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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伪白领”苏劲的狼狈生活

  苏劲,26岁,毕业于名牌大学经济学专业,国内某著名会计事务所高级审计员,月薪一万一,外加补贴和加班费,月收入不低于一万三,从收入看,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白领阶层。

  但她觉得自己是个“伪白领“,是个彻头彻尾的“伪白领”。

  单从衣食住行来看,她穿的是从淘宝上两百块钱淘来的伪香奈儿OL职业装,午餐吃的是写字楼对面天桥下的手推车叫卖的馒头,住的是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隔成十个房间租给十个住户的其中最小的一间,上班则完全靠两腿快行加小跑,通常穿着平底鞋包里放着一双高跟鞋,到公司楼下大厅的卫生间再换上。

  你要问苏劲那什么叫真白领,苏劲说至少要符合五点:逛街得国贸,吃饭得西餐,住得两居室,出门得打车,业余得健身。

  外企的压力可想而知,她每天都像是在打仗一样,跟自己打仗,跟同事打仗,跟客户打仗,或赢或输或平手,偶尔还要和合租的房客打一仗。

  合租的房客是一对小夫妻,二十来岁,男孩是个送快递的,挺大的嗓门,块头也挺大,就是惧内,一看见女孩就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女孩是成天什么事也不干就在家上网。

  苏劲听男孩叫女孩果果,女孩叫男孩瓜瓜,两人挺黏糊的,男孩每天送快递累得要死要活,晚上玩了一天的女孩就没完没了的要。

  导致苏劲每晚都要“被听房”,两手抓着枕头堵着耳朵也挡不住波涛暗涌。

  实在没辙了,就暗骂这万恶的房东,好端端的一个二十平米的房间非要拿隔板隔成两个房间,却一点也不隔音,隔壁房间晚上放屁打嗝呼噜声全听的一清二楚。

  和房东商量过,房东不好意思去指点人家夫妻俩那事分贝的大小,苏劲火了,可房东也火了,说受不了你就搬走或者你把隔壁也租下来,我给他们换别处去。

  苏劲不说话了,她能搬哪去,租房子的时候和男友张赫名愣是把北京五环以内跑遍了,在跑就要跑出北京了,也没找到比这更便宜的房子。

  她只好对自己说,忍忍吧,再忍忍吧,等和张赫名结婚了那就熬出头了。

  七夕情人节那天,苏劲在公司里受了气,能给她气受的,除了同事文珊还有谁呢,就因为之前苏劲签了一个大客户,所在部门就举办个小型的庆功会。

  在庆功会上,坐在苏劲身边的文珊端起酒杯,手随意地拍了一下苏劲的肩膀,从中抽出了一根黑色线头,故作惊讶地说:“哎呀,苏劲你的香奈儿怎么有这么多线头儿啊。”

  苏劲的脸白一阵青一阵,好在好友俞思站起来帮苏劲解围,俞思浅笑着说:“文珊你没喝多吧,怎么眼花呢!那不是头发吗,你眼睛不好我叫我哥给你开假你去治眼睛吧。”

  俞思的哥俞睿是部门经理,文珊听出了俞思的话外音,知道自己得罪不起经理的妹妹,文珊娇媚的脸上莞尔一笑,拇指和食指间夹着的那根线头轻轻丢在地上,说:“瞧瞧,我看花了,是头发呢,香奈儿怎么会有掉线头儿的劣势品呢。来,苏劲,我敬你一杯,祝你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苏劲抿一口红酒,嘴上的劣质唇膏印在了红酒杯上,她转动酒杯,将杯口上印有口红的那一面朝向自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被文珊看在了眼里。

  饭后在卫生间,苏劲望着镜子里自己嘴唇上花了的口红,细心地补妆,这支口红是十元钱在地摊上买的,虽劣质,但颜色动人,涂在苏劲的唇上,显得很精神。

  她坚信没有念过太多书的母亲一句话:年轻的女孩用再差的化妆品穿再差的衣服也会很漂亮,年轻就是美丽。

  可她还年轻吗?都二十六了,苏劲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不经意间眼角爬起了一根细细的皱纹,她用手提拉了一下眼角,皱纹没了,手松开,皱纹又出现了,她暗嘲自己满脸写满的都是时间。

  她抿着嘴唇,将口红慢慢涂在唇上。

  “啪——”

  苏劲低头,见洗脸台上落了一支崭新的唇膏,这支唇膏苏劲陪俞思逛商场时看到过,香奈儿七月的新款。

  “送你吧,这是专柜正品,可不要与你身上的香奈儿混为一谈。”文珊双手抱怀依靠在洗脸台旁,脸上精致的妆容暗藏着傲慢和得意,栗色大卷发完美无瑕地遮掩了方脸的劣势。

  苏劲被文珊的高高在上压抑得浑身不舒服,她抓起自己放在洗脸台上的劣质口红放入包里,抬起脸,正眼直视文珊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觉得我的唇膏很好用。”

  说完欲走,文珊却拉住了她的衣袖,嘲讽地说:“好用?我看是你只适合那种档次吧,不过身为大公司的高级审计员,你也要注意形象,穿一身冒牌货儿还和客户谈生意,你不觉得给公司丢脸儿吗?”

