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机灵妇、机灵掏心事(1)

　　含羞女、含羞吐真情

　　书接上回，本故事之两位主人公，写书的七拼八凑总算把他们扯到一块来了。但要依各人之意愿，他们两人既有如此坎坷、曲折之经历，又有这末深之渊源，不论哪一方主动请个介绍人，不就很容易结合到一起，成为一对美好鸳鸯了吗？

　　话虽是这末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他们这一对太过离奇，太过曲折。虽然他（她）们最后有个好结果，但不知还要经过多少错综复杂、光怪淋离的事情，经过多少人、多少神明助、暗帮所促成。

　　当然啰！别说当时社会，二人情况复杂，即使是现时代男婚女嫁之事亦有很多很多事情发生，除那些真心相爱，又有一定的经济条件、家庭条件、办起事来比较顺利，终身斯守外。至于有些经济条件、家庭条件差，男女虽相互有情，其父母嫌贫爱富，棒打鸳鸯有之。拿笔者家乡来说，女青年找对象还好，可以挑三拣四，选个好儿郎，选个好家庭（挑选过头未逐愿者除外）。至于那些家庭条件、经济状况差的男孩子，便要左拜托右拜托连哄带骗找对象，结了婚，成了亲，好就好，一同偕到老。不好的不论是娶亲，亦或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婚后一年半载，三年两载，甚至婚后三、五、十天，连一夜夫妻生活都未过的就闹离婚者屡见不鲜。幸在现时社会，政府部门不太提倡你提出离就准离，为了社会安定夫妻和睦，提倡一劝解，二拖延，促使双方相互消消气，相互谅解减少离婚率，（其感情彻底破裂，无可调和余地的例外）否则又是一种情形，好了，不谈这些，接着讲白话。

　　上面说了，本故事男女两位主人公，最后有个好的结果，虽婚姻大事前生注定是个因素。但由外介入与神明助、暗帮，而促成也不能排除，首先让我把一个促成他（她）们结合到了一起，并也起了一定作用的人来。

　　这人是个女人，并是个寡妇，住在离姚家庄约五华里的陈家庄，她娘家姓什么，她叫什么名字，无人过问。只知道她从小作了陈家的童养媳，她男人陈大，除患天花留下坑坑凹凹满脸麻子外，还跛了一条腿。陈大父母均在世时，管着几亩薄田，其家庭条件、经济状况虽均属一般，有饭吃，有衣穿。因陈大又跛又麻，到二十好几年纪，无有哪位姑娘愿意嫁他，陈大父母便拿了五石谷子，从一户生活贫困，且又有五个女孩的家里，换回一个刚满八岁的幼女作童养媳。不在讲，这童养媳就是在下要说的，现已成寡妇的女人，后生育一双儿女，人称陈嫂，也有暗地里称她为麻大嫂，或跛大嫂的。

　　陈嫂到三十岁上，公爹因病过世，男人陈大患了肺痨，不两年亦相继死了。陈家便就只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婆、陈嫂、并两个幼小的一双儿女，陈嫂因公爹生病过世，男人生病到死，把家底都掏空了，基本上成了贫困户。

　　幸喜的是，陈嫂三十来岁年纪，模样儿长的还算标致，身体又强壮，能说会道，为了生计凭着自己一张巧嘴，经常走家串户，为一些男女青年牵红线，做媒人，从中挣几个钱，养家糊口。

　　这日清早，她去镇上买盐，听人说及离此不远有个姚家庄，庄主姚员外有位千金小姐，年已十七、八岁，生的天资国色，聪慧过人，今年早春因心里不舒服，想去后花园中散散心，解解闷儿，但刚走下楼梯，暴病身亡。幸遇一老妈妈施法救活，大家怀疑是神仙下凡，打救于她。又听说前不久，此千金小姐年满一十八岁，她爹娘发出话来，要给她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后生作上门女婿，来做媒提亲的有很多。但均被这位千金小姐婉言拒绝了，而这位小姐又不知何故又几欲命归西天，幸得又遇着了一位好郎中，只三两帖药就把这位小姐的病给治好了。

