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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住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迷住

 
  齐太子盯着玉紫,长叹一声,朝着她说道:“姬才华不凡,性情亦是与众妇不同,然,丈夫雄于世间,姬一妇人,还是懂得退让的好。”
  这却是话中有话了。
  玉紫眯着眼睛,向齐太子盯来。
  她对上了眼神中一片明亮的齐太子。看得出来,现在的齐太子,对她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渴望了。
  是了,卢可儿这女人,无论是手段还是美貌,实际都在她玉紫之上。看来,她是把他的魂给勾去了。
  就在玉紫皱眉,赵出一脸淡漠时,卢可儿嫣然一笑,她抬起水盈盈的双眸看向赵出,无比动听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对妾这个弱质女流,大王似有不喜?”
  她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赵出皱起了眉头,转头瞟向她。
  四目相对,卢可儿垂下双眸,低低说道:“妾虽不告而奔,对王上却是敬服的。请王上看在妾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宽宏则个。”一句话,便把赵出对她的不喜,说成是因为她舍弃了赵出,私奔了齐太子的缘故。
  说到这里,她泪盈于睫,小挺的俏鼻吸了吸。
  赵出冷冷一笑,他移开目光,再也不向卢可儿看上一眼。而在赵出旁边,齐太子那惯常阴沉的双眼中,在看向卢可儿时,温柔心痛之色,流露无疑。
  这时,卢可儿的眸光,转到了玉紫身上,就在马车中,她对着玉紫盈盈一福,仰着小脸,说道:“玉姬姐姐这下名扬天下了,身为妇人,却是无敌将才,这等大才,世所罕有啊。”
  她的声音诚挚之极。
  玉紫要不是清楚地知道,月湖巨石,邯郸城中放出她不忠不孝谣言,这两事都是眼前这个妇人所主使,此时此刻,还真被她显得无比真诚的赞美给欺骗了。
  当下,她嘴角一扬,嘲讽地说道:“妾之才智又怎比得上夫人你?月湖巨石上,说我这个鲁女亡赵,邯郸城中,人人责我为了太子殿下而背弃家园,不忠不孝,可不正是夫人你主使的么?说真的,夫人城府之深,手段之险恶,纵丈夫也远远不如啊。”
  有很多话,赵出这个自重身份的大丈夫说不得,她这个妇人却是可以说的。
  因此玉紫在洋洋洒洒地说完这番话后,眼光便扫向齐太子。
  果然,齐太子一怔。
  不过他也就是一怔,这时,卢可儿双眸含泪,委屈无比地瞅向齐太子,那眼神,那表情,分明是一个深闺弱质少妇,虽受尽了冤屈,却无法分说的那种!
  不由自主地,齐太子伸出手来,他把卢可儿楼入怀中,对着玉紫皱眉道:“玉姬请慎言。”
  玉紫哈哈一笑,嘲讽地盯着齐太子,再次打了一个哈哈,道:“善,慎言,我慎言!”
  她也不与他争论,便这么懒洋洋地一倚,靠着赵出闭上了双眼。
  玉紫这么一动作,齐太子的眉头不由再次皱了皱,看向卢可儿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狐疑。
  可惜的是,在对上她秀丽绝伦的脸上,那两滴欲坠不坠的泪珠儿时,他的脸上,再次闪过一抹怜惜。
  齐太子搂紧卢可儿,朝着玉紫叹道:“世间传言,最是伤人,玉姬你定是误会了。”
  他说得很认真,语气中还有着对玉紫的责难。
  玉紫只是懒洋洋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说道:“太子既然说我误会,那就是误会吧。”她说到这里,干脆身子一缩,向后一退,整个人都躲到了赵出的身影之后。Www.xiaoshUotxt.net
  这时,外面再次传来大臣们响亮的唱诺声,却是车队开始驶入宫门。赵出朝着齐太子点了点头,马车在驭夫地驱赶上,经过众人,来到最前面。
  马车驶入了王宫。
  玉紫把车帘拉下,嘟囔道:“齐太子被那卢可儿迷住了。”
  赵出‘恩’了一声。
  这时,玉紫身子一侧,她扑闪着大眼巴巴地望着他,得意洋洋地说道:“赵国大王出,也被玉姬给迷住了!”
