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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今非昨 (2)

  恪纯的到来让席间的气氛舒心了不少,一顿素宴竟然也吃了整整一个时辰。捧着香茗,恪纯似是心满意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太后笑问她:“可是饱了,碧云给你留了私食,不饱跟着去吃。”

  恪纯皱着娇俏的小脸,嗔道:“太后娘娘,多年前的事情了,您怎么还取笑恪纯啊。”可怜的模样逗笑了众人。

  贞妃起身行礼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妾等受太后之恩,得以共贺莲花仙子诞辰,此刻想各抄录佛言一首,微积福缘,愿莲花仙子昌佑我天朝,庇荫我皇族。”

  太后点头道:“如此甚好。”

  打了个哈欠,恪纯吊在太后手臂上,撒娇道:“太后娘娘,这么无聊的事,恪纯还是先行告退了。”

  太后宠溺地笑道:“哀家就知道你坐不住,碧云,你就领了她随意往哪处逛去,也别拘着她。”

  碧云领命而去。剩下嫔妃里,贞妃并不精于文墨,此次进言,无非是为了讨好太后,于淑媛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众人一一上前,婉辞扫过前人所提,果然都是些赏莲,忆莲之诗词,于淑媛所写的是王维赞佛文中“记椿树以为年,土宇无垠;包莲花而为界,又用庄严。”的改句:“椿树为年土无垠,莲花为界用庄严。”婉辞提笔写下:“道无不在,物何足忘。”沈修仪看后,微微冲她一笑。这句摘自王维《荐福寺光师房花草诗序》,前句为“漆园傲吏,著书以梯稗为言;莲座大仙,说法开药草之品。”无莲字却与前文所说之莲相关,更点出了佛祖之所在。

  太后最终挂起了于冰艳的那副,却对着慕婉辞的字沉思了片刻:“这字体,倒让哀家觉得有些熟识。是哪个嫔妃写的?”

  碧玉看了看,答道:“回太后娘娘,这是颖贵人的笔墨。”

  婉辞听她说起自己,不由站起身,躬身行了个礼。于冰艳因离太后近,瞥了一眼,满面春风地笑道:“依臣妾看,这字跟皇上朝仪殿书房里挂着的那副很是相近。”

  闻言,太后嘴角扯出一丝冷淡的意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婉辞一番,淡淡地吩咐碧玉道:“把东西都收起来吧。”

  众嫔妃都不解,却无人敢多言。婉辞心中犹有不祥之意,转眼看向于冰艳,却见她踌躇满志,投向她的目光里满是轻视和锐利。婉辞苦笑,第一次的冷箭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射向了她。

  “哀家有些乏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众嫔妃纷纷告退,只听到太后懒懒地道,“沈修仪暂且留一留。”

  沈沁如心知被留下,一方面是因为太后信任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婉辞身在净荷宫的缘故。她不是婉辞,对前朝那段旧事多有了解。皇上登基后因为处理政务并未曾注意过那副字,她却是知道的。正是先皇曾经的宠妃静妃的笔墨。静妃红颜薄命,过世时不过三旬,却让先皇铭记一生。太后跟随先皇多年,对静妃早已心生不满。

  她是有些担心婉辞的。她虽和婉辞相交不深,却觉察她身上有种随遇而安的天性。明明白白能看到她的抗拒,但举止谈吐却又随和洒脱,并不被心底的抗拒所困扰。这恰恰是后宫女子难得见到的品性。

  今天之事,本有些出乎意料。婉辞的书法酷似静妃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偏偏于淑媛把握住了时机趁机发难,其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能力倒教沈沁如措手不及。她虽深居简出,却也知道于冰艳曾经派人似要笼络慕婉辞,以目前情形看,想是被婉辞拒绝,竟是给她下马威来着。她不得不对婉辞的前景忧心。

  “那位颖贵人,听说分在了你净荷宫?”太后见她沉默,示意碧云也退下,内殿里安静得似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回太后,正是。”沈沁如小心回道。

  太后叹了口气,大有怜惜之意:“你素来是个老实人,哀家一直也都放心你。如今不比从前,眼光有时要放的敏锐些,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了。”

  “臣妾谨听太后教诲。”沈沁如欠了欠身子,复又道,“颖贵人进宫以来,一直深居简出,跟后宫众人都很少来往,连臣妾这也不过早晚定省,再没别的联系。”

  太后这才缓缓地点头:“若能识礼仪、懂进退,哀家也能放心,哀家信得过你。”心中却仍有些不快,当年若不是她一时心软,有身孕后向皇帝举荐了静妃,又何须被她压在头上多年,可见这宫里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的静妃又何尝不是谨慎谦恭。

  沈沁如陪着太后聊了一会佛经后,回到了净荷宫,嘱咐摇红请了婉辞过来。婉辞恰恰也在宫里,霜娥听闻午膳发生的事情后,着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转悠,婉辞状似悠闲地品茶,看着她来来去去的身影露出好笑的神情。

  “小姐,我都急坏了,偏你还这般定性。你可知道今儿你得罪的可不仅仅是于淑媛,还有当今太后,就连皇上也要让她三分的。你看皇上对贞妃百般宠爱不也迟迟不能立她为后吗?如今太后一见你的字就厌恶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婉辞随手放下茶杯,浅浅一笑道:“太后的态度虽然奇怪,想必其中有些误会,日久见人心,我又何必自寻烦恼?最后太后不是留下沈修仪了吗?可见太后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她并不着急太后的厌恶,她既不想荣华富贵,也不必太过在意太后的态度,反倒是于淑媛,迫不及待且光明正大地射冷箭,不得不说另有原因。