　　陈嫂把听来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她买好盐，在回家的路上，将听到的消息综合起来，逐段逐句一一进行分拆。她本天生聪明，脑筋活，分拆来分拆去，心中便有了主意，欲去姚家碰碰运气。

　　她回到家，做好早饭，给婆婆、一双儿女吃过后。拜托婆婆照管一下一双儿女，自己梳理打扮了一番，撑着一把遮阳伞，往姚家庄而来。

　　行约半个时辰，早已到得姚家庄，经通报后，员外二老接待了她。在坐下喝茶时，陈嫂作了自我介绍，但当她提及要与小姐做媒时，员外二老甚感为难道：“陈嫂哎，你虽出于一片好心，可我女儿就是不谈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哩。上个月我们提出要给她找个上门女婿，把话传出去后，前来说媒作伐的来过好几拔，均被我家小女婉言拒绝。我们做父母的也曾劝导过她，她其他方面百般孝顺，只这一件，她总总不依，为此还闹出了一场大病，几欲丧生，我们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

　　陈嫂：“老爷、夫人在此，村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员外：“陈嫂有话尽管说来。”

　　陈嫂：“莫非小姐有难言之隐，别自己心中已有了意中人不成？”

　　员外：“我们也曾想到过这一层，只是难于启齿去问她。陈嫂你今既提及这个问题，那我们就拜托你去打探一下，亦或能探出个究竟来，亦未可知。”

　　陈嫂：“既然二老看得村妇起，我便不妨遵到二老的旨意，冒昧前去打探一回，尚或侥幸打听得点眉目，再来向二老作汇报。”

　　员外见陈嫂比一般说媒之人聪明，考虑得周到，能说会道，又有经验，嘱咐她不可莽撞，要从侧面去试探。陈嫂答应了，便吩咐德姐把她送到小姐绣楼不提。

　　且说赛男大病初愈，虽体质尚属虚弱，但其精神面貌，大为改观。她心情舒畅，其起居饮食正常，口中还不时哼几句流行小调儿。有日只听她唱道：

　　闲居瑶台露气清；天风晓月星斗明，

　　尘心未泯俗缘在；南缰蓬莱听仙音，

　　荷花池中生春草；梅开二度在仲冬，

　　香茗一盏献大士；顽石惊醒梦里人。

　　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啼唱，如彩凤欢鸣。使百灵尚欲拜师，使喜鹊只能改行，使人听了有那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

　　二春闻得小姐闲情逸志，有此雅兴，甚觉欢喜。只是对她所唱歌词似懂非懂，内容似喜似嗔，不管怎样，只要小姐高兴，她们也就跟着愉悦。

　　这日“赛男”给春香描了鸳鸯戏水，给春宝描了龙凤呈祥图后。二春拿了清样，在外间专心刺绣，“赛男”独自一人从箱底拿出早几天宝玉所开的“望单”重又看了两遍，她越看越觉亲切，越看越觉心内豁达开朗。

　　自春宝从辜家捎回“望单”后，二春及其“父母”曾要她把“望单”拿给他们，好让他（她）们去抓药，给她治病。她便撒谎说，辜公子只告诉她注意营养，注意养心，搪塞了过去。

　　事实确也如此，自“望单”捎回后，她吃的香，睡得好，病体一天天见好，众人便放下一百二十个心。

　　众人放了心，可“赛男”自己却有些放心不下。她回想观世音菩萨说她与宝玉尘缘未了，有再续前缘之可能。可现在两地相隔不远，又都心照不宣，但如何捅破这层窗纸，了其心愿！

　　“赛男”正值集中精力，开动脑筋，思忖这个问题，想得入神时，猛抬头忽见德姐陪同一个风姿绰约，面目清秀，体能轻盈，服饰齐整的青年妇女来至绣楼。将近绣房，因此绣楼平时很少有外人前来走动，今乍见由“母亲”房中丫环德组陪伴前来，知这女人定有来历，不由起身迎至门口。德姐尚未开口向“赛男”打抬呼，只听“赛男”倒先开了口道：“呀！德姐，你这阵怎地得闲，来我这里走动！快进里面坐，她一边让进，一面对里唤道：春香，春宝，来客人啦！出来泡茶呀！”

