他蹑手蹑脚走出卧室，来到卫生间悄悄地刮胡子，洗漱。然后又回到卧室一件一件地挑选衣服，一遍遍地对着镜子试穿，直到满意为止。

　　太阳升起来了。丁少峰匆匆下楼。

　　8点半左右，周文静开车出了疗养院。丽娜掏出手机通知丁少峰：周文静出门了。丁少峰接电话时，已经来到棋盘大街快一个小时了，他此刻正站在一家商场门前紧紧盯着大道。不一会儿，一辆红色跑车开了过来，丁少峰急忙跑过去，向红色跑车连连摆手。跑车停在路边，一位男士从车里探出头来奇怪地问：“你找我？”

　　丁少峰一见不是周文静忙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男士瞪了一眼，不满地嘟嚷了一句：“神经病！”开车走了。

　　丁少峰又向前方搜寻起来。

　　周文静的跑车终于远远地出现了。丁少峰没有看见，他正站在人多车慢的地方一辆一辆地仔细察看着。他没想到周文静，周文静却先看到了他。周文静见前面有一个路口，急忙将方向盘一拧拐了进去。丁少峰忽然看到了周文静，追过去急喊：“文静，文静……”周文静从后视镜里看到丁少峰从车后追来，将油门一踩，轿车急速前行，丁少峰被远远地甩在了车后。

　　丁少峰追了一段，见车越行越远，只好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一幢即将完工的大楼外面，几名工人正在搞着外墙粉刷。张天成戴着黄色安全帽，手拿对讲机在下面看着。李素苹走过来对他说：“天成，我想跟你说点事儿？”

　　张天成看也不看：“我没空。”然后，对着对讲机喊，“把脚手架再往上升升。后面的第二个。对。”

　　“明天是我伯的生日，大姐和大姐夫他们都去。”

　　“我说过了没空。”

　　李素苹气得转身走了。

　　站在一旁的六顺走上前来对张天成说：“天成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看看我走得开吗？”张天成用对讲机指着大楼。

　　“那你跟嫂子好好说嘛！”六顺埋怨他说。

　　“你说我该怎么说？”张天成从口袋里掏出100块钱递向六顺，“你去给你嫂，让她随便给她伯买点儿东西，就算是我尽孝心了。”

　　六顺抓过钱从旁边拉过一辆自行车追了出去。六顺来到工地门口没看到李素苹的身影。他不知道，李素苹是坐着一辆出租车来的。六顺是个热心人，心想得把这100块钱送到李素苹手里，免得两口子再闹气。他顺着往公共汽车站去的路追去。

　　其实，李素苹并没走远，她此刻正坐在天府饭馆里和网友吃饭。她今天进城有两个目的，一是通知张天成明天回家赴父亲的寿宴，一是来会网友。六顺一直追到车站也没见到人，便沿路返了回来。当他从天府饭馆前经过时，无意中却透过饭馆的大玻璃窗瞥见李素苹正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然后向工地骑去。

　　饭馆里，网友点过菜，服务员问要什么酒水。还没等网友开口，李素苹便说：“一瓶白酒。

　　”“今天你的情绪不太好，还是不喝酒了吧。”网友劝道。

　　李素苹执拗地说：“你不喝我喝。”

　　服务员忙报：“有剑南春、宋河浪液、小糊涂仙……”

　　“拿瓶茅台。”李素苹说。

　　服务员答应一声退了下去。片刻之后，酒菜上来了。李素苹打开瓶盖便往自己杯里倒酒。网友不安地说：“少喝一点，素苹。算了吧，就算他心里没你，你也用不着跟自己较劲呀！”

　　李素苹也不答话，给自己倒满后，又为网友倒上：“今天咱们是第二次见面，我这个人咋样你都看见了。”

　　“遇上这么个男人，哪个女人也受不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在我老婆面前我不如兔子，真该向你学习。”

　　李素苹被逗笑了，向网友举起酒杯：“来，喝！”两人喝了一口，将杯放下。网友说：“在网上，我就感到了你那股逼人的剑气。”

　　“你别老夸我，我要是真有剑气，她王凤英敢勾引我的老公吗？他张天成能对我这个样子吗？不说了，来喝！”

　　李素苹端起酒杯和网友又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