  苏劲本不想理会这个90年不懂事的小妞,就当童言无忌昂首挺胸离开算了,走了两步,不服气,折回来,对张扬跋扈的文珊说:“小样,别以为你说话带儿化音就冒牌自己是北京人,告诉你,真正的北京人不是说话都带儿化音,你这个冒牌北京人!”顺便狠狠补剁上一脚。

  说完这句话,昂首正步走,虽然刚跺脚有点重脚底发热疼得慌,不过苏劲的心里那叫一个爽字!

  气得文珊拿起洗脸台上的那支唇膏用力砸在地上,气急败坏地说:“你找死噻!在老子面拽什么拽,冲壳子!(四川话吹牛的意思)不就是和北京男人耍朋友吗,还指不定娶不娶你呢,瓜不兮兮(四川话傻里傻气的意思)有什么好得瑟的!走着瞧!”情急之下,忘记了北京话,冒出来一串四川话。

  到底是乡音难改啊。

  苏劲步行往回走,想到刚才自己冲文珊的那句话一定正中文珊的要害,有些过瘾,她从包里翻出那个劣质口红,握在手心,想到在公司里经常因此遭文珊的讥落,也有些凄凉。

  虽然收入不低,但面对每月巨大的开销,她依然不能开销奢侈,别说奢侈,就是多花一点都不行。房租水电费宽带费手机费就固定要花去两千块钱,外加平时吃穿零用公司聚会坐地铁挤公车外加偶尔迟到来不及要打车,这就得又花去两千,光自己开销一月就四千块钱。

  母亲兄弟姊妹十个,五男五女,母亲排行第八,意味着苏劲有五个舅舅,三个姨妈,一个小姨,再加上这些舅舅姨妈小姨的孩子,光表亲又有二十多个,每个月不是这个舅舅做六十大寿,就是那个表哥乔迁新居,或是表姐结婚,或是谁家孩子满月,送礼是接连不断。

  亲戚都知道她在北京大公司混得不错,她要是送的少还保不住人家要说闲话,说她抠门忘本之类的话,所以送礼还不能送少,这样每月礼钱就得花一千左右。

  每月一万三的收入,不是还剩八千吗?再去除每月要给家里固定寄一千块钱生活费,剩下的钱要给还没结婚的哥哥存一笔彩礼钱,还要给将要上大学的妹妹存一笔学费生活费,她自己还想存笔钱买一套自己的房子,哪怕是三四十个平方,总也要结束这个“被听房”的蚁居生活。

  她不能乱花一分钱,大哥没有念过太多的书,左脚受过伤走路有些瘸,父母在河南农村种大棚,前阵子疾风骤雨把大棚全吹倒了,两亩大棚里的菜全赔进去了。本来这批菜是给大哥做结婚盖房子的钱,这阵大风把盖房钱吹没了,就等于把大嫂吹跑了。

  母亲在电话那头哭,说没钱盖房子,连老本钱也赔进去了,你大哥没法娶媳妇了,你大哥不结婚你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结,咱全家日后就指望你了。

  父亲接过电话吸口烟沉重地说,当年咱家不盖房子也没给你大哥看脚,钱全就供你一个人读书了,现在你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你在北京一月能挣好几万,你怎么也得帮帮你哥帮帮这个家,你怪不了别人,只怪你父母没能耐。

  她的月收入撑死也就一万三,她在父母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一月挣好几万是为了让父母踏踏实实花她的钱,这样一来,她有口难辩,只能承担。

  于是她不仅要承担起大哥结婚的彩礼钱,还要承担盖房子的钱,还有妹妹全部的学费,这笔钱加在一起,她算算少说也得二十多万。

  当然,这笔帐她是没有对男朋友张赫名提起的。

  这些数字账单一跳出来,她就觉得自己脑神经都在跳着疼,像是脑子里都无数张口在张着嗷嗷待哺一样,让她每天睁开眼都不能松懈都要挣钱。

  她走在天桥上,身边有一对对相拥的年轻人走过,到处都是玫瑰,到处都是情侣。想到刚才同事文珊的羞辱,她用力地将自己手中的劣质唇膏抛向空中,她对自己说,明天就是再怎么着也要去买一支高档唇膏。

  “哎呀,谁啊这是,大晚上的拿东西从桥上丢人玩啊,砸我脑袋上了,疼死我了!”桥下有人哎哟叫嚷着。

  苏劲忙低头疾走,心里又后悔了起来,怎么就冲动把唇膏丢了呢,责备自己起来,明天早上上班用什么呢。看到天桥前面有摆地摊的女商贩,还是上次买唇膏的那个商贩。

  她走上前,蹲下,挑选唇膏,边挑边说:“上次在你这买的唇膏老掉啊,吃饭弄碗上,喝水弄杯子上,你有不掉色的吗?”

