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经过一天的抢救，周文静的病情得到了控制。第二天，周文静从急救室转到了病房进行休养。

　　周志钢脑部受到了重创，其它地方只是些皮外伤，清醒过来以后很快就能下床走路了。他听说女儿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便让白灵扶着看女儿来了。

　　周文静正躺在病床上输液，抬头见白灵扶着父亲进来，喊了一声“爸”，便想坐起来。周志钢向女儿摇摇手，示意让她躺下，然后由白灵搀扶着走到床前在椅子上坐下。

　　“爸，你感觉怎么样？”周文静关切地问。

　　“没什么，别担心爸爸，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周志钢说。

　　“爸，白阿姨，小梅现在怎样了？”周文静仍关注着小梅的病情。

　　“骨髓移植程序已经启动了，各项准备工作进行得都很顺利，小梅将在近几天接受移植。你就放心养病吧，一切都有红会和爸爸安排着。”周志钢宽慰女儿说。

　　“谢谢你，爸爸，对不起……”周文静愧容满面地说。

　　周志钢叹息一声，在女儿手上拍了拍：“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女儿呢！放心好了。”

　　周文静哭了。

　　白灵在床边坐下，语气既疼爱又埋怨：“文静，你让阿姨说你什么好呢？你看你……”

　　周文静望着白灵，心里充满了内疚之情，轻声说道：“白阿姨，对不起。”

　　“好了，不要说了，你要好好休息，要将身体养好。”白灵说，“我和你爸爸先回去，回头我们再来看你。”

　　周文静朝二人点点头。

　　周志钢在白灵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走了。

　　两人刚走进走廊，白灵的助手急匆匆地向他们迎面走来。

　　“有事儿吗？”白灵见助手神色有异，不安地问。

　　助手将手中的一份文件递给白灵：“这是周文静的检查报告。”

　　白灵伸手将报告接在手里，匆忙浏览着上面的内容，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周志钢在一旁注视着白灵的神情，没等白灵看完报告便惶急地问：“小白，文静的情况怎样？快告诉我！”

　　白灵看完报告，望了周志钢一眼，眼角随即涌出了泪珠：“文静她……”

　　“到底怎么了？很危险吗？”周志钢焦急地问。

　　白灵点点头，说：“我想再给她做一次检查。”

　　周志钢没有说话，他的眉头紧起来。

　　小梅的骨髓移植到了关键时刻。

　　按照手术安排，赵宾于今天抽取造血干细胞，然后，由京都市红会派专人乘飞机送到新阳市机场。新阳市红会派人在机场交接后，直接送往新阳市中心医院，随后，输进小梅体内。

　　赵宾献完骨髓，刚从被鲜花包围的病床上坐起，立即被一群记者围了起来。记者们有的争相拍照，有的抢着提问。

　　《京都日报》记者问：“赵宾你好，请问，你这次捐献造血干细胞是志愿的吗？”

　　赵宾微笑作答：“是的，当然是的。”

　　市电视台记者问：“赵宾你好，现在，有些人对捐献造血干细胞不是很了解，他们担心捐献会伤害身体。你这次献出了自己的造血干细胞，请问，捐献造血干细胞对人体是无害的吗？

　　”赵宾表情郑重地说：“是的，国际上经过多年反复试验证明，捐献造血干细胞不但对人体无害，而且还可以更换人体血液，改善造血功能。”

　　《京都晚报》记者问：“听说在捐献前你的家人不同意，一直在阻止你捐献，有这回事儿吗？”

　　赵宾说：“不错，有这回事儿。当时我母亲和我女朋友因为对捐献不了解，怕损害了我的身体，一直反对我捐献。后来，我母亲经过调查，知道对人体无害后，还热心支持我捐献呢！

　　这次就是我母亲陪我来捐献的。”

　　记者走上前来紧紧握住赵宾的手说：“赵先生，你的精神很让人感动，你的行为很让人钦佩！我一定会把你今天所讲的话告诉我们的读者。”

　　“谢谢。”赵宾说。

　　另一名记者问：“赵宾，听说你和两名患者配上了型，这次只能捐给一名患者。请问，你还计划给另外一名患者捐献吗？”

　　赵宾说：“是的，我是和两名患者配上了血型。我今天捐了以后，下次还捐。不过，红会不同意我连续捐两次，得等半年或一年以后，我的身体恢复正常后才能再捐。”

　　还有一名记者问：“请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赵宾说：“我现在感到很幸福。每当我想到自己的骨髓救活了一个生命，这个生命因为我的捐献而活在这个世界上，我都会很激动。真的，我真的还想再救活一个人。”

　　“好了，好了。记者朋友们，赵宾刚刚捐献过骨髓，需要休息，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有问题以后再问好吗？”梁主任走上前来劝记者结束采访。