  赵出瞟了她一眼。
  玉紫见他神色不动,双臂一伸,纵身一扑,吊到了他颈上。
  赵出淡淡地喝道:“下去!”
  “偏不!”玉紫果断地回了一句,她把自己的脸摩挲着他的脸,清咳一声,宣布道:“赵出,你是我一个人的丈夫!”
  吐出这句话后,不知不觉中,玉紫已是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屏着呼吸,只等着他地回应。
  赵出没有回应。
  等了好半天,见他没有动静,玉紫稍稍移开他些许,斜着眼睛,狐疑地,审视地打量着他。
  可他那俊美高华的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她哪里能看出什么?
  玉紫扁了扁嘴嘟囔道:“你是我一个人的!”她把脸埋到他胸口中,蹭啊蹭,顺着他的衣襟向里面直钻,强调道:“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这时的她,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双腿也横跨在他腰后,整个人如八爪鱼一样巴在他身上。
  深深吸了一口属于他的体息,玉紫恨狠地叫道:“赵出,你是我一个人的。若是哪个女人敢近你,我,我灭了她!”
  她刚说到这里,声音不由一噎,语调一低,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是你要了别的女人,我也没有法子了,我只能还是选择离开你。赵出,我现在有能力离开你,我现在不怕你了……”
  赵出一动不动。
  一直到马车停下,玉紫还死死地赖在他的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夫主,你说嘛,你说嘛,你告诉我,你是我一个人的!乖哦,我说一个字,你也跟着说一个字:赵出是玉姬一个人的丈夫!”
  这时,外面传来剑客的声音,“大王,到了!”
  赵出朝着巴在怀中的玉紫瞟了一眼,伸手把车帘一掀!
  就在阳光一射而入时,玉紫嗖地一声,以最快地速度坐到了一侧。赵出朝她瞟了一眼,这时的她,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衣履雍容,气质高华,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赖皮的模样?不知不觉中,他嘴角一扬.信步跨下马车。
  赵国大胜得归,当天晚上,留在邯郸城中的诸国使者纷纷来贺。
  这一次,使者中,添加了不少来自各国的商人。这些商人,是知道此战主要的功臣玉姬,也是行商高手,才敢向王宫递出晋见贴的。
  九层土台上,灯火通明,半边夜空,也被那腾腾的焰火照得通红。
  玉紫沐浴过后,在宫婢们地筹拥下,向宴中走去。
  她有点紧张。
  今天晚上,她将正式见过她这个身体的族人!
  台阶两侧,火把腾腾,长戟森寒。
  一袭黑袍,白肤如玉的玉紫,袍服拖曳得长长的。她头发松松地挽在头顶,额头上吊着一块玉块,打扮与每个王宫中都有的姬妾相同。
  可她的前后左右,每一个人都在向她看来。
  玉紫提步跨上了台阶。
  就在这时,拄戟守在两侧的武士,突然向她一躬!
  玉紫只是一怔,便迅速地反应过来,她连忙低头以示回礼。
  便这样,她每走上一步,守在两侧的武士,便向她躬身一礼! 
  便这样,挤挤攘攘的大臣使者中,玉紫所到之处,形成了一遍奇异的景观。
  众人同时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玉紫也在惊愕中,小脸涨得通红。她右手挨在胸前,压下砰砰急跳的心脏,一步一步地还礼,一步一步地想道:就算我刚为赵国立了大功,这些深宫武士,也不会对我一个妇人如此崇敬!这幕后必有人主使,莫非,是辟?不对,以辟的地位,还不能使唤动这些人。
  莫非,是赵出?
  她想到这里,一股热血腾地冲了上来。如果是赵出,如果是赵出.那他就是在给自己造势啊!