  热心的商贩大姐从脖子上挂着的包里小心掏出一个方便袋,打开说:“我这有更好的货,不过比摆出来的贵,一般我们都不拿出来卖,除非指定要买好的我才拿出来介绍。这个牌子的不错,不掉色,不融水,颜色又正。”

  苏劲拿过一看,蓝蔻??不是兰蔻吗?又是仿冒的,她感叹万能的盗版主义真是无所不能。

  “多少钱一支啊?”她扭开一支,闻着香气很淡,颜色很漂亮,比上一次买的确实好。

  “三十五,不喊价。”

  “十五吧。”

  “你看能再给高点吗,你这价也太低了,我成本都不够。”

  “十五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好好好,卖给你算了,以后要多照顾我生意啊。”

  苏劲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的那女商贩鄙夷地说:“呸,穿得人模人样的,咋这么抠呢!”

  情人节,也没收到鲜花,倒连着被人羞辱,苏劲有些憋屈,张赫名说加班,什么领导,情人节还让人加班,真不动情达理,想想这个时候也该下班了,苏劲拨通了张赫名的电话。

  “喂,赫名,你下班了吗?”

  电话那头是赫名压低的声音说:“我下班了,回家了,我妈打电话让我回来她等我吃饭。”根据回音,苏劲可以判断赫名是躲在卫生间里偷偷打电话。

  “是不是这个情人节又是我一个人过了?”苏劲委屈地说,声音有些抬高。

  “宝贝你再等等,过段时间我找个机会,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妈,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赫名还是像以前那样哄着她说。

  “等等等!你还要我等多久!我不想再这样地下情了,你不说的话就别来找我了!”苏劲啪地挂掉了电话,越想越委屈。

  有时候她也能理解赫名,赫名之所以对父母隐瞒和苏劲的恋情,也确实是时机不成熟,赫名的工作刚刚才稳定,之前跳了几次槽,现在在一家杂志社表现不错,收入不是很高,但很有希望升作主编。

  赫名是想等升作主编了,就把苏劲带到父母的面前,理直气壮地说:爸妈,我爱的就是这个女孩,不是她,我也不可能做上主编,我爱她,请你们成全我们。

  一切只因为苏劲是个外地女孩,还是河南农村女孩,家庭负担重,若要是被赫名的父母知道赫名和这样的女孩交往,尤其是赫名的母亲,那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肯定要棒打鸳鸯的。

  所以苏劲就在等,等赫名事业有成,站稳了脚步,才能把这段恋情公之于众。

  这一等,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就是三年。

  这三年,偷偷摸摸的相爱,不能被赫名的父母知道,等一个时机,苏劲不知道这个时机到底要多久才能出现,她还等得起吗?

  她想自己是真的爱张赫名的,尽管在别人眼里,她爱的是张赫名是北京户口,想嫁北京人就是为了房子为了北京户口,她从未这样想过,有时她甚至宁愿张赫名也是一个普通的外地小伙,他们还可以一起努力打拼奋斗在北京买房把他父母接过来住。

  再累再穷再苦也可以,谁叫她爱他呢。

  可这样的状况,她真的压得喘不过来气,谈个恋爱三年了,还和做贼一样。

  甚至逛街她都不能和赫名牵手,是怕被赫名的家人亲戚朋友看见了,想来也是心虚,想想北京城这么大,认识赫名的人都几个呢。

  回到出租屋,她脱掉高跟鞋,把包丢在地板上,往床上一倒,真累,真想就这么睡去,再也不醒来,她活着怎么就这么像只王八呢。

  闭上眼,昏昏沉沉,房间里燥热,打开电风扇,吱吱呀呀的三叶吊扇在空中转动着,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还没洗澡呢,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卫生间开热水器烧水,水才24度。

  这一套房子里住了十几个人,夏天都要洗澡,轮流烧热水,有时刚烧热的水,就被别人洗去了,要是等的话那岂不是要排队等到大半夜,苏劲想着就拿张纸,上面写着:有人洗澡。心想贴在热水器上面,别人看见了就不会把热水用掉了吧。

  贴完纸,刚躺在床上,一闭眼,眼前就浮现了一副春宫图,因为隔壁嗯嗯啊啊的声音又忙不迭地传来了,这么大热的天,就不让人消停了。

  瓜果又在床上打成一片了。

  苏劲烦躁着,想着情人节就体谅人家小夫妻吧,可随着隔壁声音的越来越大,她没撤,就把头用枕头捂着,捂得一脸汗。

  恰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经理俞睿打来的电话,她立刻面红耳赤,接还是不接,倒像是自己在做坏事似的。