　　还有几名记者想上来采访，被梁主任和几位红会工作人员劝走了。

　　赵宾见梁主任来了，想从床上下来，被梁主任按住了。梁主任嘱咐他说：“赵宾，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24小时内，你的造血干细胞就要回输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原来的生命将宣告死亡，现在，新的生命即将诞生。是你救活了她。谢谢你！我代表红会和患者以及她的家人谢谢你。”

　　赵宾不好意思地笑笑：“梁主任，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也是我该做的。”

　　“好，好。”梁主任说，“你的造血干细胞正在装箱，马上将乘飞机送到患者那里，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没有。”赵宾激动地说，“祝你们一路平安，顺利到达！”

　　“谢谢！”梁主任说完向赵宾摇摇手走向门外。

　　梁主任沿走廊来到楼门口，几名红会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正等在那里。市红会罗会长见梁主任走来，跨前一步关切地说：“梁主任，这场雨下了好几天了……我的意思……还是让年轻人去吧。”

　　梁主任神情严肃地说：“罗会长，这关乎一个人的生命，别人去我不放心，还是让我去吧。

　　请放心，24小时内，我一定会安全地将它送到的。”

　　“那好吧。”罗会长说。

　　一名护士抱着写有红十字的箱子走上前来，梁主任从护士手中接过箱子抱在怀里。

　　罗会长嘱咐道：“路上要小心，新阳市红会将派人在机场迎接你。”

　　“会长，请放心。”梁主任说。

　　罗会长向梁主任伸出手：“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梁主任握着罗会长的手说。

　　“出发吧。”罗会长向停在一旁的轿车招招手。轿车开了过来。梁主任坐进去，轿车扎开积水驶进了茫茫雨幕之中。

　　轿车驶出医院大门，沿着大雨中的街道，穿过市区，向机场方向疾驶而去。

　　梁主任坐在后座上，紧紧抱着怀中的箱子，望着雨丝斜织的前方。此刻，她觉得这只箱子里仿佛有条有灵性的生命，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送子观音……

　　望着穿梭往来的车辆，她想，每辆车都载着不同的人，都有着不同的任务，开向不同的目的地。可她乘坐的这辆普通的轿车，却因承担了这次庄严的使命，显得与其它车辆迥然不同。

　　她的心被这种使命激荡着，她感到自己肩上压着大山一样的责任，感到自己的心情极其沉重……

　　望着身穿雨衣行走在风雨中的路人，她想，自己也和他们一样普通，自己也是他们当中普通的一员啊！可今天她与他们不同了。因为她今天要去救活一条生命，这条即将枯萎的生命将通过她的手获得新生。有什么事情能比拯救生命更重要的呢？她的内心激情难抑，她感到既兴奋又紧张……

　　轿车驶上了宽敞平坦的机场高速公路。车速明显加快起来。雨珠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密急的“嘭彭”声。车轮扎起的水花，箭一般射向两侧。轿车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射向前方的机场。

　　轿车在候机大厅口停下，梁主任、马琳和一位助手三人一块走进机场大厅。马琳看了看表，指着不远处的一只长沙发，对梁主任说：“梁主任，还有半个小时时间，咱们到那儿坐一会儿吧。”

　　“好吧。”梁主任领着两人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马琳将机票交给梁主任：“梁主任，这是机票。罗会长已经和机场方面联系过了，安检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呆会儿换了登机牌就可以上机了。”

　　“好的。”梁主任从马琳手里接过机票。

　　过了一会儿，大厅里响起了广播声：“各位乘客请注意，由于天气方面的原因，120次航班暂时无法起飞，具体起飞时间，请注意收听飞行通报。”

　　梁主任和马琳与助手听到后一起站了起来。梁主任着急地看了看表，然后对马琳说：“马琳，你快去问问，120次航班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起飞。”

　　马琳答应一声，向问询处快步走去。

　　梁主任将红十字箱交给助手：“记住，3个小时摇一次。”

　　“知道了。”助手望着梁主任点点头。

　　梁主任掏出手机给罗会长打了过去。罗会长将飞机暂缓起飞这一情况变化立即通报了新阳市红会。新阳市红会随即也通知了新阳市中心医院。

　　气氛刹时变得紧张起来。人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飞机起飞的消息。

　　马琳回来了。问询处就她提出的问题，向机场指挥方面进行了咨询。机场指挥方面说，起飞时间要看天气情况，现在无法确定。

　　梁主任听后，立即跑到候机大厅窗前焦急地向窗外望去。窗外，大雨如注，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梁主任焦急地在大厅里来回走着。

　　按照移植要求，血液必须在24小时内输入到小梅体内，否则，血液中的造血干细胞便失去了造血功能，捐献也将以失败而告终，而这对造血功能已被全部摧毁的小梅来说，无疑将意味着死亡。

