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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各调头,北辙南辕

  秀行煮了白粥,伺候清尊用了早饭。其实秀行自也猜到几分,以清尊的体质来说,他应该早就不须用人间五谷果腹,因此那一日三餐之类,多半也是用来麻烦她的手段。

  譬如每次她煮了粥,清尊只是少少意思一番便作罢,难得他有闲心,一碗粥,吃上两口,便能磨磨蹭蹭地拖半个时辰,似能从中细细地品出人世甘苦来。

  秀行见他好歹地吃过了,便趁机道:“师父,你今日有何事么?”

  清尊道:“如何?”

  秀行道:“师父,你会不会教导我些法术之类?”

  清尊斜睨着她:“你想要学什么?”

  秀行道:“先前的辅神者都学些什么?”

  清尊淡淡然道:“双修之术。”

  秀行大惊,向后跳出一步:“不会罢?”

  清尊看她惊慌之态,嘴角一挑,忍了笑道:“你怕什么?求着我都未必肯,少在那做白日梦。”

  秀行伸手摸摸胸口,悻悻然:“就算是梦,也是噩梦。”

  清尊听得分明,哼了声道:“是否要教你什么,还要看我心情……不过今日不成,我有事。”

  秀行道:“有何事?莫非又要出外赴宴?”

  清尊道:“你问这许多做什么?又要趁我不在,出去贪玩?”

  秀行道:“自然不是,我自读些道经,打坐练剑便是了。”说到这里,略觉落寞,随口道,“唉,我的剑给你毁了。”

  清尊不以为然道:“不过是柄破烂木剑罢了,一捏就碎的废物,有何要紧。”

  秀行微微色变:“那是我元初哥哥找名家特意为我所制的桃木剑……”按照她先前的脾气,早就冲撞起来,然而这几日将清尊的脾气摸了个大概,便只说出三四分来,但虽未说完,不满之意却溢于言表。

  清尊略微沉默,片刻才道:“元初哥哥是谁?”

  秀行一呆,而后道:“是我家故交之子……”

  清尊道:“他送你剑又是何意?”

  秀行道:“自是为了防身,降魔除妖。”

  清尊寒声道:“你当初用来对付我,结果不敌,便认命是了,只坏一根废木头而已,又何可惜?”

  秀行大为不满,咬了咬牙,终于道:“我当初不知你是……是师父。”

  清尊道:“总之是你先挑衅我的,就算你被我所杀,也是应该天意,何况一把破剑。”翻脸无情说到这里,一拂袖便起了身。

  秀行呆呆站在身后,眼睁睁看清尊出外而去,心里窝着一股火,偏又无法发泄,只好死死咬着唇。

  清尊这一去,便一个时辰未归,秀行想到昨晚上桃树仙所交托之事,便打起精神来,先去玄宁殿把桃树摆弄好,果真栽种在庭院中,又特意打了水给他浇了一圈儿,忙得汗自脸颊上滚落。

  一直做完了这些,才松口气,在廊下坐了会儿,望着那桃树顶上几朵蔫蔫的花儿,一时也恹恹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憋死我么……”

  她天生是个自由洒脱的性子,就算是在萧家,她偶尔闯了祸或者破格行事,顶多被一顿呵斥,却不曾被人如此指使来去,如指挥牛马一般,她自然是不惯的。

  太阳光暖暖地,桃树摇摆着叶子,宛如安抚,秀行渐渐地消了汗,自忖怨念太多也无济于事,那人虽然不想教她,难道她稀罕他来教么?自行努力便是。

  秀行想通这节,便进了玄宁殿,找个阴凉的所在打坐调息。

  殿内甚是清凉,秀行极快缓和心境,凝神运气,如此过了一刻钟,耳畔忽地听到有个温婉的女声,道:“噫,这里怎地多了一棵桃树?……好似非凡品,还是千年老树?”

  秀行心头一动,心想莫非是幻觉么?这后山怎会有女子的声音?

  那女子说罢之后,却听到另个冷淡的声音道:“是啊,来年许能结几个桃儿。”竟是清尊,声里略带一丝笑意。

  “呵呵,”那女子也轻笑一声,又委婉道,“清尊想吃桃儿么?改日我去天庭,求姐妹送我王母的御院仙桃,给清尊享用如何?”

  秀行听到这里,一时心神震动,心中默默想道:“上邪,这位姑娘是何人,口气竟如此之大,莫非来头也非凡么?能随时上得天庭,还恁般大面子能讨要王母仙桃……”

  却听清尊道:“这倒不必劳动仙子了,那个滋味也是一般。”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地。

  秀行未曾睁眼,却忍不住有些眼前一黑的感觉,心道:“莫非他早吃过了?哼……就算是吃过了,再要一枚来也省得跟我抢桃木仙的了,可恨可恨!”

  那仙子轻笑道:“那蟠桃在他人眼中是稀罕物件,清尊却是放不到眼里的,是我多口了……”

  秀行心里更是啧啧称奇,想道:“素闻仙女们都是清高气傲之极的,没想到这位的脾气倒是极好……”一时有些羞愧,转念想道:“仙人都如此……我是不是也该对那妖……对他尊敬些?唉。”如此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气息便有些紊乱。

  秀行竖起耳朵,便听外头两人说话。但闻那仙子说罢之后,清尊竟未接口。

  外头一阵沉默,连秀行都有些觉得气氛尴尬,片刻,却又听那仙子重开口道:“对了……我今日特来,是听闻清尊又收了小徒……不知这番是个什么性情、什么容貌的辅神者?怎地不见人?”

