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艾下意识地伸一下腿，却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钟朗光着上身，林艾枕着他的手臂，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直到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她紧紧地闭着眼睛。身边的人抽出手臂，下床，床微微一颤。

　　然后一阵细碎的穿衣服的窸窣声，她手脚僵硬得都不知道如何摆动，直到房门打开，她才舒了一口气。

　　慢慢地爬起来，拿出自己的衣服，睡衣刚刚脱下一半，一阵风飘进来，吹着****的皮肤一阵凉。

　　房门“嘎吱”的一声，她抬头一看，手一颤。

　　钟朗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走到衣帽间，随意地翻出一条领带。与此同时，林艾快速地套上白色体恤。

　　“过来。”钟朗低沉地说了声。

　　林艾艰难地走过去，钟朗仰着头正在把领带挂在衬衫领子：“会不会？”

　　小学的时候，刚戴上红领巾那会儿，班上有些女孩子就琢磨着用红领巾打领带，有阵子课间的时候，她们总会围在一起。那时打领带的本就少，也就是个班上极个别孩子的爸爸才打领带，她记得当时班上有个女孩子还写了一篇周记，题目就是“我给爸爸打领带”。站在讲台上大声地读着她的作文，那种幸福的笑容羡煞了林艾。后来她悄悄地看着他们的手法，不知不觉就学会了。

　　回家的时候，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把红领巾挂在衣架上，绕出来一个漂亮的结，她摸索了许久许久，傻傻看着，妄想着哪一天她也能给爸爸打领带，幸福得晚上做的梦都是甜的。

　　思绪飘回来，她看着钟朗的下巴，干干净净的，有青青的胡须印，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理着领子，依稀动了几下，原来那久远的动作一直刻在脑海深处。

　　两人靠得极急，气息交融。钟朗看着她专注的眉目。纤纤玉指，来来回回，这样的情境倒是让她心里一暖。

　　只不过头顶却传来悠悠的声音。

　　“挺熟练的嘛，给你的晔轩系过？”钟朗一阵冷笑。

　　林艾的心像被蜜蜂蜇了一下，她无力地放下手，而这一切在钟朗看来却是她默认了。

　　看着林艾苍白的脸，他阴冷地笑了一下，残忍地说道：“我可记得，梁许两家关系一向甚好，早有联姻的打算，你最好看清楚。”

　　他的气息吹过她的发顶，他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柔：“嗯，郎才女貌。”

　　钟朗一怔，烦躁地一把推开她。林艾坐在床沿，过了许久，她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才站起来，背着书包去学校。

　　上完课，抱着书，四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从教室出来。沈欣然和周薇薇都发现林艾的笑容变了，淡淡的、恍惚的，再也没有刚进学校的那种没心没肺。穆北提议去吃烧烤，大家也没什么意见。

　　一夜春雨，空气清新了，气温还在不断地攀升，林艾外面罩着一件西瓜红的长款针织衫，纤瘦的身材完美地外现。

　　空气中四处飘浮着柳絮，浮浮沉沉的。春天和煦，拐过人工湖，往东门走去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

　　远远看着，林艾一怔。

　　梁雨陵眼睛灼灼地盯着林艾，两道视线交汇时，一刹那，林艾就转开眼睛。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梁雨陵轻飘飘地说道：“林艾，来学校参观吗？”

　　沈欣然沉不住气，梁雨陵刚刚那什么眼神！

　　“什么叫参观？她是N大的学生在学校是天经地义的！”

　　相对于梁雨陵一眼的惊愕，林艾却很平静。她轻轻地拉了沈欣然的手，朝周薇薇她们笑了笑：“你们先去，一会儿我就来。”

　　沈欣然看了眼梁雨陵，心想，跩什么跩，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嘛！她撇撇嘴。

　　林艾望着风平浪静的湖面，湖面上漂浮着片片落叶。

　　“那些照片是你寄的吧！”林艾很肯定就是她了。

　　“只是没想到你还能回来，你的本事倒是挺大的嘛！”梁雨陵不屑地说道，“看来晔轩为了你求了不少人。”提到晔轩，她就一肚子怨恨。

　　她竟然以为这一切都是许晔轩替她做的。林艾轻轻一笑，瞳孔缩了一下，眸光一冷，以前她可以忍，现在也没必要了。她轻轻地扯了一个笑容，冷冷的。

　　“不管怎么样，我回来了，而且……”她顿了顿，身子向前一倾，“九月，我即将去A大读研了。看来，我真得好好谢谢——晔轩。”“晔轩”两个字她说得无尽温柔，却不知道心底多么苦涩。

　　“你——你——”梁雨陵哑口无言，突然抬起手，还没有挥下，就被林艾用力地拦下来。

　　林艾的手冰冷的毫无温度，冷得她一缩。梁雨陵没有想到一向柔弱的林艾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可不是你家的阿猫阿狗，任意被你打。我可以容你一次，不代表我会永远忍你。你对我妈妈做的那些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林艾冷冽地说着，然后甩开她的手。

　　“笑话，就凭你？”梁雨陵嗤之以鼻。

　　“别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都把自己卖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吹乱了发丝，暖风不断地吹在她们的脸上。林艾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几丝冷笑，梁雨陵的脸上却是一派怨恨。

　　一个是从没有拥有什么，最奢侈的不过是享有一场花季雨季时的青春悸动，而终不得。

　　一个是什么都拥有，却独独眷念那个不爱青梅的竹马，不择手段。

　　女人，这辈子，终究逃不了“情”关。

　　梁雨陵的手机欢快地唱起来，拿起来时，一扫满脸的阴霾。林艾看到她对自己绽放的得意的笑，真是可笑。

　　林艾自是觉得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随即转身。

　　“林艾，站住！”梁雨陵咄咄逼人地喊住她，“你怕了？”红唇微微一撇，轻蔑地看着她。

　　“怕？”可笑，她有什么怕的，迈着步子，坚定地向前走去。

　　“林艾，我和晔轩，六月即将订婚，希望到时你能来观礼。”梁雨陵高傲地宣布。

　　林艾深吸了一口气，身形一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短短的几秒，随即向前走去。多少次的回头也回不去了。

　　许晔轩走到梁雨陵身边，发现她眼神一直恍惚地看着远方。

　　“在看什么？”

　　“没什么？一只麻雀而已。”梁雨陵耸耸肩，两眼含笑，温柔地挽起许晔轩的手。

　　许晔轩身体一顿，拉下她的手：“雨陵，你也不小了，以后，不要这样，别人看见对你不好。”他现在越来越排斥她的亲昵。

　　梁雨陵顿时眼圈一红，眼睛里积满了泪水：“我们从小都这样的。再说，别人看见就看见，我不在乎。”

　　看着这样的她，许晔轩心里一软：“好了，好了，再哭可要丑了。”他看着远远的一个背影，依稀是那么熟悉。可是他知道此刻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想到此，心里一阵酸痛，眉头轻轻地皱起来。

　　梁雨陵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发现许晔轩看着东门的方向微微出神，随即又嘟着嘴。

　　“晔轩，许妈妈等我们回去呢，不要让她久等了。”

　　许晔轩点点头，两人并着肩，各有所思地走在校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