  苏劲接通电话,手捂着手机话筒那一头,生怕被俞睿听到了什么。

  “喂,俞经理,你好。”苏劲埋在枕头底下接电话说。

  俞睿清和地说:“苏劲,不是和你说过了,工作时间叫我经理,其余时间都直呼俞睿吗!庆功宴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我都到家了,今晚你怎么没来呢。”苏劲说。

  她想俞睿的确是一个好上司,一点领导架子都没有,她为部门争取了一个大客户,这也是工作分内的事,俞睿还特意给她举办了庆功宴,苏劲想这些关照是因为自己和俞睿的妹妹俞思是好朋友。

  “我今晚有事没走开。对了苏劲,你有时间的话,你多陪陪俞思,这小丫头这两天是不是和男朋友闹别扭了啊,我看她不太开心,你们是好朋友,有些话我做哥哥的不方便说,你帮我开导开导她。”俞睿说。

  这个哥哥是真是模范兄长,对妹妹的关心无微不至。

  苏劲想到了自己河南的哥哥苏勇,每月打一个电话,打电话来就是管要钱的。都是哥哥,差距可真大。

  “好,明天我和俞思聊聊天,谁叫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呢,义无反顾承担她的爱情咨询师。”苏劲笑着说。

  忽然隔壁一声高分贝的嗯啊,苏劲慌忙捂住话筒,也没听俞思说什么,忙说了句:“那就这样啊俞经理明天见。”

  挂掉电话,心想俞睿会不会生气呢,哪有下属这样挂领导电话的,太不礼貌太不懂事了吧。

  隔壁的瓜果大战也停止了,苏劲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旧绿色吊扇,慢悠悠转动着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伸手够上床头柜上的抽纸,擦拭额上的汗水,长吁一口气,这狼狈羞辱的一天,还是她最痛恨的日子——情人节!不堪的一天快点过去吧,她看手机上的时间,九点了。

  该洗洗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赫名的短信在这时如约而至,他们约好每晚九点发短信的,赫名会发短信哄她睡觉,这个男人还是有贴心温暖的地方。

  翻看短信,短信是七十个字,这是他们三年来的习惯。七十个字是整整一条短信,一毛钱一条,他们恋爱开始就约好不便宜移动公司,每条短信都编满整整七十个字。

  “宝贝,情人节快乐!老公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一个人过情人节。我打算下月升作主编后就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父母,我带你回家见公婆!我爱你只爱你吻你”

  最后面那八个字是纯属凑字数的。

  苏劲握着手机,心情稍好了一点,想先去洗澡,洗完澡就回来躺在床上和赫名发信息,晚上对赫名发了火,她要道歉才对,不该把在文珊那里受到的气撒到赫名身上。

  她端着盆,盆里装着牙刷肥皂洗面奶毛巾,拎着一个袋子装着内衣睡衣,打着哈欠走到卫生间门口,扭门锁,门竟从里面反锁了。

  听到里面传来了水声,还有隔壁瓜瓜和果果的嬉笑声,苏劲怒了,好家伙俩人刚从房间里恩爱完事又跑卫生间洗鸳鸯浴,苏劲挥起拳头就敲门,重重地砸在了门上。

  “开门——”

  “我们正洗澡呢,你等一下啊!”女孩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开门啊!我要上厕所,等不了!”苏劲毫无斯文样子,挥拳敲门,心想欺负人也不带这样明目张胆的吧。

  苏劲的敲门声最后让里面的鸳鸯浴不欢而散,她就没打算停止敲门过,就一直敲一直敲,最后里面的男孩崩溃了,喊了一声:“来了来了,别敲了。”

  “别开,我就不开,看能憋死她怎么了,她就是故意的!”叫果果的女孩隔着门嚣张地说。

  苏劲气得不打一处来,今天是怎么了,谁都和她过不去似的,她吹眉瞪眼站在门口,剑拔弩张的架势。

  卫生间门被打开了,男孩端着盆低头急忙走了出来,女孩则穿着西瓜红的性感睡衣头发还湿漉漉靠在门边,犀利的眼神盯着苏劲,女孩说:“敲什么敲,你不敲门你会憋死啊!你是不是嫉妒我啊!”

  苏劲敢保证,这个果果比文珊还自恋,听到过这世界上最自恋的话不是“魔镜魔镜我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吗?”而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自信满满地说:“你是不是嫉妒我啊!”

  “谁嫉妒你啊,你不识字吗?这水是我烧的,我要等水洗澡的,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用掉了!”要是在平时苏劲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只是导火索点燃了,不爆也不行了。

  “哟,你真当这是你自己家啊,这热水器是公用的,你有钱你去整租公寓啊,你个大白领和我们这些打工仔挤一起住干嘛啊,你有钱你住高档小区住别墅啊!真是笑死人了!”女孩牙尖嘴利,说话句句刺苏劲的心。

  男孩尴尬地走出来,红着脸拉女孩说:“果果,算了,回屋吧,别吵了,这么晚了大伙该休息了。”

  女孩甩开男孩的手,指着男孩的鼻尖骂道:“给我滚进去,女人吵架轮到你个男人插什么嘴,一边呆着去!”

