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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嘉嘉沉默了好一会儿,季清儒以为她总算听进他的话了,没想到却听见她开始喃喃自语。

  「不,这样不公平,我依然爱着你,你却已经变心了;以前你不肯为我留下,现在却可以天天陪着她;是你逼得我不得不选择靖哥,因为只有他愿意天天伴在我身边,可是现在却因为你不愿意出门,所以他必须代替你出门,到头来,我依然得孤孤单单一个人,这样、这样……」她猝然掩面失声痛哭。

  「不公平啊!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呀!」

  「大嫂,你这么说才真的不公平,」季清儒反驳。「是为了救大哥,惜惜才提出那种条件……」

  「不!」凌嘉嘉放下手,泪痕斑斑的脸上满是怨怼。「靖哥说这是你要她那么做的,因为你只想陪着她,却……不愿意陪我……」

  原来是上官宇靖!

  季清儒顿时恍然。

  看样子这就是义父他们想出来的办法:推嘉嘉出来逼他。

  果然如他所料,义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要想脱离这一切,恐怕非得在义父坐上盟主宝座之后……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凌嘉嘉哽咽着。「你不能只顾你自己,你必须继续帮公公的忙,这样靖哥才有空陪我,将来靖哥继承公公之后成为武林盟主时,你也要继续帮助靖哥,这是你欠我的,以前我恳求你陪我你不肯,现在你至少该为我做这些!」

  上官宇靖也想坐上盟主宝座?

  季清儒不敢置信地瞪住凌嘉嘉。

  义父想坐上盟主宝座已经很勉强了,没想到连大哥也……

  不,他一辈子都逃不脱这一切,如果继续留在上官府,他永远摆脱不掉这个枷锁!

  他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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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绿烟苑里,季清儒找着正在整理包袱的单少翼。

  「要回去了?」

  「是啊!老爹知道我的脾气,没人来催我我就不回去,所以……」他拿起包袱旁的信函扬了一下。「来催我喽!」

  「等我两天,我跟你一起去。」

  「咦?可是……」

  拉开圆凳,坐下,季清儒指指另一条圆凳。「坐下,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单少翼听命坐下。「什么事?看你脸色好像满严重的。」

  季清儒低眸沉思片刻。

  「我有个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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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月明,楼外蛙鸣几许,楼内春情绵绵。

  惜惜趴在季清儒胸前,两人都一身汗水淋漓,但惜惜就是喜欢睡在他身上,季清儒也喜欢让她睡在他身上。

  「最近愈来愈热了也!」

  「嗯!」

  「说不定明儿个会下雨。」

  「嗯!」

  「最好不要是大雷雨,我的药草最怕大雨了。」

  「嗯!」

  「……搞不好黄河还会决堤。」

  「嗯!」

  「然后又要闹大饥荒。」

  「嗯!」

  「所以我们只好把儿子扔到深山里去给狼吃。」

  「嗯!」

  惜惜仰起头来。「清儒。」

  「嗯?」

  「你今天晚上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耶!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视线往下移,季清儒和惜惜相对片刻。

  「今天上午,大嫂来找过我……」

  他详详细细说出经过,一点也没隐瞒;惜惜只是听,并不插嘴,直到听完之后,她才问了一句。

  「你打算如何?」

  季清儒凝视她好一会儿,眼神莫测,深沉幽邃,还有点冷冽、有点阴郁,惜惜觉得仿佛又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

  「我希望你回山上去,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我会去找你。」

  静默半晌,惜惜又把脸颊贴回他胸前。「为了她?」

  「……为了我深爱的女人。」

  惜惜叹息。「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听你的话,只要你承诺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发誓我会活着回到你身边的。」

  「好吧!」

  「还有,这两年间,你不要打听关于我的任何事。」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要求。」

  「……好。」

  两臂抱紧了她,季清儒低喃,「谢谢你,惜惜,你一直是这么体贴我,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我发誓,我会的!」

  第十章

  「你发过誓的!你明明发过誓的!」

  骤雨毫不留情的漫天落下,年轻女人浑身湿淋淋的跪在坟前,哗啦啦的雨声中,凄厉的怒吼仿佛利剑般划开沉重的雨幕。

  「你依然爱她,始终最爱她,你宁愿跟她在一起而不想跟我在一起,不要紧,这些我都不在乎,当你要我回山上那一刻,我就想到有可能是如此了,但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

  年轻女人匍匐于地,痛心疾首地握拳猛捶泥泞的黄上地。

  「为什么?回答我啊!」

  悄悄地,一把油伞移过来遮在年轻女人头上,挡去了滂沱大雨,却挡不去沉重的哀痛。

  「嫂子,别太伤心坏了身子……」

  「你管我!」

  「嫂子,孩子还需要你的照顾啊!」

  「滚开!」

  「嫂子,走吧!」

  「我就是不走!」

  「嫂子,你别这样,他在九泉之不会不安的。」

  「嫂子……」

  「无论他是不是为其他女人而死,他总是我的夫君,我要把他的棺木迁移到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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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中,惜惜脸色苍白神情哀痛,对面则是神情凝肃的单少翼。

  「告诉我,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单少翼未语先叹。「他原先计画用两年时间把他义父推上武林盟主宝座,之后便要离开上官家来找你,万万没有想到在情势最好时,芙蓉世家和铁剑世家见势不对决定联手,两家共派出三十六位高手狙击他于孤峰山,结果大战一天一夜后双方同归于尽……」

  惜惜闭了闭眼,再问:「那又为什么把他葬在乱葬岗?」

  「当时三十七具尸体内有六具因为坠崖而血肉模糊分不清谁是谁,三方又都不愿意错收敌方的尸首,只好就地葬在附近的乱葬岗。」

  「也就是说,墓碑虽是他,棺木里的尸体却不一定是他?」

  「单就衣服上辨别,应该是他,但……」单少冀无奈苦笑。「没有人能确定,我也不能。」

  惜惜沉默片刻,然后撩起幕幔往外探向乱葬岗,雨幕中,那片乱葬岗显得格外冷凄。

  「那就六具棺木全带走。」

  单少冀深深注视她一眼,颔首。「好。」

  三天后,几辆马车连成一列缓缓离开乱葬岗,在第一辆马车上,惜惜抱着熟睡的儿子,悲戚的眼流连在儿子酷似爹亲的五官上,旁边是睡得脑袋点过来摇过去的瑞香,单少翼依然坐在她对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来通知我?」惜惜突然出声问。

  「我知道你一定会很伤心,所以才拖到他跟你约定的两年期满再去通知你,希望能让你多过一点平静的日子。」

  理由很勉强,但还说得过去。

  「上官家现在又如何?」

  唇边蓦然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还能如何?」单少翼的口气是轻蔑的。「没有清儒的支持,上官世家的势力在三个月内崩消瓦解,上官世家的主人只好乖乖满足于他现有的地位。」

  换了一个坐姿,单少翼继续说:「或许是对上官夫人有所愧疚,因为清儒是为了他的野心而死的,所以,现在上官老爷子天天陪着夫人聊天又下棋,和乐融融,恩爱得不得了;至于上官世家的大少爷……」

  他摇摇头。「他呀!我怎么看都是个窝囊废,还妄想坐盟主宝座呢!光是处在嘉嘉少夫人和凤少夫人之间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而且凤少夫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嘉嘉少夫人却怎么也不愿意再生,每天只对夫婿哭丧着脸,日日以泪洗面,无论上官宇靖如何哄她都没用,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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