  九层土台,台阶无数,九层土台,层层武士守卫。
  玉紫每跨出一步,迎来的,便是两个向她庄严行礼的持戟武士!
  这景观,世所罕见!
  不知不觉中,走在她前面的权贵,都加快脚步上了前面的土台,避到地坪上向她张望而来。而在她后面的权贵,则加紧脚步跟上,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这一幕。
  不知不觉中,所有的议论,私语,喧嚣声都消失了。响起的,只有劈劈啪啪燃烧的火把声,以及压抑的呼吸声,行走的脚步声!
  不知不觉中,玉紫已是挺直腰背,从容的,骄傲地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中,权贵们对上她的目光时,都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向她示礼!
  九层土台,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走完,而所有的权贵,也用了半个时辰陪她走完。
  玉紫站到了第九层土台之上!
  她望着灯火通明的大殿,转身朝着供姬妾通过的侧门走去。堪堪走到侧门外,一个剑客追上了她,双手一叉,朗声道:“玉姬,大王有令.从此后,姬凡有出入,只是正门!”
  剑客的声音很响亮,很精神!轰轰地引得回音阵阵!
  玉紫回过头来。
  她对上了还没有散去的权贵们。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后,玉紫看向那剑客,她慢慢低头,盈盈一福,清脆的,响亮地应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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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强硬
 
  玉紫转身朝着正门走去。
  跟在她身后,簇拥着她的侍婢们,不知不觉中,已是满脸通红,眼放光芒!
  玉紫来到了正门处。
  她堪堪走近,那寺人一挺胸脯,尖声叫道:“玉姬到——”
  玉姬到——
  在这样的宴会,这样的正门,能被寺人这么放声禀报的,从来只有各国的使者,以及被一国之君倚为臂膀的国士!
  满殿的喧嚣,瞬间一止,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嗖嗖嗖地看向殿门处!
  无比的安静中,玉紫提步,缓缓跨玫大殿。
  这一瞬间,所有的灯火,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到了她一人身上!
  万众瞩目中,白袍玉肤的玉紫,衣履雍容,高华无比!
  在无数人屏住呼吸时,她缓步踏入殿中。
  齐太子身侧,一个夫人打扮的贵女呆呆地望着玉紫,低低说道:“一个妇人能做到玉姬这样子,纵死无悔。”她转向娇美动人的卢可儿,问道:“可儿姐姐你说是吗?”
  卢可儿嘴角僵了僵,好半晌才含糊地应道:“然。”
  玉紫径直走向赵出。
  当她来到大殿之前时,赵出站了起来,他上前一步牵过玉紫的手,目光扫向众人,纵声说道:“诸君,我身侧的妇人,便是玉姬,也是这一战的大功臣!”
  他从身后的宫婢手中拿过酒樽,朝着众臣一晃,朗声道:“诸君,请为立下不世之功的玉姬,饮上此樽!”
  话音一落,他仰头一饮而尽。
  众臣同进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把酒樽放下后,赵出转过头看向玉紫,灯火中,他的琉璃眼中,闪动着温柔的光芒。他牵着玉紫的手,朝着王座走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王座,只有左侧有一个塌几。除此之外,再无塌,亦无妇人!
  玉紫一怔,目光闪了闪,缓步在那塌几上坐下。
  刚刚坐下,她的眼角,便有意无意地瞟向赵出。
  赵出显现出的是一贯的雍容,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位置的变化,只是含着笑,在王座上坐下。
  他刚入座,乐音便起。
  就在这时,位于右侧的一个贤士站了起来,这贤士留着三络长须,面目端正古板,他朝着赵出一揖,目视着玉紫问道:“敢问大王,你这玉姬,可是我鲁氏之妇?”www.xiaoshuotXt,net
  语气中,夹着咄咄逼人之势!