　　很快，3个小时过去了。

　　梁主任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从血液抽取到现在已经4个多小时了。

　　雨，仍在“哗哗”地下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梁主任再次走到窗前向窗外察看了片刻，然后，拿起手机又给罗会长打了过去。她说，看来这雨短时间内不会停下来，让他快想其它办法，看能不能乘火车或开汽车直接送去。

　　罗会长对她说，他将马上与有关方面联系，让她稍等。

　　放下手机，梁主任又心急无奈地望起了窗外。

　　铅灰的天空，阴云密布，像是有一只巨大无边的铁锅覆盖在人们头顶。密集的雨滴在空中划出道道斜线，像无数条漫天扯下的粉丝。雨滴飘飘洒洒地坠落到地上的积水里，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地面上水雾飘渺。

　　梁主任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见是罗会长打来的，随即放在了耳边。罗会长告诉她，短时间内没有可以到达新阳市的火车。乘最早的一班，加上旅途上所需要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高速公路有几处被雨水冲毁，已经关闭两天了。

　　梁主任急得快要哭了，她着急地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罗会长在电话里劝慰她先不要急，说他已经将这一紧急情况报告了市委市政府，市领导都很重视，宋市长他们正在帮他们想办法。

　　梁主任听后稍感宽慰，在电话里再三请求罗会长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将血液及时送到新阳市。

　　罗会长和梁主任正在通话，秘书走了进来。罗会长见秘书像有急事的样子，便和梁主任说声“再见”，将电话挂断了。

　　秘书告诉他，刚才市政府办公室来电话，让他马上赶到市政府，说宋市长在等他。

　　罗会长对秘书说声“快备车”，随即，匆匆向楼下走去。

　　20分钟后，罗会长赶到了宋市长办公室。

　　宋市长听了罗会长的汇报后，眉头紧皱起来，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稍顷，他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只有请部队方面想想办法了。”

　　“那好，那你就快联系吧！”罗会长激动地说。

　　宋市长很快便拨通了京都市驻军一位老将军的电话，并将情况向他作了简要说明。老将军听后对他说，他马上召集有关人员研究，并尽快将结果告知他。

　　与此同时，新阳市红会的程会长正在红会会议室里和该市曹副市长等人商谈着造血干细胞的迎取事宜。

　　曹副市长对程会长说：“程会长，你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吧。”

　　程会长先看了一下曹副市长，然后面向众人，说道：“造血干细胞必须在抽取后24小时内输入到患者体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程会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截止目前，造血干细胞已经抽取6个小时了。现在，患者的情况是，清舱已经结束，医院所有移植工作已经准备就绪。只要干细胞一到，马上就可以进行回输。”说到这里，程会长的语气变得忧郁起来，“但是，民航方面的情况不容乐观，到现在仍没有飞机起飞的消息。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

　　”曹副市长听后对众人说：“尽管飞机暂时不能起飞，但是，我们必须提前做好一切必要的准备。”曹副市长说到这里，望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高院长，你要让参加手术的医护人员吃好休息好，保持充沛的体力和精力，确保手术万无一失。”

　　高院长点点头：“曹市长，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那好。”曹副市长对着众人问，“请你们回答我个问题。从机场到医院，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40分钟。”一位中年人回答。

　　“为什么要那么长时间？”曹副市长不解地问。

　　“飞机什么时候到达还不能确定。要是遇上人流高峰，我怕40分钟也赶不到。再说，现在这天气……”那人再次回答。

　　“要是我让警车给你开道呢？”曹副市长目光严肃地盯着那人。

　　“最短也得20分钟。”那人又说。

　　“那好，就20分钟！”曹副市长说完给市公安局长打通了电话。

　　此刻，部队方面已经研究过，并作出帮助市红会运送造血干细胞的决定。老将军向一位军官嘱咐，一定要派技术最好的飞行员，确保造血干细胞安全送达！

　　候机大厅里，梁主任来回踱着步。

　　助手又将造血干细胞从箱子里拿出来摇了摇放进箱子里。

　　这时，马琳愁容满面地跑了过来：“梁主任……”

　　梁主任没等马琳说完，便着急地问：“怎么？还是不能确定？”

　　马琳焦急地说：“还不能。这可怎么办呢？”

　　梁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梁主任急忙将手机打开：“喂，是我……”

　　手机里传来罗会长无比激动的声音：“梁主任，请你们赶快赶到南宛机场。宋市长已经和部队联系好了。部队答应用军用飞机将血液送过去。”

　　梁主任喜笑颜开地说：“那太好了，太好了。谢谢，我们马上赶过去。”

　　半个小时后，轿车开进了南宛机场。

　　早已做好起飞准备的一架军用飞机正等在跑道上。一辆军用吉普车导引着梁主任乘坐的轿车直接开到了飞机前。机舱门随即打开。梁主任从助手手里接过红十字箱，快步登上了舷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