　　她一面让坐，又一面问德姐道：“老爷、夫人都好吧！“她又一指陈嫂道：“这位大嫂如何称呼？我怎地不认识啦！”

　　德姐落坐后，对“赛男”道：“小姐啊！您这是怎么啦！我们当下人的，尚未向小姐问声好。您倒这末热情相待，叫我怎能消受得起呀！老爷、夫人都好，刚才二老见小姐饭后未下楼去玩，特叫我前来问声好呢！这位大嫂嘛，她望一眼陈嫂，乃离此不远陈家弯人，她夫家姓陈，人家便唤她陈嫂，因她闻听得小姐乃女中龙凤，从大老远赶来，欲瞧瞧小姐风采，老爷、太太高兴，便让她同我一起上这儿来了。”

　　“赛男”见德姐代陈嫂说明了来意，极尽夸奖自己，羞得她满脸通红。含羞道：“德姐，你好促狭，当着外人也这样捉弄我，我不饶你。”说着便欲上前去挠德姐腋窝。被陈嫂起身拦下笑道：“小姐啊！你饶了她吧！要挠痒也只能挠村妇的，刚才德妹妹只不过是代村妇一言罢了，但不够份量。依村妇之见，小姐岂只是女中龙凤，简直是天上少有，世间无双的大美人哩！”说罢呵呵大笑。

　　“赛男”见陈嫂很会说话，甚为欢喜，可口里娇嗔道：“你这位大嫂，也够狠的了，怎么与德姐串通一气，前来取笑于我！我可不理你们啦！”说着把原来面对面坐着说话的身子扭向了一边。陈嫂笑着把“赛男”的身子用双手扳了过来，笑道：“小姐别生气，村妇哪敢取笑小姐呀！只自打上得楼来见小姐这种模样儿，已使村妇惊羡不已。又见小姐对下人亦是这等和气，这样平易近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原来只是想前来拜访拜访一下小姐，现在我还舍不得挪身，还想多陪小姐说说话儿，学学见识哩！”

　　“赛男”道：“大嫂既有这等雅兴，我正好有空，正好想有人陪我说说话儿，解解闷。”她转头对德姐道：“请转告老爷、太太一声，说我有意留这位大嫂多坐会儿，吩咐厨下给准备午饭，让这位大嫂吃了午饭再走。”

　　德姐见已照她上楼之前老爷吩咐的话，说要尽量让陈嫂在小姐处多待会儿的意思做了，便点了点头，对陈嫂使了个眼色便高高兴兴的下楼去了。

　　德姐下楼去后，“赛男”吩咐春香、春宝重新泡茶，摆点心。她自打陈嫂上得绣楼，便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总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又觉不对。此人可根本与她未谋过面，又觉此人像她所熟悉的一个人，像谁呢？她把自己所熟悉的人像过电影似的放映一遍，像凤姐儿吗？不，她没凤姐那么辣，像秦可卿吗？也不，她比可卿要精神，像尤二姐、尤三姐吗？都不，她比二姐要刚，比三姐要柔，她比来比去，总也比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总的说来，陈嫂的到来，她总觉得有种亲切感，好似见到了一位久别重逢的知心朋友，可信、可敬、可依赖。

　　陈嫂也是如此，她乍见“赛男”，先是惊羡，后则暗暗称奇。她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真不会相信人世间有如此天仙般的女子。她看过许多有关美女的戏，如西施浣纱、昭君出塞、貂蝉拜月、贵妃醉酒、七姐下凡……无一不是顶儿冒尖的梨园优伶，扮演顶儿冒尖的人物，但无一及得上此小姐者。听人传说，伍家千金如何标致，如何聪慧，亦不及一二，你看她那身材、气质、体态、容貌、眉眼、五官生的无一不恰到好处，无一不艳丽无比，无一不绝妙无伦。真是要多美有多美，要多靓有多靓。人见人喜，人见人爱的仙姬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