  男孩歉意地看了苏劲一脸,低头又钻进了房间。

  苏劲摇摇头,进了卫生间,女孩却没有丝毫出去的意思,倚在门口,岿然不动。

  “你走不走,我要关门了。”苏劲没好气地说。

  “这是合租的地方,我高兴站哪就站哪,你管得着吗,我哪凉快我就站哪,我乐意!不像某些人,真是可怜,好不容易攀上个北京男人,却连家门都进不了!哎,我说你不是找了个北京爷们吗,你怎么不住他家去啊,跑这跟我们挤什么热闹啊!”女孩专拣苏劲的痛处戳。

  “这和你有关系吗?你花钱租房我爱住哪住哪,不过遇到你这个邻居算是我倒八辈子霉了,你们晚上摇床的声音不能小点吗,你当你拍三级片呢!”苏劲脾气上来了,也是随嘴什么话都能跑出来。

  “我乐意!你还没男人陪你晚上睡觉呢!难怪我听人家说一些外地女孩为了能和北京男人挤一张床,怀孩子都乐意,原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啊。不过你真可怜,连张床都挤不着!”

  “你说谁外地人呢,这里面住的都是外地人,你不也是外地女孩吗!”苏劲话锋一转,嗓门提高,把矛盾扩大到广大外地人民群众身上。

  “我是外地女孩怎么了,我外地女孩我没想人家北京男人的房子户口就不要脸攀人家啊!”

  “你再说一遍试试!”苏劲气得全身发抖。

  男孩又一次打开房门,强制将女孩拖了进去,关门前对苏劲低声赔礼。

  随后听到隔壁房间“啪”的一声耳光声,女孩尖叫道:“谁叫你给她道歉的,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你给我滚!”

  苏劲倒呆楞了,为可怜的男孩伤感了起来。

  一场争执,最后受伤挨打的竟是这个无辜老实惧内的男孩。

  苏劲卧在床上,拿着手机编短信编来编去也不知发什么好,心里的不堪和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让她的胃都泛酸得冒泡。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没名没份的女人出现在男友张赫名的世界里,他们不能像正常的恋人那样手牵手逛街散步,甚至有时张赫名在她这里过夜都不可以。

  他下班过来,在那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缠绵之后,张赫名事前定的闹钟会在八点准时响起,这时张赫名就会从床上起来提裤子穿衬衫,那一刻,苏劲觉得自己像个小三。

  难怪隔壁的女孩会那样骂她,她苦笑,望着空白屏幕的信息栏,眼神有些恍惚,从三年前爱上张赫名开始,她就开始等,等待以一个体面的外地女孩身份走入张赫名的家庭,赢得张赫名父母的尊重和喜欢。

  可为什么,过去了三年,除了在会计事务所里从初级审计员升到了高级审计员,收入从五千升到七千再到现在的一万三,别的,她还是在原地踏步。

  她沮丧了,难道赫名压根都没有想过要把她带到他父母面前,根本都没有想要娶她吗?她想和他摊牌了,她的自尊心膨胀到了极限,她有时真恨不得拿起手机拨打里面存着的张赫名家里的电话,她就直接告诉张赫名的父母,她是张赫名的女朋友,交往三年,河南农村人,家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父母务农。如果他父母瞧不起的话,那她就和张赫名吹了算了。

  可每一次,都没有勇气,她害怕,她也不甘心,她总幻想着也许等自己月收入过多少多少万了,赫名的事业发展的怎样怎样了,那样他们才可以勇敢地牵手走到张家父母的面前。

  身边的人都觉得她是图张赫名什么才和这个北京男孩相爱的,不然她怎么就能甘愿受这么多委屈还要和他在一起呢。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在电话里一个劲叮嘱,要脾气放好一点,要多顺着张赫名的意,村里的人都羡慕她找了个北京对象,以后在首都就有房子了,再弄个北京户口,过几年生个孩子考北大都比外省的孩子容易。

  但仔细想想,这三年她图到张赫名什么了呢,她不还是一个人住在不足十平米的小出租房里,她不还是吃着便宜便当挤着地铁穿着地摊货吗,她图什么了,不就是图张赫名对自己好是一心一意爱自己吗?

  细想从来,眼泪滑落,路,走得如此艰难,举步维艰的境地里。

  周遭的白眼,公司里的明枪暗箭,爱情上还得躲躲藏藏,父母家人施加的负担和责任,她觉得自己很微不足道,却又很重要。

  她捏紧手机,侧卧着,一只手无力地垂到了床沿旁,喃喃自语:“我图到什么了,我图什么了……我不就是图我爱他他也爱我吗?我这么拼我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她从小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女孩,从识字的最初,她认识的第一个,就是自己名字里的那个“劲”字,没上过几年学满手老茧的父亲指着白纸上的“劲”字告诉她,这个字的含义,“有劲”的意思,说白了是有力气!