  秀行听了半天,忽然听到对方谈起自己,一时有些惊喜交加,无端又有些心跳。

  却听清尊道:“脾气极差,生得也不甚好……太过顽劣,或许又四处贪玩去了。”

  秀行眼皮一跳,心里凉凉地,黯然想道:“果真不出所料……没什么好话。”清尊所答,虽是意料之中,但亲耳听了,这滋味却真不太好受。

  清尊说罢,那仙子笑道:“哈哈……我虽然同清尊熟稔,也知道清尊性子直白坦率,但如此不佳的评语,还是头一次听到。”这几声笑,显得甚是欢悦。

  秀行却只觉得极为痛苦,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听,心里头又怒又恨,想道:“是了,怪道我问他今日有空闲未,他说有事,原来果真是有事……必定是看仙女生的貌美,要勾勾搭搭地……可恶的妖怪,果真是死性不改!”

  秀行想到此,便勉强压着火,纳了龙虎,气归丹田,才放了手掌起身。

  此刻外头的说话声越来越远,秀行便起身,跑出玄宁殿,在外头左右探看,望见右手边儿上的角门处人影一闪,依稀见粉红色的衣袂飘扬而过,甚是绮丽,鼻端隐隐嗅到一股淡淡幽香。

  秀行深叹一口气,皱眉自语道:“罢了,我才没这个闲心去管你……嗯,也罢,各人修行便是了。”

  她说罢之后,赌气向着相反的方向出了角门,沿着后山的路,反而往前头而去,正走到半路,路边上忽地跃出一道影子,直直地向着她身上扑来。

  秀行心有所思,一时忘了防备,竟被拍了个正着,扭头一看,却见肩头趴着的是毛茸茸之物,——一双猫眼圆溜溜地甚是精神,圆滚滚地头顶,端端正正戴着纯阳巾,却是灵崆。

  灵崆牢牢地趴在秀行肩上,喜道:“丫头,被吾捉住了。”

  秀行扫他一眼,恹恹道:“灵崆大人,你怎么在此?”

  灵崆望着她:“噫,怎么如此无精打采,莫非是又被欺负了么?”

  秀行虽总是被清尊欺压,但如今从灵崆嘴里听到这句,却无端地毛骨悚然,即刻抖擞精神,下巴一扬道:“什么,谁敢欺负我?”

  灵崆的眼又变得弯弯地,望着秀行道:“如果不是被欺负了,那便是在想心上人罢。”

  秀行更是吓了一跳,叫道:“休要胡说,再说便不客气了。”

  灵崆道:“不要如此嚣张,吾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若是敢如上次一般将吾甩开,吾绝对不饶你。”

  他的身子软软地,如此挂在肩头上,倒也不觉难受,何况秀行此刻没有心情同他计较,便哼了声,仍旧往前走。

  灵崆见她不反对,便趁机换了个姿势,腰腹伏在秀行肩头,前爪搭在她胸前,眯起眼睛,甚是享受。

  如此走了片刻,灵崆忽地道:“你见过蓬莱岛的仙姑了?”

  秀行一怔,道:“……原来,那是蓬莱岛的仙姑啊。”

  灵崆道:“我嗅到她身上那股熏人的香味,熏得我受不住,才跑出来,正好遇到你。”

  秀行呆了呆,说道:“是么?我好似也闻到了,不过挺好闻的。”

  灵崆大叫道:“好闻么?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哼……其实丫头你也不用如此,那个女人不算什么,在清尊眼里,不过是粉骷髅一堆罢了。”

  秀行大为惊骇:“怎么这般说话?她可是仙人!”

  灵崆笑道:“仙人又如何?清尊最瞧不起的便是仙人了……唔,丫头,你大可不必为她烦恼。”

  秀行回过味儿来,脸便泛红:“说什么?你的意思难道是我……我会吃醋?你再胡说!”伸手揪住猫颈子,便要将他拉开。

  灵崆死死地抓着她衣裳:“别拉开……吾好心好意开解你……好了好了,那不说这个,臭丫头,快松手……让我多受用会儿……”

  秀行见他极力拉扯自己衣裳,一副锲而不舍之态,便松了手,无奈叹道:“你死缠着我做什么?改日我也涂脂抹粉一番,熏死你。”

  灵崆心满意足趴好,闻言懒洋洋道:“说你是小丫头,果真没见识,吾说过那并非是脂粉或者花香气,就算是涂脂抹粉也遮不住的……”

  秀行思忖道:“我记得你上回说什么清圣……”

  灵崆道:“那是啊……说起来……”正说到这里,忽地听到前头有人道:“辅神者大人!”

  秀行站定脚,却见是个身着道袍的小道士,垂手站在前头路边,规规矩矩道:“秋水掌教命我来寻辅神者大人,在此遇到便更好了。”

  秀行好奇问道:“师叔寻我?不知何事?”

  小道士说道:“听闻是鹤舞鲁氏的道友来访,秋水掌教说是辅神者大人的故交,故而让我特来相请。”

  秀行一惊,脱口道:“是元初哥哥?”肩头的灵崆一听此名,两只眼睛便饱含深意地瞟向秀行。

  小道士道:“名姓却是不知,不过小道远远看去,似是名年纪不大的少年……”话犹未落,眼前人影一晃,却是秀行跑了过去,风中传来灵崆的叫声:“慢些慢些,吾快要被颠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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