  这话一出,音乐声便是一顿。
  在满殿之人地注目下,玉紫苦笑了一下。她朝赵出望去。
  灯火中,赵出俊美的脸上,依然是老神在在,只有玉紫才能感觉到他眉头微皱。
  慢慢的,她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所有的眼光,便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玉紫转向那个贤士,盈盈一福,清脆地应道:“妾正是鲁氏妇。”
  她是不想承认,可当初在齐地面对齐太子时,她已自承了身份,再说,在这个总人数不多的时候,面目相似的没有几个,她没有耍赖的条件。
  “咄!”
  随着那贤士重重一唾,殿中变得鸦雀无声!
  “你这妇人,可还记得老夫?”
  那贤士板正的脸上,一抹怒色和厌恶之色在流动。
  玉紫低眉敛目,态度恭敬中,却透着一股从容,她摇了摇头,清脆地说道:“妾自从白骨荒山中醒过后,对于前尘往事,都已忘记得差不多了。妾,不识得丈夫!”
  她说得很自然。
  大殿中,嗡嗡声大作。
  那贤士愠怒地低喝道:“你说,你不识得老夫了?”
  “然。”
  玉紫的声音,依然自然有力。
  那贤士哈哈一笑,他冷着脸,沉沉地说道:“如此说来,当日你从老夫手中骗得钥匙,窃走秘诀之事,也不记得了?”
  玉紫点了点头,她眉目微敛,再次清而自然地应道:“然。”
  那贤士重重一哼,喝道:“那么,你累得嫡母自刎以谢之事,也不记得了?”
  玉紫心中格登一下,语气中却没有迟疑,她依然清澈地应道:“然。”
  “当年老夫最为看重的小辈,累得老夫囚禁三载,痛悔终身!今日问来,得到的却是一个‘已然遗忘’?善,大善!”咬牙切齿中,含着无边的恨意。
  无数双目光中,通明的灯火下,玉紫白玉般的小脸上,依然带着从容的微笑。在这张脸上,任何人都看不到羞愧,也看不到不自然,似乎这个贤士所说的种种桩桩,都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再一次,嗡嗡声四起。
  那贤士再次朝着地上唾了一下后,突然转头看向齐太子,高声问道:“殿下,当年这个妇人,便是为了你而行不忠不孝之事。敢问殿下,这些年来,她可有说已经遗忘了你?”
  贤士的声音洪亮之极,引得殿中回音阵阵。
  齐太子的雕刻般的俊脸上,闪过一抹恼意,他盯了那贤士一眼,沉声说道:“妇人自是记得我。”
  他的话音一落,贤士‘哈哈’大笑起来。他拊掌乐道:“果然,果然。竟是不记得为恶之事,只记得钟情之夫,哈哈,哈哈。”
  贤士的声音中,充满着反讽和愤懑。
  一时之间,嗡嗡议论声充满了整个大殿,无数双目光,都盯向了玉紫。
  玉紫上前一步,让自己完全地呈现在灯火当中。
  她转眸看向那贤士。
  对着他,她盈盈一福!随着她这个礼一施,殿中瞬时安静了大半。
  玉紫蹲福在侧,吸了一口气,清脆地说道:“昔日,妾从尸骨中苏醒时,头脑欲裂,呕血三升,大病一场!”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望着那贤士,一字一句地说道:“妾当时,脑中只有两个人的脸,其中一个,便是太子殿下。妾当时也不知,为什么一念及太子,心中便是绞痛难当。”
  她的话调诚挚而坚决,顿了顿,又续道:“另外一张脸,却是一个女人所有。等到了临淄,妾才知道,那女人名叫吴袖。妾一见她,心中便是又恨又惧,隐隐知道,害妾者,吴袖也。”
  她望着那贤士,“妾险死还生,只记得心中最恨的两个人,余事皆忘,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曾记得。以上所言,若有虚妄,天打雷劈!”
  她语气坚决地发出毒誓,在令得一殿之人都是一凛后,玉紫声音稍缓,“君若是不信,也可询问医者,看看自开天辟地以来,可曾有此类事发生?”
  那贤士盯着玉紫,突然恨声喝道:“老夫管你记不记得,我只问你这个妇人,对于当日之事,你可有悔,你可有愧?对于被你害死的嫡母,你可曾有不安?”