  她的人生中,遇到过无数字这样的情景,不管是同老师第一次见面介绍,还是和初结识的朋友介绍,甚至是第一次面试,都遇到了这样的对白。

  “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劲。”

  “噢,苏静。”

  “不,不是文静的静,是有劲的劲。”她用朴实的河南话解释着自己的名字。

  大学刚入学,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这么介绍自己,地道的河南话,逗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苏劲对自己这个名字的理解,并不仅是有劲有力气,更多的应该是有拼劲,有干劲。她一直这么激励自己,来北京念大学的时候,父母就告诉她,以后的路只能靠她自己了,父母能供也只能供到这了。

  尽管这个名字曾给她带来很多烦恼和困惑在十几岁的年级,她为名字这事和父亲没少赌气过,她曾悄悄拿着户口本跑到镇上的派出所要改名字,改成苏静或苏净,总比这个劲字要女性化的多啊,劲字多野蛮啊。

  被父亲得知后把她从派出所直接拖回了家,回家就挨了一顿有力的打,还被罚用毛笔字抄写“劲”字一千遍,以至于后来的美术课上练习毛笔字,她就一个劲字写得最漂亮,美术老师夸写得“苍劲有力”。

  她的身高一米六八,要是在南方,也算是高个子的女人了,宽肩长腿,打小就有力气,班上拔河总是她排在绳子第一个,哥哥在工地上和人打架,妹妹在学校遭人欺负,苏劲总是哪儿有危难就出现在哪儿。

  谁叫她有劲呢。

  一直一直都做坚强独立的女子,觉得自己的肩膀有劲,还可以支撑还可以扛,哪怕四面埋伏四面楚歌,她都相信没有过不了的坎没有闯不过的难关。

  可在爱情里面,光有拼劲,能拼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她埋怨起自己的名字来,名字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如果自己叫苏软,苏弱多好,还有枝可依。

  心生此念,倒叹起了命运。

  擦擦眼泪鼻涕,又安慰自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迟到要扣钱的。

  睡吧。

  也懒得回赫名短信了,估计这么久没回信息他该也睡了,苏劲眯着眼,心静了下来,呼吸均匀,隔壁可能也睡了没什么动静,房间里只听见吊扇的吱呀声。

  也就是在半梦半醒中,手机响了,手伸到床上四处摸,没摸着,睁开眼,手机在地上震动着,苏劲趴在床上捡起手机,一看来电,竟然是赫名打来的。

  她有些意外,赫名很少会半夜给她打电话的,一般都是发信息,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都十一点四十,快十二点了,赫名打电话不会有急事吧。

  接电话,压低声音,怕吵醒隔壁的小夫妻。

  “赫名,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宝贝,你想我吗?”赫名温柔的声音,像是一层浓厚的蜜糖,包围起了她,她觉得甜腻而安宁。

  这个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温柔和专一。

  “想——”苏劲把音拖得长长的,忍不住笑,大半夜打电话来就是问她想没想他吗,他这样子真像个撒娇的小男孩。

  “那你开门。”赫名得意洋洋地说。

  “什么,开门?”苏劲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长发披散在头上,睡意一下就冲跑了。

  “对,宝贝开门,我就在门外。动作快点啊宝贝,还有十几分钟就是第二天了,时间一过那就不算是陪你过情人节了。”赫名笑着说,声音磁性动人。

  苏劲惊喜,对着话筒就是一个飞吻说:“老公,你太爷们了!”

  从床上跳下,穿鞋,开门,边走边用手腕上的皮筋随意扎起长发,心花怒放一般,平时一个月赫名也顶多只有两晚在这里过夜的机会,那还是赫名对父母撒谎说要出差才能争取到的。

  算算都快一个月没有和赫名相拥而眠了。

  一打开门,映入眼中的是一大束玫瑰花,扑面而来的花香,苏劲接过鲜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好似从梦中而降的赫名,幸福地搂着赫名的脖子,跳起来双腿夹着赫名的腰,像《喜剧之王》里张柏芝抱周星驰那样不雅的拥抱。

  在赫名的脸上烙上一个响亮的吻,也不管门都没关,就缠着赫名像个八爪鱼一样不下来了,白天晚上所受到的委屈在这一刻都值了。

  要说女人就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很情绪化,独自生气会念叨着埋怨自己跟这个男人怎么怎么不好了,可当男人为她付出一点,出现在她面前,她又会立马破涕为笑,觉得还是自己的男人最好。

