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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见青梅,依依难舍

  天下四洲,分东方玉华,南方鹤舞,西方天水,北方北海,环拥正中丹凤皇都。

  九渺山道宗坐镇丹凤,镇着鼎盛皇气。而四洲中,除去些近年来新兴盛起来的后起流派,又以四族为尊,那便是玉华萧氏,鹤舞鲁氏,天水宁氏,北海慕容旧族。

  因中皇笃信道术,历年来便自天下各宗之中选出众者入宫,竞技斗法,杰出者,得中皇赏识,经九渺掌教相认,便会以国师之礼相待,统领皇都天域院从各地选拔而出的九百九十九精锐道众。

  玉华洲萧氏,以鸾鸟为家徽,历代相传,亦有数百近千年之久,但萧家历代家主不擅交际,因此虽是有资历的旧族,近百年却少有露面,令人极少耳闻他们事迹,又因萧家子嗣传承薄弱,新一代更是只得几个女孩儿,人才未免有些凋零,一直到秀行出世,才重展现些光彩,此番秀行被灵台镜选中,萧家之名更是得以传闻天下。

  鹤舞鲁氏,家徽是玄虎。历代家主强悍,实力是四族之中最雄厚的一个,近年来杰出的子侄繁多,人才辈出,是最被看好的一派,若非是这番灵台镜非选中了秀行,鲁氏新一代中的子侄,早已被暗中看好是新一代国师的继任,只因玄天令送到萧家,秀行入九渺,传言才忽被打破。

  天水宁家家徽为白鹰,北海慕容则为蛟龙,两家行事素来都有些不问世事、闲云野鹤之意,但却仍无人敢招惹,因这些旧族实力盘根错节,虽平日里不肯炫山露水,底下之能力却是绝不容忍小觑的,譬如昔年魔祸,北海妖族想趁机起事分一杯羹,还是被慕容族之人生生拦下击退的。

  至于天水宁家,也自出了几个了不得的剑侠,但他们行事颇为低调,甚少有人得窥他们真面目。

  近来只有宁家的一个偏支,近来迁居到了鹤舞,同鲁家之人走得甚近。

  萧家的亲族并不多,说起来同鹤舞鲁氏的相交,还是在两次聚会之上建成,第一是九渺每年一度的道尊圣典,二是领圣旨前往丹凤皇都为中皇庆贺生辰。

  鲁家的家主鲁瑛垣是个交游广阔之人,一来二往,便同秀行之父萧如默攀谈起来。后两家各自回归,鲁家便时常派人前来交往……有一次,鲁瑛垣便将少子鲁元初带再身边,两个大人一处相谈之时,鲁元初却见到独自一人在花园中玩耍的萧秀行,当时秀行不过四岁,元初五岁,正是爱玩儿之时,当即十分投契。

  此后鲁瑛垣再来,便多带着元初,元初同秀行的感情便越来越好。

  秀行来九渺之前,鲁元初跟随长辈前去降妖,没得空闲去送她,秀行为此十分遗憾,却也无法。她在九渺“度日如年”,十分无聊,此番听闻鲁元初来到,自是欣喜若狂。

  不顾耳畔灵崆的抗议大叫,秀行极快地跑到迎客大殿,进殿门瞬间,灵崆纵身自秀行身上跃下。

  秀行竟未留心,刚进殿门,便望见正前方侧边椅上坐着的是秋水君,而在秋水君右手下,那人正面带温和笑意同秋水君说话,场景极为赏心悦目。

  “元初哥哥!”秀行大为激动,忘了礼数,跳进大殿走前几步。

  秋水君见她来到,微微一笑,却不做声,只是默默起身。

  鲁元初转头看向秀行,眼中也是闪过一道喜悦光芒,却仍循规蹈矩地行礼道:“见过辅神之女。”

  秀行一怔,没想到他竟如此生分,谁知鲁元初行礼之时,左眼便轻轻地向着秀行一眨。

  他两个是从小长大的交情,秀行自是明白何意,当下领会过来,急忙垂手,先向秋水君行礼:“师叔!”才又有些不安道,“师叔见谅,我一时唐突了……”

  秋水君道:“无妨,秀行也不必拘束,昔年元初亦在九渺留过一年,并非外人。”

  秀行道:“多谢师叔!”才重露欢颜,眼睛却不由自主又看向鲁元初面上,欲言又止。

  秋水君见他两个两两相望,自解其意,便道:“方才披香殿的管事道者来找我,似有要事,我先走开一步,秀行你便先陪元初说会儿话,……元初,我去去便来。”

  鲁元初恭敬行礼道:“师叔自先料理事情要紧,不必为元初耽搁,恭送师叔。”