  霜娥听她言语,稍稍安心,遂抱怨道:“自从进了宫,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时时处处担心有人害小姐,我真怕有一天疯了。”

  婉辞听了她的话,神情陡然严肃起来,待要说话,就听到通传说,沈修仪请她景宜殿一叙。她微微一笑,道:“霜娥,你看,有人来安你的心了。”

  她才出宫,要去景宜殿便要路过莲池,池边迎风而立一修长的身影,看到她来,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

  婉辞欠了欠身,躬身道:“贵人慕氏,参见淑媛娘娘。”

  于冰艳并不让她起身,半晌,悠悠道:“颖贵人素来架子不小,本宫以为,等不到颖贵人的请安呢。”

  “娘娘说笑了,嫔妾身份低微,万万不敢亲近娘娘才是。”

  于冰艳冷笑道:“你真以为本宫这么容易就被你糊弄了过去?”她嘴角勾起冰冷的笑,让人寒到骨子里,“素闻颖贵人聪慧伶俐,怎么竟猜不到本宫为何挑这个时候发难于你?”

  婉辞心中一紧,之前模糊的东西略略清晰,她沉默以对,既然于淑媛这么好的兴致跑来见她,定然是有要紧的事想给她重重一击。

  “颖贵人可知道令尊大人的近况?”于冰艳无意与她兜圈子,挑出冷淡的笑意,问道。

  婉辞倏地抬头,和她对视,眼中的焦灼一时未能掩藏。

  “本宫忘了,颖贵人如今身在后宫,如何知晓令尊大人的安危呢?”于冰艳扬一扬眉,笑道,“本宫之前以为你是有几分价值的,原来竟是本宫看错了,想必颖贵人也一直在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吧。”

  婉辞定定看向她:“嫔妾不解娘娘的意思,但是嫔妾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一时的沉浮并不代表最终的结果。”

  于冰艳似笑非笑地道:“听颖贵人的语气,竟还指望皇上会遂了你的心愿不成?原本本宫以为你既然能跟我们这些功臣之女一起入宫,想必有皇上的深意,如今看来,皇上对令尊大人不过尔尔,那对你,又怎会青眼有加呢?今日,本宫一句话连太后也厌了你,在这宫里,难道你承望这个不问世事的沈修仪来保护你吗?”

  “娘娘说这话,无非是想嫔妾跪求娘娘饶恕,但娘娘心里,并不会饶恕嫔妾不是吗?”婉辞淡淡一笑,毫无畏惧。

  于冰艳容色明艳、笑容妩媚:“看来,本宫小看了你,倒是有几分骨气。本宫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贵人,如何在本宫面前兴风作浪。”她往前走了两步,方才回头,续道,“本宫差点忘了告诉你,令尊大人竟然糊涂得连圣旨都能拟错,已被皇上削去官职,送去大理寺查办了。颖贵人可要多多地为他烧香祈福才是。”她笑着转身,看都不看婉辞一眼。

  婉辞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里,冷冷的目光远远地送于冰艳离开。这便是于冰艳回击的手段,难道她最初的设想是错误的吗?那么她进宫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小姐。”霜娥不禁担忧地叫唤。这次是真的出了大事,小姐又在深宫里,竟连出主意想办法的人都没有。

  “我没事。”婉辞收回目光,现在不是她乱方寸的时候,她必须冷静下来,就算是以卵击石,也不会教于冰艳轻易达成目的。“霜娥,你去把我房里第三个屉子里那副洁莲花的绣品取过来,我要送给沈修仪一份大礼。”

  “啊。”霜娥多有不解,但知道她做事历来有自己的道理,忙跑了回去。

  婉辞松开手,静静地注视掌心的痕迹,目光冷静。

  待到了景宜殿,沈沁如神色凝重,见婉辞平静如昔,不由一笑,多有赞赏:“我看妹妹的神情,竟是知道我找妹妹的意思。”

  婉辞丢过之前的事情,略微欠身,微笑道:“娘娘对婉辞诸多照顾,婉辞再愚钝,也该有所感觉。娘娘此番找来婉辞,定然是为了太后厌恶婉辞书法之事。”

  沈沁如点点头,道:“今日之事,表面上由太后引起,可有一个人,妹妹却不得不小心。”

  婉辞知她所说的是于淑媛,不由苦笑,她已经领略到了,并且将会一直领略下去。“婉辞心中所想却跟娘娘有所不同。”

  “哦?”沈沁如诧异地问,“妹妹竟一点都不在意吗?”

  “婉辞只在意真正值得在意的人。”婉辞微微一笑,向着霜娥道,“把绣品给修仪娘娘。”

  霜娥恭敬地递给沈沁如,沈沁如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一丝震惊一闪而逝:“多谢颖贵人,本宫还要督导其羽学习,不多留贵人了。摇红,送客。”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漠然,霜娥担忧地看着她家小姐,却见婉辞不甚在意地笑笑,欠了欠身道:“嫔妾告退。”

  目送她们离去,摇红不禁皱眉道:“这颖贵人的胆子未免大大了些,难道她一点都不能明白主子的处境和与世无争的态度吗?”

  “住嘴。”沈沁如淡淡地训斥,目光转移到绣品上,慕婉辞,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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