  在苏劲的眼里,她对赫名的评价只有一句话:他始终是我见到过的最好的男子。

  遇见过那么多的男人,成熟事业有成的,年轻时尚帅气的,形形色色,可这些男人都没有赫名均衡发展的好,事业有成的有些花心情史太多,时尚帅气的没内涵没上进心只会泡妞。

  而赫名是那种放在学习上就叫做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类型。

  赫名抱着苏劲进了房间,苏劲找来一个玻璃口杯将玫瑰插在里面,还倒了一些茶放在里面,这样花的保鲜期更长久,花不会太早凋谢。

  “你送我的花,我可要爱惜,要让它多盛开一些日子。”苏劲边抚弄着花边对赫名甜甜一笑,数数有十一朵玫瑰,苏劲又心疼了起来,这得花多少钱呢。

  “买这么多很贵吧,其实你买一朵我也领你的心意啦。”苏劲补上一句。

  赫名绕到她身后,双臂环抱着她的腰,说:“媳妇,别心疼银子,我去的时候,花店要关门了,店老板看情人节还有半小时就要过了,就给我大大的折扣,所以,不贵。再说了,送我媳妇,再贵我也舍得。”

  他的下巴放在她的颈间,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

  苏劲柔柔地被打动了,耳畔是他温热的鼻息,他的脸庞在她的脸颊上厮磨着,痒痒的。

  她一扭头,唇贴上了他的唇,他的右手覆上她的脑后,她的唇紧紧地贴着,他的吻深深浅浅落了下来,他们有多久没亲热了,好像有一个星期了,她忙于接一个大单子就再也没和赫名约会。

  赫名拦腰一抱,将她抱到床上,他看一眼手机,勾唇邪魅一笑:“宝贝,还没过十二点,现在亲热,是情人节的补偿。”

  赫名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

  她逃不脱,被他控制在怀里,他温柔宠溺的眼神,融化了她,此刻,她觉得只有在此刻,她更坚定相信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老公。

  她多想在他的怀里沉沦下去。

  欢愉过后,都大汗淋漓,简陋的条件也挡不住他们的恩爱情绪,赫名抱了她一会,起身去卫生间冲澡。苏劲注意隔壁的动静,还好,没有被隔壁的听到吵醒他们。

  其实赫名不止一次提出让她搬到条件好的地方去住,有一次他甚至都帮她租好了一套单身公寓,可她就是倔着不去住,赫名说他出钱,她也死活不去,最后赫名只好把房子退了。

  她不愿花他的钱,本身就有人说她和他在一起就是图他的房子和户口,越是说的人多,她就更告诉自己再苦再难也不能花赫名的钱。

  她不想他们的爱情搀杂着一些杂质在里面,尽量保持爱情的简单和纯净。

  依偎在赫名的怀里,一点睡意也没有,尽管第二天两个人都要工作,可这样相拥而卧的夜晚是多么的难得,苏劲渴盼着结婚后他们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每晚都可以枕着赫名的手臂睡觉。

  “老公,怎么这么晚还想着来找我,你是趁你爸妈睡着了偷溜出来的吧,是不是早上五点前要偷偷溜回去啊。”苏劲随口问道。

  赫名犹豫了一下,说:“不是偷溜出来的,是我妈让我送惠娜回家,我就把她送上出租车就直接买花打车来你这了。”

  惠娜是赫名父亲战友的女儿,苏劲是不止一次听赫名提起这个女人。

  “送她回家?老公,不对啊,情人节她去你家干嘛啊!难不成是送花给你吗?”苏劲看到桌上那娇艳的红玫瑰,若有所思道:“噢——该不会,这花也是你借花献佛吧,快点从实招来。”苏劲假装张牙舞爪样恐吓着他。

  她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呢,他坦白交代说明他问心无愧啊,否则他也没必要主动说出这事,他就是不想欺骗她。

  “花保证是我买的,媳妇你可别冤枉我。她去我家是给我妈送戏曲碟的,我妈就拉着她听戏一听就到了很晚,然后我妈就叫我送她回家。”赫名老老实实地说。

  苏劲恍然大悟一样点点头,说:“接着你把她送上出租车,你就买花来我这啦?”

  “对,就直奔来找媳妇你了。”赫名说着,把她搂得更紧了。

  “那你晚上不回去啦?”苏劲问。

  “不回去了,陪媳妇。”赫名想都没想就答道。

  苏劲手掐着赫名的胳膊作咬牙切齿状说:“那就不对劲了,难道你爸妈就允许你送她送得晚上一夜不回家吗?莫非——嘿嘿”苏劲邪恶笑道:“莫非你爸妈默许你送她到家回来晚了直接住他家吗?”