  秋水君淡淡一笑,大袖轻摆而去。

  秀行一直见他身影出了迎客殿,才跳起来,叫道:“元初哥哥,你怎么会来?”一转身便握住了鲁元初的手。

  鲁元初手头一动,略犹豫,便反握住秀行的手,道:“先前你得玄天令入九渺,我人正在外地,无法脱身,此刻得了空闲,自是要来看看你的。——怎样,过得如何?”只觉她小手滑腻,又看她容颜如昔,双眸紧紧望着自己,心中也觉欣慰。

  秀行道:“极好……”把所受的闲气、心底的不服种种都抛到九霄云外,任由元初握着自己的手,道,“不愧是道教圣地,让人心旷神怡,更是受益匪浅。”

  鲁元初微笑道:“是么?这我就放心了……我只担忧你任性,或会受什么委屈,……是我多虑了。”

  秀行听他如此说,鼻子无端一酸,生生忍了,笑道:“自是你多虑啦,你也曾在此呆过,自会同我感同深受。”

  鲁元初点头,又道:“这倒是……只不过,我虽曾在此修行一年,却未曾见过神君之面,秀行镇日跟着神君……他是个好相与之人么?”

  秀行喉头一梗,旋即若无其事地轻松道:“神君性子随和……也极少使唤我,更不曾难为我,想来三年很快便轻松而过了。”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许久,秀行又多问了些家里人的近况,一刻钟后,秋水君便又转回来,相对说了会儿,鲁元初识趣,起身道:“多有打搅,是该时候告退了。”

  秋水君道:“也罢……回去请带上九渺对萧家主的问候,那……”看了秀行一眼,望着她眼巴巴不舍之态,道,“秀行随我相送一番如何。”

  秀行自是巴不得的,元初却道:“折煞元初了,怎能当得起师叔相送?能得师叔接见,已经铭感五内。”

  秋水君道:“不必客气,我便送你出殿门,让秀行再多送会儿吧。”元初果真不再多言。

  秋水君果真说到做到,陪了片刻,便自停步。

  秀行便相送元初下山,两人才出了一重道门,秀行道:“元初哥哥,你不能在此多住几日么?”元初笑道:“又说孩子气的话,素来凡俗中人,只要非九渺在山弟子,便不能过宿的。”

  秀行叹了口气,闷闷道:“我一时忘了,那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元初道:“你放宽心,得闲我便来,只不知下回还会不会承蒙秋水师叔见我……你知道,九渺的掌教也极少迎客的,我来时候还颇为忐忑,特意递了家徽,又用了父亲名号,才得秋水师叔接见。”

  秀行蹙了眉:“那以后该怎办?”久别重逢,忽而又别,便有些红了眼眶。

  元初看她如此,便温声道:“秀行,听我说,你如今也并非小孩子了,三年辅神过后,更是前途无量……我来见你,只望你好生行事,专心修道,更千万收敛你的脾气,休要不留神得罪了他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么?”

  秀行只听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更为心酸眼热,眼巴巴地望着远处,道:“元初哥哥,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你……离开。”眼中便含了泪。

  鲁元初叹了口气,望着她的模样,放低了声道:“傻丫头,我又怎么舍得……”探手轻轻地搭在秀行肩上,不料手刚碰到秀行肩头,却忽地低低痛呼一声,极快缩手。

  秀行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元初皱眉看向秀行肩头,却见她肩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只戴着道冠的猫,两只圆溜溜地眼睛幽幽地望着他,似有几分警惕之意。

  元初拉下袖子,遮住手背上的伤,道:“原来是灵崆大人。”声音平和,并不恼怒。

  秀行早看到元初伤了,当下叫道:“灵崆,你做什么?”灵崆却倨傲不语,只轻声一哼。

  元初笑笑,道:“无事,是我该回去了,秀行,且记得我的话,好好辅神……。”

  他望着秀行双眸,略微沉吟后,又笑道:“三年后你功成下山,我会亲自来接。”

  秀行听了这话,当下转怒为喜,心头无限欢悦升腾,当即应道:“元初哥哥……我会听你的。”

  鲁元初望着她欣慰一笑,道:“那我下山去了,你休要再送,快些回去罢。”说罢之后,果真转身往山下而去。

  秀行目送元初身影,不舍得移开目光,却听耳畔灵崆道:“那小子便是你的心上人么?”

  秀行反应过来,怒道:“方才你做什么伤他?”

  灵崆道:“你心疼么?吾就是不喜,……这是什么难闻的味道,如此令人厌恶。”声音大为不善,分明是一只猫,那种表情,却恨不得要吐几口口水似地。

  秀行正要怒斥,忽地听另一个声音娇柔地道:“正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真是羡煞旁人也……。”

  秀行一怔,回头,却见到有位貌美女子,身着绮丽华美裙服,摇曳生姿从路边小径而出,蹁跹若仙,她身畔同行之人,银发飘扬,金眸泛冷,正是清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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