  这一串喝问,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而来。
  玉紫迎上他的目光,她清脆的,温恭有礼地说道:“足下。若说愧恨,妾,定是有的。”
  哗然四起。
  这时,玉紫清脆的声音继续传来,“然而,妾已得到报应了!当日吴袖下毒于我,再抛尸于野,如此惩罚,君不觉得够了么?”
  那贤士听到这里,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玉紫又说道:“苍天悯人,纵十恶不赦之徒,放下屠剑,亦立地成神。妾也是如此,妾自苏醒以来,不敢不忠,不敢不信,不敢不孝!”她目光转过赵出和杨宫,其音娓娓,“这几年间,妾数经生死,对于夫主,肝胆以付,足下,妾已是再世为人了啊!”
  那贤士沉默了。
  玉紫再次对他盈盈一福。
  喧嚣声中,那贤士身侧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站了起来,他盯着玉紫,纵声暴喝道:“兀那妇人,你盗我鲁氏秘诀,致使我国败于齐国,如此大恨,便这么一句‘再世为人’便了结了么?”
  这人声音太过响亮,惊得殿中灰尘扑簌簌而下。
  就在这时,赵出冷漠的声音突然传来,“如此说来,你们鲁成氏,是想在我赵王宫中,与我赵出的妇人计较一番了?”
  他这声音一落,只听得“铮——”地一阵整齐的脆响,却是站在四周的剑客们同时拔剑出鞘!
  那汉子大为愤懑,他腾地站了起来,指着赵出怒喝道:“赵出,你要护了这个不孝不忠的妇人么?”
  “然也!”
  赵出地回答,十分的果断清明,他盯着鲁成氏的诸人,沉沉地说道:“妇人对你鲁成氏如何,对你鲁国如何,与我赵国何干,与孤何干?”他嘴唇微掠,一抹冷笑森森流露,“孤只知道,这个妇人于我赵国有大功,于孤有大功!”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挥。
  嗖嗖嗖!脚步声四面而起,灯火中寒光四射,转眼间,十几柄长剑便同时指向了鲁成氏诸人!
  一时之间,殿中剑拔弩张!
  坐在鲁成氏附近的众人一惊,连忙站起避开。
  赵出回过头,朝着玉紫瞟了一眼。当下,玉紫低下头来,缓缓退后,重新坐入塌席。
  然后,赵出站了起来。
  他举起酒樽,琉璃眼冷冷地盯着鲁成氏诸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方才玉姬已然说了,她险死还生后,已是再世为人。”
  他说到这里,声音一低,冰冷了两分,“我的妇人,她已认了错了,也说明了前因后果了!你们是就此忘记前事,还是想要杀了她了结仇恨?”
  他举起酒樽,淡淡地说道:“若是愿意了结这段因果,便与孤饮了这酒吧。若是不愿,孤也不介意孤这殿前,再添上几具尸骨!”
  殿中大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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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苍天再示警
 
  无数人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瞪着赵出。特别是贤士们,脸上的神色尽是震惊错愕。他们真不敢想象,堂堂赵王,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这种武断专横的话来!
  难不成,他不知道他这话一出,以鲁国为中心的贤士文人,都会忌恨在心?难不成他便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史官的口诛笔伐,后世的指责唾骂,千载遗臭?难不成他便以为,没有了天下贤士的归心,他的赵国还能继续强大不成?
  这个赵王,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妇人,护短若此!强横若此!
  众人显然太过吃惊,太过错愕,只顾着张目结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连一众赵臣,也断断没有想到自家大王,会为了玉姬,说出这等话来!他们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再动……
  这是一个贤士傲视王侯的年代啊!这是一个王侯还不曾学会独断专横的年代!