  “宝贝,你说我有那胆吗,我不是直奔你这来了,还是老婆的怀抱最温暖啊,卓叔和我爸是老战友,一起当了几年兵扛过枪,卓叔把我当儿子看,住他那我爸妈也不觉得有问题。”赫名解释说。

  “别把你当女婿就成。我告诉你张赫名,你的岳父不是和你爸一块当兵扛枪的,是在河南农村种大棚的,你岳父叫苏必发,你记住了没?”苏劲捧着赫名的脸,双手挤着他的脸颊成肥嘟嘟鬼脸的模样,像对小孩子说话一样的口吻说着。

  赫名乖乖地点头,脸被苏劲捏得嘴嘟得老高,含糊不清地说:“遵命,媳妇大人。”

  苏劲重重地在赫名嘟起的嘴上吻了一下:“MUA——这才是我的好老公。晚安。”

  “晚安媳妇。”

  这就是幸福,苏劲心满意足。挣多少钱,住多大房子,穿多贵衣服,都比不上和心爱的男人每晚彼此说晚安来得开心。

  她的右手和赫名的左手十指相扣,她看着身边渐渐入睡的赫名,她的头朝他怀里又更近地拱了拱,在心里对自己鼓励,要加把劲噢苏劲,快快成长为美好骄傲的样子,快快成为赫名的妻子,要每晚都这样枕着他的胳膊熟睡到天亮。

  她是多么容易知足的小女人呢,是个伪白领,但也是个真女人,在爱情面前,她用最真性情去单纯爱一个北京大男孩,他们未来的路也许注定从一开始就坎坷多多波折不断,但不是还恩恩爱爱走到了现在吗?

  只要有爱,只要有拼劲,苏劲相信啊,她会得到张家的接纳的。

  事实真的能如此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俞思地道的北京女孩,从小生长在四合院里,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白白净净戴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面孔很精致,有着北京女孩特有的大气和爽朗。

  苏劲想在北京这么多些年,从念书到毕业工作,足足有七年的时间,她遇到了生命中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男朋友张赫名,另一个就是好姐妹俞思。

  虽然不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是北京人口中的发小,但苏劲认为,那是比发小还发小的好姐妹。

  听说俞思最近心情不好,苏劲有些自责,她这一周都忙于工作,把好姐妹都忽略了,想想,都好长时间没有和俞思逛街了。

  周五下班前,苏劲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见俞思坐在办公桌边一脸心思的样子,苏劲想就约俞思周六出去逛街吧。

  苏劲背着包,手里还拎着中午叫外卖没吃完的饭菜,想带回去用微波炉热热又可以解决晚上的一餐饭了,也不知道赫名晚上过不过来,要是不过来她这晚上就随便糊弄过去。

  走到俞思身旁,轻拍一下她的肩膀,苏劲满面笑容地说:“小思思,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你的冯小春啊。告诉冯小春,明天把你借我一天,我们逛街去。”

  俞思无精打采地抬起脸,手拉起苏劲搭在她肩上的手,可怜巴巴地说:“苏劲,我是不是特没用特没志气啊。”

  “怎么了,我的小思姐,和冯小春闹别扭了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冯小春,再也没有人可以叫我们的俞思小姐这样失魂落魄了。”苏劲搬过一张椅子,坐在俞思身边。

  俞思手撑在桌上,取下眼镜放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我快要烦死了,这几天你忙着大单子我也没好和你说,我更不敢跟我爸妈还有我哥说,说了他们非锁着我也得让我和冯小春分了。”

  苏劲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事这么严重呢,俞思的父母是苏劲大学时的教授,都很开明也很民主啊,至于俞睿,更是宝贝着自己的妹妹,百依百顺,虽然冯小春配俞思还是差了点,可毕竟是自由恋爱啊。

  “出什么事了,那小子做对不起你的事了?”苏劲纳闷道。

  “他敢——借他胆也不敢!”俞思反驳。

  苏劲急了,说:“思姑奶奶,你就直说,到底他怎么惹你了。”

  “他……他居然还要考研。”俞思提起就来了气:“你说他都考了几次了,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去年好不容易考上了他还嫌人导师年轻不够格,你说那导师毕竟是导师,带他还不够格吗?我以为他放弃了,他居然还要考,我气死了我!都27岁了还要考研,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啊!”

  苏劲内心里,对这种考了好几年研究生也没考上的人还是充满了敬意和鄙视的,敬意是这种愈挫愈勇的精神还是值得弘扬和褒奖的,鄙视的是这种男人简直就是书呆子没责任心拿父母的钱赌明天呢!

  冯小春的家境似乎并不是很好,老家还有靠在外打工供他考研的父亲母亲。

  “那他父母不反对吗,要不你让他爸妈劝劝他。”苏劲说。

  “别提这个了,一提我就更来气,你说我不也是为他好吗,早一天踏入社会工作还好找一点,你说等他考上了研究生,就算今年就考上了,等他研究生毕业那时研究生还不如现在的本科生呢,那时他都三十岁了才走向社会能干什么啊!”俞思越想越气。

  苏劲不知该怎样安慰俞思了,在冯小春考不考研这件事上,似乎不能用谁对谁错来评判,只能说世界观价值观不同的两个人相爱并因此掐起来了。

  这让苏劲隐隐不安起来,为俞思,也是为自己,她们的恋情似乎都是遥遥无期。等,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等待。

  说到最后,两个女人都各有心事不欢而散。

  苏劲开始决定要加快脚步了,她一直自认为自己对张赫名足够宽容和理解了,这三年来,她从未逼着他去做任何一件他不愿意做的事。

  只是,如今她真的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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