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灵坐在那里，呆若木鸡。几个信封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白灵羞愧得满脸绯红，她用手捂住了发烫的脸……

　　丁大忠见强攻不行，采取了迂回战术。他决定避开梁主任，私下宴请几位红会工作人员。

　　这天中午，丁大忠按约定时间，提前恭候在酒店的包间里。过了一会儿，几位红会工作人员被服务员领了进来。丁大忠忙道：“来来来，大家快坐，坐……”

　　一位中年妇女问道：“老丁，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非要到这儿来说？”

　　丁大忠忙陪笑道：“没什么，这里方便，这里方便。大家坐，快坐。”

　　众人落座后，丁大忠对服务员道：“开始上菜吧。”

　　服务员退出去后不久，便把菜和酒端了上来。

　　丁大忠将酒瓶打开，为众人将酒斟满：“周文静能不能顺利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就看诸位了。”

　　一位年轻男子问：“这是不是梁主任的意思？”

　　丁大忠笑而不答，但他那很有意味的笑容却分明在说：梁主任不好直接出面，让我代请你们。

　　那位中年妇女笑着对年轻男子说：“到底是年轻人，恐怕你还不知道周文静和咱梁主任是啥关系吧？周文静可是梁主任未来的儿媳妇儿。你说，梁主任同意吗？”

　　众人听后一起笑了起来。

　　下午，红会办公室内梁主任正和马琳谈话。

　　梁主任问马琳：“桃源县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马琳说：“这几天，我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他们那边的治疗费好像还没有筹够。”

　　“你根据他们反馈的情况分析，他们能不能筹齐？”

　　“他们信心很足，说是已经筹到一部分了，剩下的一部分看来问题不大。”

　　“那好，你再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抓紧时间筹。”

　　“好吧。”

　　“另外，你把手边的事安排一下，下个星期一到桃源县出趟差，把那个小病号接过来，准备接受体检。”

　　“行。”马琳说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吧，你去吧。”梁主任催促道。

　　“我……梁主任……”马琳踌躇着。

　　“怎么？你有什么事吗？”梁主任感到疑惑。

　　“我……是这样，梁主任，我听说，丁大哥他……”马琳吞吞吐吐地说。

　　“老丁他怎么了？”梁主任着急地问。

　　“丁大哥今天中午在酒店宴请咱红会几位工作人员。不知道这事儿你知不知道？”马琳说。

　　“什么？你说什么？”梁主任惊异地问。

　　“据说，丁大哥是想让他们在确定受捐人选问题上帮忙。还暗示他们几个，这次接受捐献的一定是周文静。”马琳说。

　　“什么？他……”梁主任急得拍起了桌子。

　　“梁主任，你别生气。我想，丁大哥一定是急昏了头。”

　　“这个老丁……”梁主任气得满脸通红。

　　马琳走后，梁主任便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去。丁大忠正在客厅修理他的渔杆。梁主任推门进来，十分生气地质问丁大忠：“老丁，你究竟要干什么？”

　　丁大忠抬起头，故作轻松地笑问：“老婆子，怎么了？”

　　“你少跟我嘻皮笑脸的，是谁告诉你这次配型一定是周文静？”

　　“这还用说吗？”

　　“老丁，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懂不懂？”

　　“就因为是人命关天，我才不能不管。”

　　“这件事儿你管得了吗？”

　　“尽力呗。”

　　梁主任怒气冲冲地将渔杆从丁大忠手里夺过来掷在地上：“你先把它放下！你知道红会的人都怎么看我？”

　　“怎么看你都行！要叫我说，为了儿子，值！”

　　“老丁，这是两条人命不是儿戏，你明白吗？”

　　“明白，我太明白了。少峰在国外至今没有回来，他是为了什么？”

　　“你不要老把这两件事往一块扯！”

　　“怎么不能往一块扯？赵宾是少峰冒着生命危险救出来的。难道他自己心爱的人就没有接受捐献的权力吗？我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个母亲？”

　　“是！我是！”

　　“有你这么做母亲的吗？要叫我说，你连路人都不如！我告诉你，梁主任，你少跟我唱高调！如果这件事你让给了别人，我丁大忠宁愿打光棍也要跟你离婚！”

　　梁主任咬着嘴唇不说话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丁大忠一脚将凳子踢开，转身走进卧室，重重地将门关上。

　　梁主任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

　　晚上，梁主任和丁大忠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

　　梁主任的思绪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过了一会儿，梁主任感到困意像一团浓雾一样向自己飘来，接着，就见儿子站在床边，目光忧怨地望着她：“妈，我还是不是你的儿子？”

　　丈夫翻过身来对她怒目而视：“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老婆！我要跟你离婚！”

　　周志钢的眼中满含责备：“梁主任，孩子是我的，可也是你的，难道你真的要将她往绝路上推吗？”

　　白灵走上前来哀求道：“梁大姐，文静是我的孩子，好歹咱们也是姐妹一场啊！求你了……”