  玉紫也呆住了,她愕愕地望着赵出,满腔满心的感动,涨得她眼晴酸酸的,胸口实实的。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值了。
  赵出的话,强硬中带着威胁。不要说是鲁成氏的人,便是普通的庶民匹夫,在这种语气中,也不能服了软。
  当下,七八个鲁成氏的人,同时腾地站起,右手一伸,按上了腰间的佩剑。
  就在他们做出这个动作时,嗖嗖嗖嗖,围在他们周围的赵宫剑客,同时长剑一伸,瞬时杀气四溢!
  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就在这时,从感动中清醒过来的玉紫,突然明白了赵出如此强硬的意思!当下,她急急从赵出身后走出,来到赵出身前,她跪倒在地,膝行几步,向着他连连叩头,哽咽着求道:“大王,大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昔年之事,错在于妾,而且,他们还是妾的族人啊。妾的身体发肤,都是家人所赐,妾便是死,也不敢对族人刀兵相见啊!妾已错过一次了,这一次,万万不可再错啊。”她说到这里,陶陶大哭起来。玉紫实是哭得太伤心了,双肩颤抖不已,整个人匍匐在地,直都直不起来了。
  她爬出几步,挪到赵出腿前,伸出手,她紧紧地抱着他的双脚,再次悲泣地求道:“大王,如果你要杀了他们,那就先杀过妾吧,先杀过妾吧!妾不可一错再错啊,大王!”那哭声,悲切无比,那哽咽,感人肺腑!
  赵出右手挥了挥。
  嗖嗖嗖,众剑客同时还剑归鞘,向后退去。
  而赵出自己,则是长叹一声,他无力地跌坐在榻上,以手抚额,喃喃说道:“由了你吧,由了你吧。”
  玉紫得令,大为欢喜,她连忙向他重重地磕下头去。“砰砰砰”的额头撞击地板的声音清楚地传来。叩了几下后,玉紫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她刚刚抬头,身子突然一晃,整个人向后一倒,软了过去,半天一动不动。
  赵出一惊,他连忙欠身上前,把她搂入怀中,急急叫道:“玉姬,玉姬?”
  在他的叫唤声中,一个剑客凑上前来,他瞟了玉紫一眼,朝着赵出双手一叉,“大王,姬昏厥了。”
  “昏厥了?快,快,请大巫,请医者!”赵出又急又慌,他把玉紫横抱而起,匆匆忙忙地向后殿退去。
  一直冲出殿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拓公站了起来,朝着众人团团一揖,无力地说道:“诸君,退宴吧。”
  这话一出,回过神的众人,低着头,无精打采起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赵出和玉紫退出了大殿:一场好好的庆功宴,竟以这样的方式草草落幕!
  鲁成氏的几人,这时也是面面相觑。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样悔意:这一次他们前来赵国,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与一个妇人算老帐来的。那样做没有什么意义啊!他们只是想引起妇人的愧疚,从而向她索取连弩和床弩的制作之法。最好,是令得妇人当众发誓,从此后不再行制造机关之事,以绝了赵国的后路。wWw.xiAoshUotxt.net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天下间素有贤名的赵出,竟是如此的强横护短,如此的蛮不讲理!
  赵出抱着玉紫冲出大殿后,一动不动挺着尸的玉紫,突然睁开了眼。她望着匆匆而行的赵出,双眼慢慢地眯成了月牙儿。
  赵出‘砰’的一声踢开殿门,喝道:“都退下!”
  “诺!”
  在宫婢们退下时,他继续向前走去,把玉紫放到了床榻上。
  就在这时,玉紫嗖地伸出双臂,抱紧了他的颈项。她吊着他,声音软软地唤道:“夫主。”
  赵出低头看向她。
  玉紫笑得见眉不见眼,如花的笑容里,隐隐有一抹羞喜流露。她眼波如水地瞅着他,傻傻地,欢喜地说道:“夫主爱我,疼我!”
  以他的智慧,不管处理什么事,有的是不动声色的法子。可刚才的他,却不惜自毁形像,也要护着她。只是,这一次他如此高调地显示自已的独裁强横,却是为了什么?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转眼,玉紫收紧双臂,把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脸。她轻轻地摩挲着,感觉到他肌肤传来的温度,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了今日,妾便是明日死了,也无悔了。”
  她的声音一落,赵出眉头皱了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宫婢们小心的声音,“大王,医者和大巫都到了。”
  “令他们稍候。”
  “诺!”
  赵出站了起来,转身就走。突然间,他衣袖一紧,却是玉紫紧紧地抓住了他。
  她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软软地求道:“夫主,你只要我一个妇人罢,求你了。”
  赵出愣住了。他显然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玉紫想的还是这个。
  玉紫见他呆住,腰间一挺,纵身一扑,重新投入他的怀中。她搂紧他的腰,脸埋在他的怀中闷闷地说道:“女人多了不好玩的,一点也不好玩的。”
  赵出慢慢伸手。他扯开了玉紫的双臂,然后,在她眼巴巴的期待中,长袖一甩,大步离去。
  “砰”的一声殿门开了又关,随着一股凉风吹入,玉紫重重朝着床榻上一倒,恨恨地嘟囔道:“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大夫刚走,百无聊赖的玉紫,便听到刚才宴会的大殿中,还是喧嚣阵阵。她蹙了蹙眉,挥手召来一个宫婢,问道:“大王不是说散宴了吗?为什么众臣还在?去打听一下。”
  “然。”
  一刻钟后,那宫婢急奔而来,她冲到玉紫的寝宫中,急急说道:“玉姬,玉姬,宴中闹起来了?”
  闹起来了?玉紫大为不解,她皱眉道:“还是那些鲁成氏的人?”
  宫婢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几个稷下学子。就在大王退下时,他们突然抬着一只巨大的乌龟进来了。那乌龟甲上,有几个上古文字。众臣一看,上面分明写着‘鲁女灭赵’。”宫婢朝着玉紫小心地看了一眼,颤声道:“众臣跪了一地,几个巫也跪下来了,大王正发着火呢。”
  她的声音一落,寝殿中,突然变得安静之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紫才沉声命令道:“继续说下去。我倒想听听,怎么个鲁女灭赵法。”
  “然。”那宫婢听到她语气中的森寒,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她颤声说道:“几个大巫说了,赵之嗣,绝于鲁女之手。他们,他们说,从他卜的卦中可以看出,鲁氏女会独占赵王后宫,会令得大王子嗣单薄,而她自己所生的子嗣,无福无德,少年寿夭,二十年后,大王两子俱亡,兄弟早绝,赵氏,无嗣!”她说到这里,颤抖了好一会,才低低说完,“大巫们说,这便是鲁女灭赵的始由。”
  她的声音一落,便听到重重的落坐声传来。却是玉紫,一屁股坐倒在榻上。她白着脸,一动不动地,直过了许久,她才问道:“大臣们,都信了?”
  那宫婢抬起头来,她奇怪地看向玉紫,道:“这是苍天示警,大臣们当然信了。”
  “是吗?”玉紫冷冷一笑,她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按着,似乎借由这个动作,她可以制止那奔涌欲脱的心脏。
  好一会,她才放下双手,扶着几,慢慢站直。她的腰背挺得笔直笔直。她瞪着前方,喃喃问道:“大王呢?”
  那宫婢低声回道:“大王正发火呢。”
  她的声音一落,便听到玉姬突然咬牙切齿地低喝起来,“卢可儿,好你个卢可儿!”声音怨毒之极。
  这个宫婢也服侍玉紫有一段时间了,她什么时候见过玉紫这么失态过?什么时候用这种怨毒可怕的语气说话过?顿时,她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殿中传来玉紫转来转去的脚步声,她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道:“不行,我不能被她打败了,我不能便这么被打败了。一定有法子,一定有法子,我要反击,我要反击……”这话,已有点语无伦次。
  如此说了一遍又一遍,玉紫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她慢慢退后一步,坐回榻上,双手扶在膝前,盯着那宫婢,缓缓说道:“起来吧,把你刚才听到的话,一个字不漏地再说一遍。”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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