　　梁主任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原来是做了个梦。她大口大口地喘了会儿气，起身下床，来到窗前，怔怔地望着外面闪烁的灯光……

　　早上，梁主任开车行驶在上班的路上。这时，从后边过来一辆轿车与她并驾齐驱。那辆车的车窗玻璃徐徐落下，驾驶员摘下眼镜。原来是白灵。

　　“梁主任，请你停一下，我有话跟你说。”白灵说。

　　梁主任将车停在路边，从车里出来。

　　白灵将车停在梁主任车后，从车上下来走到梁主任面前：“梁主任。”

　　“找我有事儿吗？”梁主任满面倦容。

　　白灵点点头：“我想问一下，文静到底能不能如期进舱？”

　　“那要看谁最合适。”

　　“你认为呢？”

　　“现在我说不准。”

　　“你想没想过，你持这种态度，少峰会怎么想？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他是多么地爱周文静你知道吗？周文静一旦移植成功，她可就是你的儿媳妇了，你就没考虑过吗？”

　　“考虑过，不止一次考虑过，可她们接受移植的权利是平等的，她们的生命同等重要！这次机会对于她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白大夫，我问你，如果你换成我，你会怎么做？

　　”梁主任真诚地问。

　　“恕我直言，我没你那么高尚。如果我是你，那我就把这次机会送给周文静。”白灵冷着脸说。

　　“如果那个孩子也是你的女儿呢？”梁主任又问

　　“我只知道周文静是我女儿。”白灵的表情不变。

　　“白大夫，我跟你说句良心话，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如果这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文静的，可这是命，这是活生生的人命。作为红会主任，我没有这个权力，我只能狠着心把她交给公平，让公平去做出选择。白大夫，我说的是心里话，希望你能理解我。”

　　梁主任坦诚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人心所向了？”白灵不无讽刺地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也选择了周文静对不对？”白灵问

　　“我说过了，我只能将她交给公平。”梁主任的脸上现出严肃而又神圣的神情。

　　“那好，我就让公平和你说话。”白灵气呼呼地坐上车走了。

　　梁主任站在原地没有动，任风吹拂着她的头发……

　　这天，桃源县红会的几位工作人员来到了王凤英家。王凤英热情地将他们让到沙发上。一位中年妇女对她说：“几个月前，一个叫周文静的为咱小梅入了50块钱少儿互助金。按规定，你们可以领取8万元的资助金。鉴于你们家的情况特殊，县红会研究了一个意见，决定给你们10万元。如果要使用这笔资金，你们随时可以到红会去办理手续。”

　　王凤英听到这意外的喜讯，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她感激地握着中年妇女的手：“谢谢，谢谢你，谢谢你们。”

　　中年妇女微笑着说：“你不要谢我，要谢，应该谢人家周文静才对。”

　　王凤英连忙说：“是，是，是该谢，都谢，都该谢。”

　　县红会的工作人员一走，王凤英便骑自行车带着小梅到建筑工地找张天成去了。她要将这喜讯尽快告诉张天成，让他一起分享这份意想不到的喜悦。

　　张天成这几天像走马灯一样，领着一拨又一拨人看房子。可结果很令他失望。买主们大都看上了房子，但却没有一个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的。

　　张天成刚刚又送走一拨看房子的，正蹲在吉普车旁抽闷烟，却远远地看见王凤英晃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进了院子。张天成急忙迎上前去，责怪道：“凤英，你咋来了？有啥急事儿不能等晚上回家再说吗？这大老远的，要是摔着你们怎么办？要是小梅感冒了怎么办？”

　　王凤英也不答话。在一只矮凳子上坐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天成，咱小梅有救了。”

　　张天成将小梅放到床上，诧异地问：“你说什么？”

　　“小梅有救了。”王凤英仍显得很兴奋，“几个月前，周文静给小梅入了少儿互助金，红会答应给小梅资助10万块钱，让小梅治病。”

　　“真的？”张天成很惊讶。

　　“是的，红十字会刚刚通知了。”

　　晚上，张天成静静地躺在床上，愁绪满怀。房间里已经关了灯，淡淡的月光从窗子里洒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一点儿睡意。夜空里，一弯细月艰难地穿行在团团云朵之中，时而无影无踪，时而从云隙中露出她娇弱的身形，显得无助而又无奈。

　　治疗费的筹集刻不容缓，没有时间让他再等合适的买主将房子卖个好价钱了。他必须尽快将房子卖掉，以筹足治疗费，参加生命的竞争。

　　决定了卖房子，他才想起房产证并不在自己手上。离婚时，李素苹说将房子给他，可房产证却并没给他。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建房子、联系买房人、筹治疗费，却把房产证的事儿给忘了。没有房产证房子肯定是卖不了的。他必须尽快将房产证拿到手，然后才能卖房子，这是最起码的常识。

　　他决定第二天便去找李素苹要房产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